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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近与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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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头的旅馆,好像是约好的一般,统一把浴室弄成透明玻璃房子。
好吧,这实际上十分节省空间,在视觉上又不会给人逼仄的感觉,而且,嗯,实际上十分得赏心悦目。
是啊,又赏心,又悦目,花湜坐在床上,软软地靠着床边的雕花,隔着两层玻璃看见季医生的背影,享受地笑了。
房间很小,地板是木头的,平整光洁而且防滑,只有卫生间的地面铺了瓷砖,好在地方小,花湜用目光勘测着路线,基本满意。
没有拐杖,没穿假肢,没有轮椅,也没有花湜的小转椅,只好用跳的了,花湜曾提议,“你坐在我这行李箱上吧,我推着你走。”
季医生坚毅果敢地摇了摇头,理由很简单,你那行李箱上不知道多少细菌,他才不要把屁屁坐在上面,等回家要把这箱子里里外外刷一遍。
好吧,花湜想起季医生那看得见的细菌理论,翻了个白眼,“回去你刷。”
季医生大方地点了点头,因为花湜不愿意干,就只能他来干,放在那儿不管只会让他难过死,这就是强迫症孩子的痛苦,自己强迫自己也就罢了,还常常被人强迫。
花湜只好充当拐杖,一步一步让季医生扶着单腿跳了过去,几步而已,季医生跳得很快。
等季医生把自己弄得清爽干净香喷喷的,花湜又如法炮制,将季医生弄回床上,从他的包里取出一包消毒湿巾,把季医生唯一的脚底板擦得干干净净。
没办法,旅馆提供的纸拖鞋沾了水就会特别滑,花湜两只脚都要特别小心,所以坚决不给一只脚的季医生使用。
季医生只好委委屈屈地接受了,出门在外,总有要凑合的时候。
花湜扶着季医生挪到床里面,又捧起他的残肢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方才那么红,却还是有点肿胀,于是恨恨地又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转身洗澡去了。
这下轮到季医生坐在床上,目视前方,享受地微笑。
花湜打理好自己,把热水开得烫一些,拧了热毛巾给季医生热敷,血液循环好,总能舒缓一些,也有助于预防幻肢痛的发生。
季医生背后塞着两个枕头,舒舒服服地半躺着,享受着花湜的独家推拿。
看着一脸认真的花湜,他忽然不觉得难为情了,他憎恨着的丑陋的身体,有人全心全意地爱护着。
季元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翻过来把屏幕举到花湜面前,“阿花,情人节快乐。”
花湜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那手机屏幕,刚好十二点,季医生微笑着,棉布床帐过滤掉了大部分的光亮,季医生明眸皓齿如星子般璀璨。
花湜转眼看了看沙发上摆着的那一捧玫瑰花,慰贴地答道,“情人节快乐,季医生,你真好。”
情人节到了,她家季医生为了和她一起过情人节,千里迢迢赶了一夜的路,又在镇子里走街串巷地寻找,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她的季医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对她好的人。
正式的情人节是在火车上过的,烛光晚餐的内容是泡面。
他们清晨很早起床搭上了苏州开往北京的动车,窗外是呼啸而过的树木稻田,窗户里面是喷香喷香的泡面味。
甪直离上海并不远,坐车去上海然后搭飞机回北京,会比直接从苏州做火车快很多。
不过季医生明显不愿意坐飞机,因为坐飞机就必须过安检,过安检的时候,季医生会被抓到
个神秘的小黑屋里脱了假肢叫人检查。
额,这是花湜按照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下季医生表达的大意。
“干嘛要这样啊,我们家季医生一看就不是坏人啊。”花湜有些愤愤不平,双手握紧成拳,右手里还握着吃泡面的叉子,她自己也知道这愤怒是没道理的,因为她穿了靴子上飞机,也会被要求脱了靴子检查。
何况季医生穿了那个长筒假肢?
