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黄昏》孤城蔷薇

9、第九章 异界

　　很久很久以前，我最爱的人曾经死在我的怀里，眼眸带笑，满含温柔，没有一丝遗憾的离开。

　　很久很久以后，我死在我曾经最爱的人的怀里，眼眸带笑，满含温柔，没有一丝遗憾地离开。

　　我不知道这是宿命还是永久的遗憾，我只知道，我与那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上天既让我们相遇，却有无法让我们相守，这是宿命的惩罚，还是天意弄人？

　　“云岚，我要离开你。”我对着那个男子微笑，没有留恋和不舍，浓浓的倦意席卷我的全身，“我在茫茫人潮里寻了你几千年，找到你无数个转世，可是你都另爱他人，与他人白头到老，我太累了，不愿意再找下去了……”所以，就让故事在这个开始的黄昏永久的结束。

　　“不要，你不要死……”白衣的书生紧紧地抱住我，在一个寂寞的黄昏里，身边再也没有兰草的盛放，也没有那些象征着祝福的精怪，只有死神在靠近……

　　“呵呵，你许我永生永世，却负我生生世世……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妖精了，我累了，想要休息，想要离开，想要不再找下去，不想再找到一个另爱他人的男子……”

　　“不会了，昏儿，不会了……”男子拼命的保证，眼泪滑落，坠入我的颈间，“我不会再忘记你了，我不会再转世了，相信我，我们死也不会再分开了……”

　　“不……我不再相信你了，你是个…...是个骗子……”骗了我那么多年啊，那么多年……

　　“不许这么说！”男子想要捂住我的嘴，鲜血似天际残阳，不断的坠落，染湿他洁白的衣襟。

　　“云岚，云岚，云岚……”我抓住他的手，尽力的微笑，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用尽全力的告诉他，告诉他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要告诉他的一句话，那句话叫做……

　　我想告诉他的那句话是：“云岚，我曾经，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爱过你，用尽所有的力气。”

　　你知不知道，我爱你，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爱到不可以再爱下去……

　　我在一个孤独的黄昏里死在我曾经最爱的人的怀里，那时，我听见遥远的竹林里传来精怪们吟唱轻盈的挽歌，那声音飞上遥远的九重天上，独独飞不到孤独的黑暗尽头。

　　当我在寂寞的黑夜里重生，我看到的第一件事物，不是人，是一朵长在冥河中央的黑色蔷薇花，它开在冥河的引魂路上，黑色仿若成了这个世界最尊贵的颜色，独享与霸道充斥了我的世界，那不是白色衣袍就可以轻而易举将我拉出深远的救赎，这是个可恶的梦魇。

　　这里不是归墟，这里没有亡灵们挥别过往孰是孰非的悔恨心酸，也没有灵魂得到洗涤的精灵的挽歌，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还有无数看不清面目甚至充满恶毒的鬼魂。

　　这里，是——鬼界。货真价实的——亡灵的住所。

　　划分鬼界尊卑富穷的鬼界亡灵官把我分到了最下等，他赐给了我一个名字，让我告别曾经一切俗事，为鬼界效忠分忧，于是，我有了另一个名字，我叫——鬼魅。

　　于是，我有了一份新的工作，那就是在鬼界种鬼界无名花，为成千上万的鬼界子民们提供食物，让一切变得与前生的一切如此的不同。

　　闲暇的时候，我时常会望着鬼界尽头的珊瑚花海发呆，看着轮回镜里，那个独守着空空孤冢的白袍男子，看他在苍翠的竹林里种满关于兰草的花，看他在破旧的茅草屋顶上仰望天际里快要坠落的黄昏，转身便是想要泪若雨下，然而眼泪埋在眼眸里，始终不曾落下。

　　鬼界阴暗终年不下雨，鬼也无泪可言。我再也没有办法掉一滴眼泪。

　　我看着那个男子终身不娶，一个人孤独终老，风霜撕裂了他洁白的袍子，岁月将他俊美的容颜尽数淹没，他坐在空空的孤冢边上，伸手拔去今年新生的杂草，泪湿衣襟，笑容寂寥。

　　黄昏还是当日的黄昏，可是你却再也不会是当日的你，我们再也回不到当日那个互许承诺的美好时光，就像那年，你说过的，天涯海角都会随我去，可是这不是天涯，更不是海角。

　　我坐在轮回镜前，亡灵鬼官路径我的身旁，看着镜中的一切事物，嗤笑一声，冷冷过去，一甩手鞭子便狠狠抽到身上，连疼痛都那么没有知觉。我回眸微笑，安然若失。

　　那个男子在我最后的视线里，在一个孤独的黄昏死在了长满杂草的孤冢边，风雨让我看不清他饱经风霜的脸。

　　我在黑暗里，静地，安然的，微笑，没有一丝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