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29、冰雪女王-5

　　“救，救命啊——”艾里在心中大声哀嚎，表面上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因为他已经被吓僵掉了，脸上的肌肉全都僵硬住了。

　　大概是艾里吓傻的样子真的很可笑。那个可怕的中年女人把他拎着转了两圈，眼睛里发出着红光，像是可怕的野兽。明晃晃的长刀就窝在女人手里，她每转过艾里一圈，锋利的刀刃就贴着艾里的脸颊划过去一次。金属冰冷的质感让艾里的脸色更加白了。

　　周围的人都在哄堂大笑，仿佛艾里只是他们手中的一只可怜的小猎物。他们像坏心眼的猫逗弄老鼠一样逗弄着艾里。

　　“哎哟！”忽然，这个拎着艾里的可怕女人大叫了一声，啪叽一下，她把艾里扔掉地上，捂着耳朵大叫，“你这个顽皮的孩子！”她扭动着身体。

　　“我要把他当成我的宠物，你不能杀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女人的背上趴着一个人，一个小女孩子。她穿着紧身的皮革衣服，身体健壮，肩膀很宽。她的皮肤是棕色的，像是整天暴露在阳光下暴晒一样。她的眼睛很黑，显得十分阴郁可怕。此刻，她正趴在女人的背上，双臂勾着女人的脖子，张嘴使劲咬着女人的耳朵。

　　鲜血染红了小女孩的嘴巴，女人痛得大叫，从马背上跳到地上，在地上打着旋转，想把小女孩甩下来。但是小女孩抓得很牢，无论女人怎么甩，都牢牢得抓着，像是长在了女人背上一样。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瞧呐，她和她的小鬼舞跳得多好！”

　　“妈妈！”小女孩大叫，“我要把他当成宠物。”小女孩一边指着艾里，一双黑黑的眼睛冒出仿佛要把人吃掉的精光。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快从妈妈的背上下来，你这个顽皮的孩子！”女人大声说道。

　　一得到女人的允诺，小女孩立刻从背上跳了下来。她跳到艾里面前，蹲下身，对着趴在地上的艾里嘻嘻一笑。

　　小女孩的牙齿和嘴巴上都沾着鲜红的血，一张开，就仿佛是张开了一张腥盆血口。

　　艾里原本就已经被老女人吓得差不多了，骤然见到这么一幅口牙，眼珠子一翻，身体直挺挺的向后一倒，彻底被吓晕了过去。

　　“啊——？”小女孩莫名其妙，她踢了踢艾里，后者一动不动，看来是彻底失去了知觉。“这可真是一个听话的宠物。”小女孩拎起艾里，嘿嘿嘿笑起来。她的身高看起来只比艾里高了那么一个头，但是力气却大的惊人。她领起艾里，轻松得就像在拎着一只小鸡。

　　“今天真是好收获。不仅收获了钱，还收获了一只宠物。”老女人笑声如雷。她这么一说，其他的人都欢呼起来。欢呼声响彻在寂静的树林中。仔细看，才发现，这群人的马匹两边挂着布袋，箩筐。那些布袋，箩筐里沉甸甸地装着金银珠宝。

　　黑沉沉的树林中，火光仿佛是一条火龙，伴随着马蹄声，朝着远处去了。意识喧嚣的树林里又恢复了寂静。

　　“咕咕——”一直安静栖息在树顶上的白鸽圆咕噜噜的眼睛转了两圈，扑腾起翅膀，悄无声息的跟在了那条火龙身后。

　　“驾——驾——”即使艾里想要一只昏死过去，不过天不如愿。他还是在颠簸中醒了过来。

　　“唔……”艾里觉得整个人都在一上一下的颠簸。眼前被一阵红光照亮，但是望出去，确实一片漆压压的黑暗。

　　“嘿，丑八怪，你可算是醒了。”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丑？！这个字一下子就引爆了艾里的雷区。“不许说我丑！”艾里反射性的吼回去。却在看见那张仿佛凶恶小鬼一样面容的女孩的时候，硬生生把下半句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咕嘟。他吞了口口水。

　　“原来你会讲话？”小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的宝藏似的，把艾里拎到眼前。

　　之前，艾里一直被小女孩扔在马匹旁边挂着的一个布袋里。布袋很大，完全可以容纳小小的艾里。他醒来的时候，只有小半个头露在外面。而他的屁股底下，还塞着一些金银首饰，硌得艾里屁股疼。不过，此刻艾里倒是宁愿被硌到屁股疼了。那也比面对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小女孩要好。

