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尔六

1、第 1 章

　　国庆节，出来旅行成了热点，于是交通事故就多了起来，嘉鱼在殡仪馆上班，专门负责给死尸化妆，因为入殓师是冷门，极少有人选择这个职业，上个月馆里一位入殓师结婚，婆家接受不了这个职业就辞职了，现在馆里只有嘉鱼和另外一位男入殓师，三个人的时候还常常忙得不可开交更别说突然变两人了，终于在5号晚上收拾完所有死者，回到租的房子洗完澡准备大睡一场。
　　嘉鱼睡觉的时候习惯把手机关机，以免被打扰，洗完澡从包里翻出手机手机正准备关机，秦登罗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嘉鱼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按下关机键，手机又响起来了，嘉鱼接起来，秦登罗火急火燎的说：“嘉鱼，你快点打车到市立医院外科。”
　　挂了电话，嘉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秦登罗叫她去医院？干嘛？貌似他家无论是谁进医院都跟她这个私生女无关吧。
　　嘉鱼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重新换上衣服收拾妥当出门了，她当然没有傻到去打车，那么贵，这年头赚钱不容易。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然后嘉鱼就在外科手术室走廊上看见她亲爹秦登罗以及他原配了，黎沛华看到嘉鱼简直是冲了上来，而后紧紧的握住嘉鱼的手。
　　“嘉鱼，请你一定救救乐儿，以前都是乐儿不对，你做姐姐的就原谅她吧。”
　　嘉鱼双眼无神，茫然的被她晃来晃去，瞌睡虫全无“呃，那个……秦大小姐她怎么了？”
　　“乐儿她酒驾出车祸了，小腿骨折移位了，现在马上就要手术了，我们的血型都配不上，你和乐儿是亲姐妹血型应该是一样的，所以才把你叫来。”男人还是比女人沉稳点，秦登罗一语道破关键。
　　“伯母，交给我吧。”清淡却十分有劲的男声，然后他扒开黎沛华的手，把嘉鱼给解救了出来。
　　嘉鱼转过头，正对着他，其实他离她非常近，嘉鱼抬起头看到他下巴冒出来的青色胡渣，他应该刚值了晚班，穿着严谨的白大褂，嘉鱼眯了眯眼，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和黑眼圈，应该是值了晚班还来不及回去，她心想苏清果真是模范未婚夫，因为站得近，嘉鱼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先去做个血液检查吧，没有问题的话，准备抽血，再怎么说乐儿也是你妹妹。”一句话简洁明了的表达了他的迫切。
　　嘉鱼瞬间就怒了，世界上怕是谁都没有这样的好妹妹，但是面对苏清她什么都不想说，因为只要是秦乐喜欢的嘉鱼都讨厌，而且，是特别讨厌！所以只要不是在秦乐面前嘉鱼连一点口水都不想为他浪费。
　　但是嘉鱼这人吧平时就特好心，哪怕对流浪小猫小狗她都关爱有加，所以她安慰自己这次就当救一条流浪狗吧。
　　想到秦小姐只是一条流浪狗嘉鱼瞬间就乐了，对着秦登罗就开口道：“我可以救她，但你必须对外公开承认我的身份。”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嘉鱼有多渴望认祖归宗，而是这么多年来嘉鱼受够了秦小姐的侮辱，在过去的十多年。秦小姐时不时的出现在嘉鱼的生活里，到处宣称嘉鱼是小三生下的私生女，明明嘉鱼比她早降临到这个世界，却要被扣上私生女的帽子，诚然秦小姐这么多年没认清她母亲黎沛华女士才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把嘉鱼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嘉鱼一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必须寻找一个出口，才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委屈。
　　在这种紧要关头秦登罗夫妻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嘉鱼的要求，毕竟还是宝贝女儿的性命重要。

　　嘉鱼去做了检查，然后抽了400毫升血，果真如于珊珊说的一样，嘉鱼是铁打的身子，真正的女汉子，去了那么多血一点事也没有，甚至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抽血后的眩晕感。

