《南有嘉鱼》尔六

13、第 13 章

　　包扎好之后送走了苏清，大家各自回房继续睡觉。嘉鱼更是以脚受伤不方便起夜上厕所为由当夜就跟秦乐换了房间。虽然秦乐不情愿的以来不及收拾东西为由拒绝换房间。但最后还是在秦登罗的怒斥中，黎沛华主动的给姐妹俩更换了床单。

　　这天夜里，嘉鱼又梦到了妈妈。
　　在梦里，她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紧。但是她还是从她的手里挣脱跳下了窗外。
　　她跑到了窗边，看到了飞旋而下的妈妈，妈妈的眼里有泪。
　　嘉鱼还来不及惊叫，伴随着沉重的落地声就看到她落了地，她看到妈妈躺在地上，她身下的血无尽的蔓延，她看着越来越多的血，心跳动得那么激烈，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而黎沛华母女在旁边放肆的大笑。

　　嘉鱼惊叫着张开了眼，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的照射进来，照亮了秦乐的房间，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房间，她打量着这一切却觉得无比的安心，她没有像在租房里那样有不安感，仇恨支撑着她，复仇的开始让她特别的舒心，她喜欢这种有着美好开始的首战。
　　她抬腿看了看自己的脚，晃了晃，裹着白色的绷带的脚隐隐作痛，但这一次伤得很值得。

　　在新换的房间里逍遥了好些天，这几天秦乐倒是消停了，饶是苏清过来给嘉鱼换药，面对嘉鱼挑衅的眼光，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天，嘉鱼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拆了绷带，走路不瘸了，终于可以回到殡仪馆上班。
　　馆长对她热情似火，搞得嘉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算大半个月不见，一介领导也不用对她这么小员工这么热情吧。对着她这么笑，真的好渗人啊。
　　她惶惶不安的说：“馆长，您有事就说。”
　　“哎呀，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办起事来有效益啊，这不，你就见了靳总一次，就拿下了续租的合同，而且房租还照旧一分也没加。”馆长说完就用一种我果真没看错你的表情看着她。
　　她这才想起这事，当时她妈出事她哪还记得这事啊，没想到靳南有还挺仗义，还真签了合同，也不枉她那天直接喝到挂了。
　　不过面对馆长这渗人的笑容，她可不敢居功，忙道：“这没什么的，为馆里做点事是应该的。”
　　最后点头哈腰的了馆长，整理了一下桌面，前台接待就通知来了新的车祸死者。
　　嘉鱼换了衣服就去了仪容室。
　　意外的在门口遇到了靳南有，面对嘉鱼疑惑的眼神他主动解释：“死者是我表妹，我过来帮忙料理。”
　　嘉鱼了然的点点头，轻声对他说：“节哀顺变。”
　　靳南有倒是没表现出太多的悲痛，只是颇为担心嘉鱼，毕竟她刚丧母不久，这么快投入的工作加上她工作的特殊怕她触景伤情。
　　嘉鱼告诉他没问题，作为入殓师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靳南有这才为嘉鱼拉开了关着的门，并且随着她步入了房间。

　　死者名叫曲晓敏，才24岁，刚刚大学毕业，死于酒驾车祸。
　　曲晓敏的母亲在嘉鱼进房间前一直站在遗体前痛哭，旁边一个中年男子轻声安慰着她，如果不是旁边一个他搀扶着她，嘉鱼觉得她可能站都站不稳，这样的丧女之痛，不身临其境是无法体会的。
　　看到嘉鱼后，曲母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靳南有上前为三人做了介绍，中年男子是曲晓敏的父亲也就是靳南有的姨父。
　　嘉鱼看了一下，房间除了她和她的小助手之外就曲父曲母以及靳南有了。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死于非命，确认让人唏嘘，饶是她见惯诸如此类的情况也难免动容。
　　换衣服之前接待已经跟她说了，家属要求旁观。
　　通常情况下为死者整理仪容时是不允许家属在场的，因为怕家属情绪失控影响入殓师工作。
　　不过也有家属主动要求要目睹整个过程的，显然曲家属于后者。

　　死者送进仪容室之前已经经过初步清理，入殓师要做的就是给死者整理仪容，整修面容和身体，尽可能为死者还原未死之前的状态。
　　看到曲晓敏的第一眼，嘉鱼忍不住在心里惊叹，真是美丽，虽然她左边脸颊遭车祸撞击有一个三四公分左右的伤口，不过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看上去非常年轻漂亮。

