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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柒 ...

  •   不动声色地将李姓书生所说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的听完,南璃会了茶钱,抱起莫莫,朝凉沫初笑道:“凉姑娘,可歇好了。”

      “嗯。”凉沫初冷冷应声。

      “如此,我们这便走吧。”南璃站起身,“趁着天色未晚,尚且可以多逛一会儿,若是等至天黑,这庙会可就不如白日里有趣了。”

      凉沫初一同起身,虽未多言,目光里却是掩不住的好奇与向往。

      庙会与灯会虽都是集市,却又各有不同。兰苍寺庙会虽不比那日城郊的祭神灯会迷离烂漫,却又自成一派独特的张扬神采。

      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凉沫初漫无目的的闲逛,南璃紧随其后。有时见她在一处摊子前驻足良久,他便会上前问一句“可有哪件喜欢的,让摊主包上便是”,而每到此时,凉沫初都只是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走向下一个摊位。

      如此一圈逛下来,两人听了段书,看了出杂戏,瞧了会儿戏法,又围观了一阵打把势卖艺,再有诸如耍猴的,顶盘的,钻桶的,画糖人的等等自不必多说。南璃怀里仍抱着那只懒洋洋的黑猫莫莫,凉沫初手里却仅是多了一只绘着蝴蝶纹样、画工粗鄙线条简陋的竹骨风筝。

      “不再瞧瞧其他物什?”站在庙会街尾,南璃温声问凉沫初。

      “嗯。”凉沫初手里牵着棉线的一端来回轻摇,棉线另一端,风筝在半空中悠来荡去。

      南璃见状便不再多问,领着她寻了个清幽无人之地,嘬唇清啸。

      约莫过了半刻钟,两人上方的天空便渐渐暗了下来,隐约可见空中有一只肋生双翅,毛色深青的四蹄瑞兽急速朝二人飞来。

      片刻后,这匹深青色的健壮飞马在两人头顶振翅盘旋了几圈,缓缓落到地面。

      久别重逢,青骓后蹄刚一踏到地上便迫不及待地向南璃撒起娇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前蹄猛得抬起,然后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南璃腾开抱着莫莫的手,伸手摸了摸青骓的头,青骓开心的蹭了起来。

      待安抚好青骓后,南璃一手揽着莫莫,一手牵住缰绳,腰间暗暗一运劲,拧身上了飞马。

      安坐马背之上,南璃松开缰绳向下探过身朝凉沫初伸出手,笑道:“凉姑娘,请。”

      凉沫初也不犹豫,伸手拉住南璃,借着后者向上的力道,纵身被带上飞马。

      见凉沫初与莫莫皆坐稳了,南璃轻轻拍了拍青骓的脊背。

      飞马仰天嘶鸣一声,扇动翅膀,腾空扶摇直上。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昨日夜里又下了一场寒雨。

      淅淅沥沥却缠绵不绝的秋雨伴着萧瑟的秋风扰了整整一宿,直至今日清晨方渐落渐停。然而雨虽停了,天空仍未放晴,低垂的乌云于天际奔腾翻滚,雷光隐隐,似是随时都有再来一阵的打算。加之雨雪路滑,田间小道又泥泞不堪,连带着来茶楼吃茶的客人都少了许多。茶楼生意不好,四儿和李掌柜便忙里偷闲,各自寻摸个地方做自己的事去了。

      茶客虽少,倒也不至于冷清到空无一人,总有那喝茶闲侃上瘾的,趁着人少的光景,纷纷呼朋唤友携伴而来,先是悠哉悠哉的围着湖边绕上一圈,赏赏澜沧著名的湖光秋色,然后才进得楼里,点一壶上好的清茶,再要两小碟茶点,那闲话便能说到傍晚去。

      临窗的位置此时正端坐了这么一位不顾天气恶劣也要前来饮茶的姑娘,她一双细眉如柳,明眸似星,琼鼻小巧,朱唇嫣然,姿容清丽脱俗,穿了身浅鹅黄的碎花短襟襦裙,三千青丝未簪未束,只散在身后用根发带松松绑着。

      这姑娘自然是客居于此的凉沫初。

      几日来,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差不多的时候来到茶楼,寻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一壶茶,然后翻开医书,一坐便是一整天。

      无他,等天晴尔。

      自庙会那日从城里归来后,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便忽然密布上了一层阴云,从此,再未散开。时停时下的秋雨一场伴着一场,给人们带来少许沉闷悲凉氛围的同时,还给凉沫初带来了些小麻烦。