　　女孩的嘴巴还残留着一些凝固的鲜血。暗红的，像是野兽一样。艾里一见到那些鲜血，就觉得心跳加快，他总觉得，自己也随时会被小女孩咬上一口。艾里的脑中飞快的想象着自己被咬的样子，他没有人类那样的耳朵，所以小女孩搞不好会咬上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很细，和自己大大的脑袋很不相称，细到都能被人一口整个咬住。自己细细的脖子被人含在嘴里，牙齿如锋利的尖刀一样刺入皮肤，霎时间，血液就会像泉水一样喷出来，涌进小女孩的嘴里，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然后缓缓从小女孩的嘴角蜿蜒而下。

　　而可怜的艾里，就像是被拧断头颅的布娃娃，被扔到泥地里，凄凉的化作一具白骨。连白骨，也还保持着大头颅细小身体的丑陋模样。

　　——不、不要啊！自己才不要那么悲惨的死去啊！连到死都没有回复美貌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心都要痛死了！

　　艾里沉浸在自己悲催的想象中无法自拔。

　　“恩？”小女孩奇怪的看着手中小小的绿色生物突然间脸色变得惨白，流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悲惨模样，“是肚子饿了吗？”她歪着头，自言自语的想，“小家伙，看你那么可怜睡在树林里，肯定是没有吃东西，等下回家之后，我就喂东西你吃。”

　　——吃东西。艾里混混沌沌的脑海中，飘进来三个字。他仿佛看见自己被扔进了一只灌满了沸水的锅子里，头顶上被撒上了盐巴，周围漂浮着香料。他被煮成了笑喷喷的食物，连肉带骨头吃得渣都不剩。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不！不要啊！！！！！”艾里再也受不了了，大叫起来，他扭动着生气，眼泪旺旺，“我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的，你可是我新的宠物呢。主人怎么可能会杀掉宠物呢？”不知道艾里心路历程的小女孩，把艾里拦腰抱住，“你可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得意的宠物了。”

　　喧嚣的马蹄声一路进发，穿越过黑暗的森林，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

　　那是一座已经荒废许久的古堡，古堡的墙壁已经开裂，裂缝从墙顶一直蔓延到墙根。裂缝中生长着杂草，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巨大的古堡耸立在黑暗中，充满了压迫感。原本巨大的木头制成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墙角布满了蜘蛛网，手掌大小的蜘蛛安静的蛰伏在蛛网中央。在古堡门口，趴着两只小牛大小的哈巴狗。哈巴狗脸上的皮肤一层叠着一层，眼睛射出绿光。看见有人靠近，呲牙咧嘴的开始吼叫，唾液从尖锐的牙齿间往下滴落。

　　“安静点，你这个笨蛋，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识吗？！”老女人对着哈巴狗踢了一脚。狗发出呜呜的叫声缩到一边，但一双绿眼睛，仍旧盯着小女孩手中的艾里，仿佛那是一块喷香的肉块。

　　“不准看，你这个笨蛋，这可是我的宠物！”小女孩也对着哈巴狗踢了一脚。

　　所有人都进入了古堡之中。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上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墙壁上大概原本挂着画，如今已经被撕破，涂上了黑漆漆的炭灰。在大厅中央，熊熊燃烧着一堆火。有一锅子汤，正沸腾着，浓稠的液体中不断翻滚着泡泡。烟在天花板上旋转，顺着周围漏风的洞口往外飘散。

　　一些破旧的沙发堆放在大厅中央。那些人一回到厅里，就在那些沙发上横七竖八的坐下来。因为太过用力，沙发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往下深深陷了下去。他们拿起艾里脸一样大的盆，把滚烫的热汤舀到盆里，喉头滚动了两下，满满一盆热汤就被喝得一干二净。

　　“嘿，你们这群强盗，留点汤给我还有我可爱的宠物。”小女孩叫道。跑过去徒手端起那夹在火上的锅子。她的手被烫的通红，可是她好像察觉不到痛一般，对着周围的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然后她端着那只锅子走到一个铺着干草和地毯的墙角。那里，架着许多木条，木条上栖息着许多小鸟。那些小鸟安静得停在那里，小女孩一来，齐刷刷扭头看了一眼。

　　“这些，可都是我的宠物。”小女孩说道，“还有‘吧唧’。”她指着匍匐在墙角的一只动物说道。

　　那只动物头上长着一对大大的仿佛树枝一样的犄角，身上有花纹，最特别的是，它有一个圆圆的红色的鼻子。

　　见艾里盯着那动物看，小女孩得意地说道：“吧唧是一头驯鹿，能在冰雪上赛跑。他的鼻子，只要一跑起来，就会像一只小灯泡一样。从今以后，你就和吧唧睡在一起。”

　　那只驯鹿四肢跪在地上，原本是闭着眼睛的，此刻微微张开，淡漠的看了艾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