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太早》崔嘉夜礼

27、铁石心肠的女人

　　08年的新年，无论是陈炀还是程婉月，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陈炀闷闷不乐，即使自己出国的事情被爷爷压下，当知道自家孙子有了小女朋友被儿子训斥了，老人家对儿子意见很大，用他的话说：“你管天管地的，还要管我孙子谈恋爱，孩子都能生的年纪，谈朋友怎么地了。”
　　陈敬尧暗暗叫苦，老爷子，您那是什么年代啊，看着自己儿子整天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样子，一点新年的快乐气氛都没沾着，想着自己会不会对他太严厉了，不想出国就再缓缓，反正高中毕业了也一样。
　　陈家爷爷这边琢磨着，明年后年的肯定能喝上孙媳妇敬的茶了，陈家爸爸这边想着自己是过来人，越是棒打鸳鸯越会难分难舍，顺其自然吧，这年纪的男孩没个定性。
　　程婉月每天窝在家里，程妈妈知道她没考好，见她整天绷着张脸，不露一个笑，想说教的话语变成了安慰。有时候明明在演算着数学题，落笔处全是他的名字。
　　没有陈炀的刻意相遇，原来他们真的可以毫无交集。
　　谁都没有说什么，却像是陷入了一场冷战。
　　年三十晚上，她将自己要发给他的短信编了删，删了改，反反复复，直到最后剩下四个字“新年快乐！”
　　陈炀正看着手机入神，一旁的堂哥凑上来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不是要拜托我给你小女朋友充话费，大家都是兄弟，别不好意思开口。”
　　去年今日，两个人抱着手机一起跨年，她在那头睡着了，他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也陷入梦乡，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似已经久远，想起来心里一阵阵闷痛，有一只手无形中抓紧他，让他喘息不得，到底是谁在闹变扭？
　　“滴”地一声，是他手机的短信声，这一整天下来，他已经收到很多祝福短信，同学的，朋友的，亲戚的，从刚开始的期待到现在听到声音的麻木，他似乎在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他兴致缺缺地翻开手机，看到信息发件人，眼睛里闪过一片清亮，一旁的陈易凑过来看，“咦，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会是弟妹吧！新年快乐！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短信了。”
　　一下戳到陈炀的痛处，放寒假那天陈炀终于忍受不住，约她出来见面，可是程婉月已经在回去的车上，大伯家儿子结婚，程妈妈早几天前就让她提前准备回家，放假那天早点回去可以赶上吃晚饭，程婉月和她那个堂哥并不熟悉，两人之间相差九岁，陈炀一直没联系她，她有点心灰意懒，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而陈炀以为她最早也是第二天回去，趁新年之前把那些令他不愉快的情绪全部说清楚，犹豫再三发出的短信，在程婉月吃完喜宴后才被发现，等她给他回短信的时候，她的备注就变成“铁石心肠的女人”。
　　陈炀对着这干净利落毫不累赘的短信内容，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总是这般，波澜不惊，恨极了她的态度，一下子来了火气，直接拨过去，对方没有犹豫很久就接起，糯糯的声音一下子扑灭了他积蓄已久的火气。
　　陈炀开学前一天回的Q市，程婉月是开学当天回的学校，由于路上堵车她差点迟到，从校门口就开始不顾形象的狂奔，正巧碰见悠闲地骑着自行车的管浩然，他骑着车慢悠悠跟在她身旁，吹着口哨，一副小痞子的样子，“呦，这姑娘我认识啊，程美女，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程婉月懒得理他，正眼也不瞧他，直匆匆往前走，校门口距离教学楼七弯八拐的有很长一段路，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她看向一旁悠哉游哉的他，说：“你这车借用一下！”
　　当程婉月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就开始后悔刚才的行为，她怎么可以这样把他丢在后面，第一天迟到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罪，居然脑子发热就干出这等荒唐事，她都不敢抬眼看教室门口。
　　管浩然进教室的时候，老马并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回座位，他经过她身边，看着她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忍不住扯动嘴角，恰好被抬眼看他的庆琳看到，庆琳一直觉得管浩然对程婉月的态度和其他女生不一样，他总是惹她说话，哪怕到最后俩人不欢而散，他也乐此不疲，庆琳对管浩然的感情很复杂。