      她放不了那个新买的叫做风筝的奇怪东西了。

      喝了一口热茶,凉沫初转过头望向窗外,偌大的澜沧湖犹如一枚镶嵌在群山环绕之中的透绿宝石,折射出苍穹的阴沉与昏暗。

      “这东西真的能飞起来吗。”凉沫初自言自语道。这是南璃告诉她的,说是天气晴好,略有微风的时候,这个竹子和纸做的蝴蝶便能飞上蓝天。

      “会飞起来吗。”她仍旧带着点不相信的口吻轻叹。

      可惜没有人来回答她。

      天气不佳,客人来的少了,茶楼里也不似往日那般嘈杂却有趣,凉沫初竟生出几分不适应的感觉来。

      时迁兄妹假期结束回书院去了,南璃每天也不知道再忙些什么,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一次。侧楼的临时医馆也是如此,连天阴雨,又有谁会跑到如此偏僻的湖畔茶肆来问诊。日子忽然闲了下来,凉沫初这才发现,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在来澜沧之前的那二十多年里,是怎样一个人度过的。

      思绪缥缈间已逝向远方。

      未几,耳边响起一声轻唤。

      “敢问,在下能否与姑娘共用此桌?”

      听到有人问话,凉沫初回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个容貌俊美近乎妖冶的年轻男子,正面带微笑的望着自己。她想了想,不认识,既然不认识,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那前来向凉沫初搭话的男子便亲眼看着她转过头,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又漠然的将头转了回去,不带一点停顿。

      “这位姑娘。”年轻男子神色尴尬的又唤了一声,“你瞧这周围几乎都要坐满了,烦请姑娘能匀个位置,在下感激不尽。”

      凉沫初这次连头都没回,将书翻过一页,认真读着,根本就不搭理了。

      这人四处看了看,确认确实是没座位了,便又执着问了几声。

      直问到凉沫初再次抬头莫名瞧了他一眼。

      这人心底一凉,暗暗想着自己是否烦到对方,要惹来一顿怒骂,亟待后悔之时,凉沫初终于开口了。

      “这茶楼不是我开的,那位置你能不能坐,为何要问我?”凉沫初疑惑道。

      “……”

      她本不愿多说,但看这人似是还未明了的模样,凉沫初无奈,只能继续解释道:“柜台后面有账房,他负责茶楼相关事宜,或者……”说着,她忽然抬手指了指年轻男子的身后,“问他也行,那人才是这间茶楼的主人。”

      凉沫初指着的,正是多日未露面,此番换了身素色直裾并宝蓝外衫,染了深蓝发色,正笑意温润望着她二人的南璃。

      “竺公子,别来无恙。”

      “南东家,多劳牵挂。”

      二人照面,各笑着道了一声安。

      原来向凉沫初求座的男子,正是那日因闻知此地即举雅集而慕名前来,却被任风寻了个借口给诓进城的竺策卿。

      “今日天气如此恶劣,竺公子不在客栈小憩,却到我这荒郊野湖边的小茶肆里来,可是有何要事。”南璃率先问道。

      “南东家许是不知。”似乎是没在意到南璃话语里的挖苦一般,竺策卿大方笑道:“雅集之期日近,任公子便约了我等今日在此商议筹措之事,若有叨扰,谨望南东家多多海涵。”说罢,他拱手行礼,以表歉意。

      茶馆里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关于此事,方才他刚从外面回来时四儿就与他提起过。当时他本未做多想,谁知此时略略一观,只见大堂之内,座无虚席,除却了了三五位老主顾,剩下一水的年轻男子。这些人皆着着杞国士子特有的书生服色,个个神采飞扬的模样,围坐几团,彼此间正谈笑宏论。

      “呵呵。”南璃轻笑一声,“原来是任公子请诸位到此,倒是南璃招待不周了,抱歉抱歉。”说罢,他笑意温柔的问道:“在下正好也有些小事欲与任公子商议,不知他现在何处?”

      “这,在下便不知了。”竺策卿向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思忖道:“我等也在寻他,怕是还未到吧。”

      “既如此,各位稍待,在下先失陪了。”南璃叫过四儿,吩咐他好生招待众人。待四儿领命而去,他又转身望向凉沫初,笑道:“凉姑娘,在下收到一卷末微云送来的医书,尚寄存在城内驿馆未取,姑娘可有兴致一道入城去取。”

      “末微云的?”凉沫初重复一遍。

      “是。”南璃笑着点头。

      “走。”凉沫初将桌上摊开的书卷一抄,握在手中,起身离开座位,也不管南璃是否跟上,便快步向门口走去。

      “竺公子,再会。”南璃朝竺策卿笑着道别后,转身循着凉沫初的身影一道离开。

      “……”

      竺策卿感觉自己似乎是,又被无视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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