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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吗与么 ...

  •   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输入季元晴的血管里,季元晴的手背也很苍白,青色的血管竟然隐约看得见。
      花湜不敢动手,只用视线描绘着那美丽修长的手,指甲粉红整齐,每一个缝隙都干净透亮,她从来没有忘记,他有多爱惜自己的这双手。
      还记得那天在路灯下,他微笑着对她说,“我是眼科医生,人的眼睛就那么大点儿,这双手,对我很重要。”他的笑容如三月里照在草地上的阳光。
      而最重要的右手,花湜看向远处那高高吊起的手臂,指尖从层层叠叠的绷带中露出来,苍白苍白的,无精打采一样。
      他为了保护这双手,宁可多坐轮椅也不常用更加方便的拐杖,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喜欢站着走路,起码站着。
      是她将那个玻璃瓶子杂碎的,她只是生气了,他为什么那么骗她,他凭什么那么骗她。
      可是,那些碎玻璃却把他最宝贵的右手弄伤了。
      她从来从来,只想离开他,永远都不看见他就算了,都没有想过要他受到任何伤害。
      不是因为他已经丢了一条腿,而是因为,他是季元晴。
      季元晴那假面具一般的微笑对着她的时候,眼神是真挚的啊。

      电话响了,花湜接起,是沈琳凌打给她的,“我说亲!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啊,那比赛你还是去吧,柏桓都答应给你放假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又没损失。”她应该恢复得挺好,吼起来中气十足的。
      花湜给她震得赶紧把手机拿远,揉了揉麻痹的耳朵,扫了一眼仍旧在熟睡的季元晴。
      起身起来道门口才回答,“阿凌,我这边出了点事儿,那个比赛……”她回头望了一眼季元晴的侧脸,做了一个决定,“阿凌,那个比赛我不参加了。”
      “什么!”沈琳凌立刻叫起来,花湜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如果他们是面对面的,沈琳凌已经跳到她肩膀上啊呜一口咬住她的耳朵了。
      “花湜,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决定,你认真考虑一下,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再拖下去只会错过更多!”
      花湜无言以对,沈琳凌说道她心坎儿里去了。
      她还想演奏钢琴,仍然希望回到音乐的世界,只是,她还有季元晴。
      “阿凌我真的有事,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花湜没有再等沈琳凌咆哮就挂了电话,坐回椅子里继续看季元晴。
      季元晴的右手不容乐观,主刀医生解释说,已经把断裂的神经都缝合好了,很成功,只不过,能够缝合的只有神经的外套层,至于里面的神经纤维能不能很好地恢复,还要再观察。
      最坏的情况是,季医生,以后再也不能做手术了。
      花湜想要陪伴他,直到他恢复为止。
      这个决定并不难做,或者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借口留在他身边。

