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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梦与实 ...

  •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季元晴一边开车,一边臭屁兮兮地道。
      “什么坏消息?”花湜翻了个白眼,季元晴这么说,那肯定这消息坏不到哪里去,最近季医生找着机会就撒娇,花湜一开始还怀疑他的心理年龄,现在已经变成怀疑他的智商了。
      “今晚不能陪你吃饭了。”季元晴懊恼地道,“我父母家的水管冻坏了,漏了一地板的水,还结了冰。我得回去看看。”
      “哦。”花湜应了一声,季元晴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他平时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并不回父母家,关于家里的情况,他也就提过这么一句。
      “那我今天回家去吧,好几天没回去,要打扫打扫了。”花湜说的回家,是指自己租住的公寓,从德国回来,她也就回去了一趟,目的是拿换洗的衣服。
      “哦,好,”季元晴寻了个路口调转了车头,“你回去先别一个人打扫,等我明天下班去帮你一起做,你累着了我可舍不得。”
      最近花湜和季元晴找着了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一起打扫卫生,能想象他俩一个刷浴缸,一个刷马桶,还能含情脉脉地对视吗?
      对,想象不出,因为他俩就是怪胎。
      怪胎,这是沈琳凌听了花湜的描述后给他俩下的定义。像沈琳凌这样永远不收拾屋子的人是一辈子也无法了解整洁的快乐的。

      花湜回了自己的住处。几天没住人,一推门进去有点冷清清的感觉,花湜给外卖打了电话,想叫碗牛肉面来吃。
      接着从柜子里找出前段时间买的床单,已经用季元晴家的洗衣机洗好烘干了,躺在铺平的床单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和季元晴家的床单一个味道。
      转回客厅看到那占据客厅一半面积的钢琴,已经有半年没有碰它了。花湜倚着门框望着对面的钢琴,手指举在眼前,那原本熟悉的深深浅浅的口子已经淡化了许多。
      回洗手间找了块干抹布,细细擦去钢琴盖子上浅浅的灰尘,支起三角形的琴盖,打开琴键的盖子,随手弹了个音儿。
      已经不准了。
      花湜无意识地盯着那黑黑白白的键盘愣了半天,又弹了一下,还是不准。
      曾经的她看不见,姑姑也没有能力支持她继续练习,无奈地与钢琴分离了好多年,直到因为李腾的关系才得以与钢琴重逢。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有机会再看见东西,便觉得如此做调音师起码也是与钢琴有关的工作。
      再后来,眼睛复明了,她反而又再次离开了钢琴,这次没有无奈,是她自愿不做的。
      指尖沿着琴键一路平着滑行,失了调儿的琴音也依然如流水般顺畅。
      如果她从未接触过钢琴,恐怕根本听不出不对,就像柏桓再也看不见色彩,再也不会去讽刺那些拙劣的配色一般。
      花湜看到过柏桓的作品,如大自然般美好,真正的才华横溢。
      柏桓与花湜的区别在于,他失去了视觉,却仍然执着于视觉。
      而她从未失去听觉,却给自己画地为牢。
      又盯着琴键站了一会儿,花湜觉得腿有些酸。
      俯身从钢琴旁拿起工具箱,取出躺在里面很久的扳手。
      “叮咚……”门铃响了。
      应该是送外卖的到了,花湜急着跑去开门,手上还拿着调音用的扳手。
      开门的刹那,捧着一束鲜花的人抬起头,柏原崇一般清俊的脸出现在门口。
      花湜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她半个多月前在德国遇到的任群林!
      花湜觉得太意外了,一时间呆呆地站在那里,都忘记请他进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任群林看见花湜手里拿着个形状奇怪的扳手也愣了一下,解释道,“我按照名片的地址找到你工作的艺廊,你的同事告诉了我你的地址。我应该先打个电话再来的。”
      “我的快乐,会回来的……”
      花湜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响了,还是季元晴打来的。
      她只好先把门完全敞开让他先进门,“进来吧,我接个电话。”
      她小跑着从茶几上抄起手机,就往厨房去了,顺手倒了杯茶。
      “我到我父母家了,情况果然很严重,”季元晴叹了口气,“木地板泡坏了一大片,恐怕要撬起来重铺。”
      “哦,那挺严重的。”花湜一边附和着,一边从吊柜里取杯子刷洗。
      “吃饭了吗?我忙着查看情况,现在还没吃呢。”季医生又开始撒娇了,花湜翻了个白眼,往杯子里倒水。
      “我也没吃,叫了外卖。”花湜端着水杯转出厨房。
      坐在客厅沙发里的任群林看见她端着水,赶紧站起身结果,他说,“谢谢。”
      花湜的手一抖,幸好杯子被任群林给接过去了,果然,她听见季元晴在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就放冷了些许,“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在?”
      而且还是个男人。
      “嗯,”花湜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个有理智的人,这样的关头绝对不能骗人,她如实道,“是任群林,他回国了,来看我。”
      “是这样啊。”季元晴的声音仿佛放缓了,“那要好好招待人家啊。”
      “嗯,我知道了。”花湜应道,挂了电话。