　　管浩然和庆琳初中时一个学校，像所有校园暗恋小说里描写的一样，他光芒万丈，她简单平凡，那时他就在她的隔壁班，休息时间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她并不注意他，只是同桌念得频繁了，她才记住了他的样子以及他的名字，他确实很帅，不是奶油小生，是那种拥有古铜肤色的力量型男。
　　那天轮到她和同桌做值日，同桌有事情，她就让她先走，自己一个人在教室打扫卫生，满满的一黑板板书，她看着就隐隐头疼，三年前的她还没有一米七的个子，不到一米六的个头怎么也够不到，伸长胳膊跳着去擦，没有将粉笔字擦干净，反倒落了一头的粉笔灰。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周身，显得单薄又无力，就在她准备做再一次的努力时，一只修长的胳膊从她手里接过黑板擦，“我帮你吧！”
　　她还记得他身上隐隐的男子*，有着运动后男孩子的汗味，并不难闻，靠近她的时候，她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简单的篮球衣穿在他身上让她觉得好看到不行。
　　后来庆琳身量逐渐拔长，甚至可以俯视班里少数的几个男生，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会想，是不是那天的夕阳太美好，是不是那混着馨香洗衣液的*催熟了她的青春躁动，是不是他也知道自己，知道我的名字，我的爱好，默默关心着我的所有？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为什么在离开之前冲她调皮的眨眼“不用客气哦，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庆琳想了很久的时间，之后的两年即使是一墙之隔，他们再无交集，在走廊里遇见，他和同班男生吵吵闹闹，她从他面前经过，好像陌生人一样，刚开始她有一种冲动，想上前踮起脚尖拍上他的肩膀，轻松的说：“嘿，管同学，谢谢你帮我擦黑板。”
　　他也许是个热心的同学，乐于助人，帮助过很多人，那么对于自己，应该是早忘记了，谁会因为一次举手之劳的帮助而喜欢上一个人，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轻笑而过吧。
　　知道他会分到自己的班级，而提前预备在自己身后的课桌，所有的一切都真实，他们没有一墙之隔，距离近的只要一个转身。她自己，已经可以不用蹦跳就能够到黑板顶部，而他，周旋于各种女生之间游刃自如，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而她对于他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
　　庆琳埋下头装作看书，老马组织班里男生去图书馆领本学期的课本，女生们则在教室里讨论寒假趣事，许慧熠前段时间去了香港，给周围一圈的朋友带了礼物，程婉月拿到的是一个米奇钥匙扣，她很喜欢，并不扭捏地道谢收下。
　　许慧熠在绘声绘色地讲她的香港之行，听得最认真的当属蔡宜欣，她爱吃爱玩，平生没什么大志向，有一次作文课老师分组让她们讨论自己的理想，蔡宜欣相当直爽地对着其他三个女生说：“你们别看不起我，我成绩不好也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想嫁个有钱人，相夫教子的。”她这样的坦白，弄得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有庆琳反应快，呵呵两声，说：“好志向！”
　　程婉月没有蔡宜欣的心直口快，而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和陈炀在一起，如果可以，她会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蔡宜欣羡慕地说：“有个有钱老爸真好，想去哪儿去哪儿，想买什么买什么。”许慧熠的爸爸是Q市有名的房地产商，随随便便的大笔一挥，西区就能出现高档别墅群。
　　许慧熠并不开口，程婉月明白世上哪有绝对完美的事情，她的父母能来参加自己的家长会，而许慧熠的父母从来不露面，只有他爸爸的生活秘书代替前来参加，一位年轻的美丽女郎，分班之后的第一次家长会，程妈妈就问：“晚晚，你前座那个叫许慧什么的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程婉月对于自己妈妈这个年纪了还关系这等事情颇为无奈，懒懒地开口：“人家叫许慧熠，哪有您什么什么这样称呼的。”
　　“欸呀，就扫到一眼，好久不认新字，个别字不认得你得体谅一下！”
　　程婉月有时候对自己妈妈也很无语，翻了一个颇不雅观的白眼回答：“嗯，好像很有钱，家里造房子的。”
　　“哦，盖房子的呀，包工头吗？不对，包工头不能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
　　“妈妈，人家是房地产巨鳄，许利升，前几天市里的报纸还报道他了。”
　　“哦，难怪，晚晚，你可不要眼红人家，咱们人穷志不短，你要好好学习，想要什么自己努力。”就知道，每次谈话结果总离不开学习。
　　许慧熠的爸爸有钱，她却低调很多，人也随和，偶尔的娇小姐脾气也不伤大雅，程婉月知道即使不用努力也能锦衣玉食的人生并不像外人看的那般光鲜，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掌控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