      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在旁边的墙上晃荡了两下。
      花湜看着季元晴安详的睡颜,皱了皱眉,起身想出去看看,只听一阵高跟鞋的响声,有人快速接近了自己。
      人都有些趋利避害的本能,花湜还没看清来人,抬起手臂想挡一挡,刚抬到一半,脸颊上骤然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她被打得脑袋一昏,没站稳,急急往身后倒退两步撞在了病床护栏上。
      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莫名挨揍引起的愤怒却在抬头的一刹那冻结了一瞬间。
      花湜捂着半边已经肿起来的脸颊,瞪着那个人,是楚姿。
      她在楚姿面前,第一次产生了矮她一头的感觉。
      她清楚楚姿对季元晴的想法,也知道他们青梅竹马长大,上一次见面,有季元晴紧紧握着她的手。
      而今,季元晴的手,被她亲手害成了这个样子。
      一向优雅得体的楚姿看见季元晴高高吊起来的右手,狠狠瞪了花湜一眼,那灼热的恨意足够把花湜给烧个对穿。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楚姿指着她骂道,又指向躺在病床里的季元晴痛心道,“他是无辜的,你也下的去手!元昫已经变成那样了,和死了没有分别!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元晴丢了一条腿,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还人心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楚姿恨得泪水横流,咬着牙上前一步,照着方才下手的地方又是一耳光。
      花湜被打得偏过头去,拽着病床护栏不至于摔倒。
      耳边嗡地一声,脑子里却异常清明,如冰泉水兜头脚下,透心凉。
      楚姿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很清楚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听懂呢?
      楚姿职责她故意弄伤季元晴。
      她并没有这么做,她从不想伤害他,只是,这不是重点。
      季医生,她的季医生失去了左腿却依然努力的生活着,哪里可怜了,居然说季医生可怜,这是他最不喜欢听的,你真可恶。
      但这也不是重点。
      元昫……
      “元昫……元昫,是谁?”
      花湜终于抓住了重点,迟疑地,恐惧地问出来,她的心脏仿佛被拉上了万米高空的悬崖上,危险和寒冷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周身血液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真相的曙光闪耀了一下,又落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楚姿看见花湜茫然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还是难得又耐心的解释,“元昫是他哥哥的名字。”死也要死得明白啊。
      “他哥……”花湜的脑海里瞬间映出那巨大的玻璃窗后,昏暗的灯光下,戴着毛线帽、浑身插满管子,形容枯槁的人影。
      她缓缓抬起头,红着双眼睛,睚眦欲裂,就像很久没有吸到氧气的人,希望又绝望地瞪着眼,自己恐惧,还吓坏别人。
      “你是说……那场车祸……是他哥哥……可我明明看见是他撞死我爸妈的!杀了我都忘不了那张脸!”
      她用力扶着病床的栏杆,猛地靠近楚姿,抓住她的衣服,仿佛要将她逼到墙角,逼问出真相。
      花湜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明明是她的疑问,听起来却异常陌生,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诉说冤屈的鬼魂。
      “你傻啊,他们是双胞胎啊,看起来当然是一样的啦!”楚姿扯过花湜的头发,狠狠地将她的脸拽到自己跟前,咬着牙道,“元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你在他心里也就不过如此嘛。”
      双胞胎……他们竟然是双胞胎……
      所以她才会看到那张脸,所以那张脸是他哥哥……他哥哥季元昫!
      真相如此简单,如此巧合,她却误会她的季医生了……
      花湜觉得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掉下来,她的世界在崩塌,她最爱的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被她误会了,被她伤害了。
      而且……而且……她还让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她竟然,如此该死!
      花湜任楚姿拽着她的头发,没有挣扎,身体软绵绵的,倚在病床的栏杆上,视线已经失去了焦距,居然还有剩余的眼泪从干涸的眼角流泻而下。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要让她怎么办……
      季医生……
      花湜转头看向季元晴,却意外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她只觉得悚然一惊。
      “元晴,你醒了!”楚姿也发现季元晴醒了,松开抓着花湜头发的手,小跑到季元晴床边,安慰道,“伤口疼不疼,你别着急,我听尤阿姨讲了你的情况,不如咱们这就去美国吧,你的手一定能治好……”
      楚姿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季元晴有没有听进去,他从醒来的时候,双眼就只盯着花湜。
      花湜站在床尾,双脚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一样,怎么也无法迈步上前。
      她害怕季元晴此刻的表情,木然、疏离,眼神冰冷、尖锐、排斥,透着死一般的沉寂。
      花湜感到无边的恐惧,季医生什么话也不对她说,只那么看这她。
      季医生,是恨她吗?
      是了,她害他失去了最宝贵的右手,季医生一定生气了吧。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见季医生冷漠地别开了视线,“楚姿,我想喝水。”
      他声音沙哑着道,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眼里仿佛再也看不见房间里有花湜这个人。
      花湜杵在原地,看着楚姿跑前跑后,把床头摇起来一些,准确停在季元晴觉得舒服的位置。
      倒了杯热水又兑了些凉水进去,刚好是他习惯的温度。
      季元晴的左手和右手都不能动,楚姿稳稳地将杯沿凑近他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喂着他喝,正好也是季元晴平时喝水的节奏。
      她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了解季元晴的习惯,原来并不是只有她才能照顾季元晴。
      季元晴虽然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却未必需要她留在身边。
      作为仇人家属,作为害他失去右手的人,原来她留在这里的理由一点都充分。
      挪动沉重的脚步,花湜退出了病房,那两个人仿佛并没有发现她的离去,就像她不曾在那个空间里存在过一般。
      花湜无声地阖上门,手指迟迟没有离开把手,抬眼往门上的玻璃小窗口望去,楚姿将被子放回床头柜上,回过头俯下|身,抬起手,纤细柔软的指尖流连在季元晴的脸颊上……
      花湜忍着内心剧痛,垂下头,转身远离了那扇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吗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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