      任群林见她挂了电话,笑道,“我来的太突然,没有打扰你吧。这花儿是送你的。”
      “谢谢。没有。”花湜手上捧过花,是粉红色的玫瑰,花湜扯了扯嘴角,将花束放在茶几上,腹诽道,只不过惊吓到我了。
      “我去过你工作的地方了,很不错。”任群林扫了一眼被花湜放在桌面的茶几说道,其实他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了太久了。
      “是吧,有一天我走在路上,就被老板抓去打工了,奇迹吧。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花湜笑着说,其实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子的,但她看见任群林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的。
      在任群林的心里,她花湜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女人呢?
      任群林啊,花湜心里恨恨地想,你能猜到的最坏的情况,我都经历过呢。
      花湜忽然觉得能看见任群林,一眼也就够了,自从能够看见任群林的脸,他们的交流就没有以往那么自然,起码她是这么觉得的。
      “我就要在外交部工作了,过年之后正式入职。这次回国,就不走了。”任群林仿佛忽然想起了这个,对她道。
      “挺好。”花湜只应了两个字,任群林终于算是一只脚踏上了梦想的旅程,他才不到三十岁,少年时的梦想,一定能成功吧。
      至少,她认识的人里,还有一个人,还有希望把梦想给完成了。
      花湜忽然惊异地发现,她内心深处潜藏着一个邪恶的想法。
      要是任群林一事无成,那该有多好啊。
      即使任群林失败了,也不会给花湜带来什么好处,可是花湜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象那样的场景。
      “叮咚……”门铃又响了,打断了花湜走神儿的节奏。
      花湜起身去开门,是外卖的牛肉面到了。
      她付了钱,道了谢,拎着牛肉面的袋子关上了门,回头道,“我还没吃晚饭,你介意吗?”
      “不,不介意。”任群林摇了摇头。
      花湜又问,“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也来一点。”
      任群林犹豫了下,“我吃过了,你吃吧。”
      花湜点了点头,去厨房找了个碗,连汤带水把牛肉面盛到碗里。
      她也没心思去问任群林是不是真的吃了晚饭,她只是觉得自己太饿了。又觉得任群林最好是没吃饭跟她这儿假客气,饿他一顿也挺好的。
      为什么面对任群林,对如今的她来说,如此耗费能量呢?
      是因为心口不一吧,花湜坐在任群林对面的沙发里,一边条面条,一边想心事,抽丝剥茧一般,将深藏在心底都快要遗忘的怨念一点点分离出来给自己看。
      她觉得自己恐怕已经不喜欢任群林了,或者已经讨厌他了,她其实很想不给他开门,或者直接把面前的这碗牛肉面倒在他头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当年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一声不响地走了!
      既然都已经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你回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告诉我你进了外交部,向我炫耀吗?你现在很爽吗!
      也许是内心太激荡了,花湜手一抖,随着面条被挑起的牛肉块又扑通一声掉回碗里,飘着葱花的浅灰色汤水溅起一些在花湜的手背上,有点烫。
      任群林见状,放下茶杯,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拿出两张纸巾递给了花湜,就像很多年以前,他常常做的那样。
      花湜接过纸巾,冲他勾了勾嘴角,低下头磨磨蹭蹭地用纸巾吸干了手背上的汤汁,顺便将不小心淋在桌面上的汤汁也擦了擦。
      汤汁随着纸巾在茶几的平面上留下丝丝痕迹,显得无奈又惆怅。
      这也怪不得他呀。
      当年离开是因为在他心里未来比较重要。
      现在回来是因为他本来就相进外交部。
      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只不过是说了个事实。
      这一切说白了,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任群林的人生,也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唉,她真是邪恶啊,真是又狠毒又不善良。
      花湜吃东西一直都很慢,每次筷子挑起的面条数目都差不多,习惯成了自然。
      很久以前,任群林还设个精力旺盛的中学生,吃什么东西都像秋风扫落叶,他就常常吃完了之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看花湜吃。
      也许以前她吃东西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看着的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沉默占了大半,小小的客厅里,就只有花湜用筷子撩面条的声音,任群林时而问问花湜的近况,花湜也不藏着掖着。
      只是关于任群林,他不主动说的,花湜一个字也没问。
      撩起最后一根面条的时候,花湜忽然发现,原来她对任群林的一切,都不怎么好奇了。
      “花湜,这些年,你好不好?”等花湜终于吃完了一碗牛肉面,任群林手中的杯子也见了底儿,任群林看着杯底被灯光映照的圈圈光痕,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却没勇气问的问题。
      “啪。”花湜将筷子并拢横放在碗沿儿上,发出轻微的碰瓷声。
      她抬起头,冲任群林笑了笑,平静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除了一个“好”,她觉得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说了。
      难道要她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将这六年时间里她经历过的每次生不如死都诉说一遍吗?
      今时今日,季元晴才是她的男人,就算是诉说,也轮不到任群林了。
      而且,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任群林的这个怀抱,是不是无主的。
      任群林的眸子动了动,明显对花湜的回答比较失望,也不知道是因花湜的回答过于简短而失望,还是因为觉得花湜铁定没说实话。
      他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再说话,“叮咚。”门铃又响了。
      花湜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今天她这儿真是热闹,花湜想。
      她看见季元晴玉树临风地站在门口,那笑容有点儿欠揍,手里还提这个袋子,那是夜宵吗?
      他这是干什么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梦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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