　　事情过去两天，在家好吃好睡了两天的嘉鱼，接到馆里打来的电话，来了车祸死者，需要马上到岗，嘉鱼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工作，全是奔着钱来的，因为很少有人敢做，工资待遇高，而且比较轻松，平时没活的话不需要到岗。所以嘉鱼毫不犹豫的报了培训班，上来半年的课之后从给活人化妆跳到给死人化妆。
　　料理完死者的妆容，站在馆前的嘉鱼突然想到秦小姐了，妹妹住院当姐姐不去探望怎么说得过去呢。
　　这样一想，嘉鱼马上打车往医院赶，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秦小姐啊，甚至都不计较打车贵不贵的问题了。
　　病床上秦小姐的造型真是新颖啊，首先脚被吊着，头被包着，脸色惨白，嘴唇干涩，嘉鱼认识秦乐这么多年，觉得她这个造型最得她心，简直好看至极。
　　饶是如此在看到嘉鱼的这一刻秦小姐马上恢复了战斗力：“你来干嘛，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出去。”
　　嘉鱼不怒反笑道：“是吗，早知道你如此不屑跟我扯上关系，我就不浪费我的血了。”一句话把秦乐堵得开不了口。
　　“还有，我要提醒你的是，以后别对我大呼小叫了，从我答应救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姐了，我们现在可谓是真正的血浓于水啊。”这一番话无疑是当头一棒，秦小姐彻底花容失色了。
　　“不可能，爸妈不可能答应你的，你不是我姐姐，你就是小三生的私生女。”
　　“乐儿，不要对姐姐这么没礼貌，我跟你爸爸已经决定了，以后嘉鱼就是你姐姐了。”相比秦小姐的无礼，秦夫人黎沛华对嘉鱼相当客气，从嘉鱼进门，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可惜秦小姐没遗传到秦夫人的良好修养，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差到简直不能太差了。
　　“乐儿，你现在还是病人，不要这么激动”苏清适时推门进来，而后看向嘉鱼“她还在养病，请别故意激怒她。”
　　嘉鱼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她故意激怒秦小姐似的，虽然她确实是故意的。
　　秦小姐嗲嗲的说：“苏清哥哥，你快把这个私生女轰出去，人家不想看到她嘛。”
　　嘉鱼鸡皮疙瘩掉一地，都要成老公了还叫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问嘉鱼生平的最大兴趣是什么，第一是赚钱，赚好多的钱。第二就是跟秦小姐作对了，秦小姐越不高兴，她就越高兴。
　　所以嘉鱼马上发功了：“苏清哥哥，人家这就走了，你送送人家嘛。”
　　然后秦小姐怒得直接砸了手边的杂志过来：“你不准叫苏清哥哥，他是我一个人的哥哥！”杂志的硬角边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嘉鱼的额角。
　　“呀，好痛。”仅仅是几秒钟嘉鱼马上就在剧痛中反应过来，抚着额头顺势倒在了秦小姐的华辰哥哥怀里。擦，真他妈痛啊，看来这一声哥哥是踩到秦小姐的命脉了。
　　更让人欣喜的是，苏清居然配合的扶住了她，而且还是外人看起来特别亲密的那种扶，而后拿开她的手：“别摸，破皮了，我带你去包扎一下。”然后他无视秦小姐的愤怒扶着她往外走。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嘉鱼回过头对着秦小姐那张花容失色的脸，无比灿烂的笑了。
　　在确认病房里听不到外面动静时，嘉鱼立即推开了他：“我走了，你忙吧！”
　　猛的右腕被人握紧：“为了气乐儿你甚至不惜伤害到自己，气到她有那么重要吗？”他说。
　　嘉鱼低头看了看握着她的手：“你应该早就知道我讨厌秦乐所喜欢的一切，所以请你跟我保持距离。”
　　说完狠狠甩开那只手迈开腿，向电梯走去，在电梯门门缝间看到苏清隐隐动怒的脸，然后电梯门完全合上，一切安静了。

　　出医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邻近傍晚了，金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医院门庭落市，大概都是病人家属，脸上焦急而担忧，嘉鱼不由暗自菲薄，她来探自己的妹妹，却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
　　入睡前，嘉鱼想真是筋疲力尽的一天。