　　动手之前她检查了一下遗体的整体情况，她的致命点在她的左胸。受车祸撞击，心脏破裂
　　出血过多而导致死亡。
　　了解遗体的基本情况之后，嘉鱼跟家属进行了简单的交谈，需要明白家属对遗体的要求，以及死者生前的面部状态。
　　曲晓敏母亲要求给曲晓敏化妆，她说女儿生前最爱美，最好连左脸的伤口也能遮掩住，希望让她漂漂亮亮的走。
　　了解这些之后，嘉鱼戴上手套开始处理。
　　嘉鱼给死者梳了头发，按她生前的喜好让她的头发自然的垂在两肩。用热毛巾清洗、敷压躯体，用肤蜡遮盖了她左脸的伤口，然后涂上粉底，脸颊淡抹腮红，画眉抹口红，做完这一系列的处理后，她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光泽，描上唇线后她脸上似乎也带上了微笑，静静躺着的她像一朵沉睡的雪莲花。
　　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嘉鱼再次劝曲父曲母节哀顺变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办公室。

　　一般来说，入殓师没活干的时候还是很轻松的，只要没有死者被送进来他们都是相对自由的，有时候还能出去躲点懒，只要保持电话畅通，随时能联系上就行。
　　所以嘉鱼在进行过自身清理之后就收拾了桌面之后开溜了，给于珊珊打了电话，两人都翘班去逛街，入秋了，得置备些秋装，吃了午饭逛了大半个下午就接到靳南有的电话。
　　原来他料理完事情后就去找了嘉鱼，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已经走了。
　　嘉鱼倒是意外他会找她，毕竟他现在帮曲家料理丧事应该挺忙的。
　　不过对方坚持见她一面，嘉鱼也只好跟于珊珊分开去了跟靳南有约好的地方。
　　嘉鱼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约在城南的私房菜馆，她刚踏进店里，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靳南有了，他穿着浅蓝细格子的衬衣，长袖松松的往上卷，露出肤色的手臂，一丝不苟的看着手里的菜单，认真的样子好像菜单是他心爱的恋人一样，饶是站得远，嘉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深意。
　　如果于珊珊在的话，肯定会说能被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如此深情对望，此生足矣。
　　这么想着，嘉鱼自觉好笑，走近了才收起脸上的笑容。
　　“你居然还回去换了衣服。”一个大男人一天换两套衣服确实挺奇怪的。
　　靳南有听见声音这才抬起了头，他也有些发愣，没想到这姑娘的关注点在他的衣服。
　　回过神之后倒是逗趣她：“怎么，谁还规定我一天只能穿一套衣服了？”
　　嘉鱼到嘴边的“男人一天换两套衣服还真挺骚包的”咽了回去，她意识到和靳南有似乎并不是可以随意打趣的关系。
　　靳南有看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睨了她一眼，转而继续看手上的菜单。

　　嘉鱼看到靳南有这反应，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想要随便说点什么打破这怪怪的气氛，但看对方一脸并不打算开口的样子，最终只是讪讪地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又在心里细细琢磨刚刚对方那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觉得有点坐立不安了，这人也太小气了，就这样就生气了？
　　然后继续在心里诽谤：敢情她在靳大爷眼中还不如一纸菜单。
　　靳南有见她耷拉着脑袋委屈的样子，有点好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说道：“你爱吃什么，自己点吧。”
　　嘉鱼又开始默默吐槽他变脸如此之快，上一秒还冷风过境这一下又雨过天晴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看到靳南有的笑容，出于报复心理，她不客气的刷刷刷点了好多菜，等菜上上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而且像靳南有这种有钱人又怎么会因为她点多点菜而不爽呢，就算是她点个满汉全席他眉毛也不会皱一下吧。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幼稚，在他面前失了气场。
　　她有点懊恼自己每次面对靳南都特别的情绪化。
　　吃饭的时候两人倒是没有过多的交谈，嘉鱼吃东西很专心，而且为了找回气场，硬是埋头苦吃，生怕浪费太多让靳南有笑话她小孩子气。
　　最后还是靳南有抢下了她的碗，真的是怕她撑坏自己。
　　索性吃撑了，嘉鱼也不推迟就由着靳南有送她回秦家。
　　车上靳南有终于打破了沉默，主动缓和气氛，两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能聊什么呢，但靳南有对这方面似乎特别的拿手，主动问起她在秦家的生活，并交代她不要热衷报仇，伤人终伤己。
　　嘉鱼并不想听这些，岔开了话题。但是自己和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好聊的，最后索性闭了眼假装睡觉，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车里太安静，最后倒真的睡着了。
　　还是到了秦家被靳南有推醒。
　　嘉鱼尴尬的道了再见就推开车门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