“安全重要啊,”季医生无奈地苦笑,“有一次在机场,一个负责安检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曾经在一个假肢里面搜出了六把刀。”
“啊?”花湜震惊了,眼角不自觉地瞟过季医生的左腿,不过季医生的腿那么长,假肢也很长,额,恐怕塞九|把刀在里面都没问题的。
可是,可是他家季医生怎么会像是恐|怖分子呢?那些安检人员太没眼光了。
季医生见她碗里的泡面也吃完了,就连着她的空碗也端起来,走到外间去丢掉。
花湜见他一手拿着个泡面碗,赶紧站起来帮他开门。
动车要比普通列车稳定许多,却也并不是不会晃动的,花湜看着季医生走路的步伐比平日里更加迟缓一些有些担心,如果手是空着的可以扶着扶手,可是现在他双手都端着泡面碗,里面还有剩余的汤汁。
花湜看了两眼季医生的背影,还是关上了门,她相信季医生不能做的事情是不会勉强自己的,要生活一辈子的话,总不能将他当做一个小孩子那般照顾,季医生心里会不舒服的。
他们做的这是软卧车厢,花湜还是第一次享受动车的软卧,宽敞舒适没的说,不过票价也和打折的机票差不多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花湜抬头看了看两个空着的上铺,唉,没有两人间,这个情人节,注定要有电灯泡长明在他俩头顶上了。
果然,车到常州的时候就有人进来,闷声不响地爬上了花湜上面的铺位,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好吧,花湜和季医生两个正并排坐在季医生的铺位上,肩并着肩看电影,考虑到这是公共场合,两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脱了鞋靠着床头并排坐着,只好把床铺当成沙发的样子,横着坐,这样显得正式一些,两个脸皮薄的家伙自欺欺人地想。
平板放在车窗下的小桌子上有些远,液晶屏表面反着光,都看不清楚人,花湜又弯腰把那平板拽回来,拿在手里看。
季医生看着看着电影,手就不太老实了。
动手之前抬头看了一眼车厢的各个角落,嗯,没有摄像头,又抬头瞄了一眼对面花湜的上铺睡着的人。
他睡得太靠里,上铺又高,看不清他的身影,不过,见他半天都不动一下,应该是睡着了。
季医生放心了,视线还是不离那上铺,手掌已经绕过花湜的脖子,从她衣领里伸了进去。
花湜感觉到了他不老实,脸涨得通红,第一个反应不是甩开他的手,而是瞄了一眼车厢里。
车厢的门紧闭,角落里没有摄像头,对面上铺的那个人还在熟睡,嗯,只要没发出奇怪的声音,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这才转过脸去看季医生打算怎样,季医生仿佛早就等在那里,轻柔又果断地含住了花湜的嘴唇。
这个吻细腻如花瓣一般,花湜渐渐放缓了呼吸,轻轻闭上眼睛感觉眼前仿佛下了花瓣雨。
季医生的手也没闲着,悄悄摸进花湜胸前的罩罩里,很快就找到了那颗樱桃,用力一捏。
胸前酥麻的感觉惹得花湜忍不住嘤咛一声,险些咬住了季元晴的舌头。
对面上铺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吓得两人赶紧分开一尺远,花湜还举起平板堪堪挡住了胸前有些凌乱的衣领。
好在那人只不过翻了个身,继而再次一动不动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转眼对视,季医生玩味地挑了挑眉,花湜撅着嘴瞪圆了眼,季医生伸出一小截舌尖,很隐蔽地舔了舔嘴唇,只有花湜能看到。
花湜气得仰倒,抬手就去掐他的腰,季医生无声大笑着躲避。
情人节,在火车上吃吃泡面,偷偷|情,也是挺浪漫的嘛。
“花湜,”季元晴挪进了一步揽住了她的肩膀,“回到北京,跟我回家吃饭吧。”
回家吃饭?她现在都住他家了好不好。
只是怔愣了一瞬,花湜立刻察觉到了这话的意思,此“他家”非彼“他家”。
是指他父母家吧。
花湜回头看了一眼季元晴,他的目光专注,带着期待,手指攀上花湜左手的无名指,摩挲着那翠玉戒指的温凉,“我父母下个月会回国一趟,咱们要结婚了,总要见上一面。”
证实了她的猜测。
花湜瞬间觉得悬在胸口的心脏掉下去了,就像是滚落在地的玻璃球。
她把视线瞥向窗外,无边的稻田迅速后退着,在视线中留下整齐的丝丝绿线。
甪直离这里已经有几百公里,并且在继续远去,花湜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回去那里了,那里的人和事,渐渐地和她再没有牵连。
可是……
花湜勾起嘴角,握紧他的手,转回头看着季元晴,“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