　　嘉鱼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苏清了，他坐在窗前，还是九年前高中生的模样，穿着带帽卫衣，拿着笔敲着同是高中女生的头：“你还不好好复习，天天就知道晃神，马上就高考了，叫你复习的重点你都看几遍了？”女孩子的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知道啦，不要敲我的头啦，会变笨的，我会好好看书的。”然后嘉鱼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脸，是九年前的她。
　　九年，好漫长的时间，嘉鱼甚至都要忘了原来他们曾经也曾两小无猜过。那是高三的暑假，苏清说她成绩太差这样下去就考不上大学了，于是一整个暑假他都在帮嘉鱼补习，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他也不是秦乐的心上人。
　　嘉鱼曾看过一句话：不再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他还有可能是你的软肋，却再也不能成为你的盔甲。嘉鱼觉得这句话说得真真是精辟至极，她再也不会因为喜欢着苏清而所向霹雳无所畏惧，那样的日子早就离她远去了。
　　她是什么时候不再喜欢苏清的呢，是在得知秦家和苏家是世交的时候，还是在苏清对她说其实他更喜欢秦乐的时候，或者是直到他和秦乐订婚的时候。
　　明明是那么长远的事了，但是有时候不经意想起来还是会惆怅万分，就像小时候想要却没有得到的洋娃娃，
　　闺蜜之间经常会聊一些恋爱话题，苏清是嘉鱼和于珊珊闲谈中出现的常客，在有关暗恋的情景剧里，苏清是嘉鱼的男主角。
　　其实在很早之前嘉鱼就认识苏清，他们同一个高中，同年级不同班，苏清那时候在学校以年级第一闻名，难得可贵的是还一点也不张扬，永远是标准好学生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堆花痴小女生，她们都觉得他帅的一塌糊涂，有校草的美名。
　　后来高二文理分科，阴差阳错他们居然分到了一个班，相安无事了大半个学期，因为嘉鱼平时爱看书，买了很多小说，有一次一个同学跟嘉鱼借了书，学期都快结束了，还没有要还的意思，嘉鱼就去问那天同学要结果她跟她说在苏清那。
　　她跑到他面前，问他：“苏清是吧，听说我有本书在你这。”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象征性的在课桌里捣鼓了下才说：“没有。”
　　这哪里像找书的样子啊，嘉鱼当时就火了：“你这哪像找书啊！”
　　他说：“那你自己找。”说完就不理她了，就顾低头看书了。
　　她愣了，当时她在班里可谓是众星捧月，因为漂亮，在班里可是追求者众多，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冷淡。
　　被他呛得她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气得扭头就走，后来那本书也不知道在谁那，就不了了之了。
　　这之后一直到期末考试他们才算真正认识，嘉鱼是那种平时只顾玩，考试时临时抱佛脚的人，当期末考座位安排表下来后，她发现年纪第一的苏清居然坐在她前面的时候她连佛脚都不愿抱了。
　　每天就挖空心思怎么跟苏清套近乎，好换得苏清点头答应考试的时候给她抄。
　　苦思无果后嘉鱼在于珊珊的怂恿下，决定色诱苏清，于是在晚自习后，嘉鱼叫住了苏清：“那个..嗯...我有事跟你说，我们去操场吧。”
　　把人带到操场后确定四周没人后，其实丁嘉鱼当时是非常紧张的，生平第一次色诱啊：“那个，听说你还没女朋友，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眼神犀利，审视了嘉鱼数十秒，突然笑了：“什么意思，你这是毛遂自荐吗？”
　　看苏清态度这么好，她突然就不紧张了：“是这样的，我们期末考不是分到坐一块嘛，到时候你借我抄抄呗，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我就想，你啥也不缺，就缺个女朋友。”
　　听完这话苏清当时就神色不对了，面无表情的说：“所以你想当我女朋友，就只是因为想要我期末考给你抄？”
　　“你要是不同意，我再想别的办法。”她当时想，完了，果真是看不上我。
　　苏清满脸怒火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不答应你还会找别人？”
　　“没有啊，我打算你这边行不通，我就做点小抄什么的”不打算帮忙还管这么多，嘉鱼忍不住在心里诽谤。
　　苏清望着她轻蔑的笑了：“算了吧，就你那脑子，指定被抓，到时候抄快点，我回去了。”
　　什么意思？这是给我抄呢还是不给抄？我到底还要不要准备小抄？望着苏清的背影她脑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嘉鱼还是准备了小抄，不过最终没派上用场，苏清虽然对她态度不友善，但是每一科都给她抄了，他做题很快，考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卷子放到右边的课桌边缘，嘉鱼伸长脖子就能看到，然后换左边，整个期末考下来都没被监考老师发现，嘉鱼不得不暗自佩服，绩优生对考试作弊的方法也是得心应手。

　　嘉鱼是一个不喜欢纠结往事的人，她不喜欢回忆，老是沉迷在过去的人无法向前。她拍了拍脑袋，大概最近太累有点力不从心了，老是想起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