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世荣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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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就着夜色一路行进，到了山脚弃车而行。
张思广背着燕子离，阿九举着火把，避开大路，沿着没人走过的山路爬上去，在山腰处找到一个洞穴，藏在林木遮掩后，不易被人发现。
燕子离用手一压张思广的肩膀，张思广会意，勉力向着洞穴前行。
终于进到洞中，三人经过这长久奔波，俱累得精疲力尽，
张思广倒在地上，气喘如牛；
阿九则是气若游丝，微眯着眼睛，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
燕子离背倚着山石，打量洞中情形。
发现这是个天然的洞穴，入口狭窄，内里宽敞，十数人在里面都不会显得拥挤；
更兼有山石横卧，可当床榻，真是个难得的藏身所在。
侧耳细听，洞穴深处隐约似有水声。
燕子离拿着火把向里照了照，发现洞的尽头处波光闪闪。
待张思广缓过劲来，阿九也能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燕子离让两人拿着火把过去看清楚，近看之下发现竟是个水潭，潭水深幽，不知通到什么地方。
燕子离扬眉，“便是这里了。”
有掩护有水源，便于藏身，
在他养好伤之前，不必离开了。
于是安顿下来，拿出干粮裹腹，生火取暖。
多了个张思广，事情好办很多，
阿九笑眯眯看着他忙着忙后，殷勤的为三人拾掇出休息所在，
又去外面砍下树枝生火，
比起他当日费尽体力也捡不来几根树枝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眼波流转处，不经意和燕子离目光相触。
只觉那人幽深的眼神比那汪潭水还要难以看清，
倚壁而坐，身着农户衣衫却不显粗鄙，
在这荒郊野外的洞穴之中，虽然身处逃亡之旅，
脸上却一派从容，隐隐又散发出居上位者的那种气度。
阿九不禁在心里暗啐了一声：
这才多了个跟班的，你就又拿腔作势了——
姑奶奶可永远记得你当时腆着脸和我抢半块发面饼的样子！
一夜休整后，都恢复了些体力。
燕子离养伤不动，阿九指挥着张思广又砍倒几棵大树，拖来树枝挡在洞口，将掩护做得更为周全；
三人在山上小心观察几日，没有见到追讨的官兵，
心下稍安。
数日后，燕子离和张思广留在洞中，
阿九拿了张思广的银钱下山采买食物伤药。
临走前，张思广叫住他。
“小兄弟，能不能再买点荤的回来……”
阿九挑眉看他，张思广有点不好意思，
“这日子太素了，实在熬不住……城里孔记的招牌肉饼，如果方便…………”
阿九没说话，看了眼靠在石壁处的男人。
燕子离这几天身上的伤又好了不少，只腿部似仍无知觉，终日坐在那里，有事都让张思广办，倒是不再支使阿九了。
这次下山，论脚程和体力，张思广比阿九强的多；
然而燕子离不知为什么，只让他和自己留在山上，由阿九去跑腿。
两人目光一接触，燕子离淡淡扯下唇角，“买点回来也可以。”
阿九眉一挑，“说得倒轻巧！这上山的路那么难走，要买的东西那么多，你当小爷是骡是马，专门拉货的吗？——要吃要喝的话，你那药就不要买了！”
燕子离唇角再度扬起，一付悉听尊便的样子。
阿九哼一声，转身出了洞口。
张思广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站着，神情淡定；
关于阿九对燕子离的态度，这段日子更逆天的话他也听阿九说过，早见怪不怪了。
待阿九走远，张思广冲着石壁处的人恭身，
“王爷，今天太阳好，小的伺候您到外面看看？”
燕子离嗯了一声，张思广上前搀着燕子离手臂，将他架起来。
燕子离双腿绵软无力，整个腰腹都压在张思广身上，张思广看着那人虚虚晃动的两条腿，低声问，“王爷，您这腿还是没有感觉？”
燕子离又嗯了一声。
张思广动容道，“王爷天生神勇，便是暂时腿不能行，寻常人也近不了身的。待日后……”
燕子离哼一声，“本王现今已是穷途末路，怎会再有日后？”
张思广心知语失，忙跪下道，“王爷，太子虽下令追剿了王爷八路兵马，然王爷德高望重，待日后寻得合适时机，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燕子离看着地上的人，似笑非笑，
“哦，你倒说说，本王还能寻得什么时机？”
张思广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那人的目光锐利如刀，纵使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迫。
张思广的背上浸出冷汗，头愈发低垂下去，
“小的胡言乱语，不敢揣测王爷。王爷金尊玉贵，需先养好身子，留得青山在……”
头顶上方沉寂一片。
燕子离不说话，张思广就跪着不敢动，心里却是思如电转。
半响，燕子离淡淡道，“周允文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朝中就没人吱声吗？”
张思广低着头，“太子有圣旨，别人说不出什么。”
“他去魏王府那夜还没有圣旨，怎么又说有了？谁把圣旨带给他的？”
“……小的不知。”
燕子离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人。
张思广跪得端正，头低垂着，找不出一点错处。
燕子离的目光里像是揉进刀光剑影，透出浓重的杀意，
“当日围剿魏王府时，你可也跟着去了？”
张思广心里一凛，知魏王机警过人，若说谎话必被他识破，遂愈发端正了身子，
“是，小的当日跟着御林军，最后才进去——但只抄查了些财物，并未伤人。”
“魏王府的人，都如何处置了？”
“……”
“全斩了？”
“没有！……听说，女眷们都充作宫奴，只男人尽数斩了……”
燕子离慢慢转着指尖的白玉扳指，眼神凌厉如刀，“可有特例的？”
跪着的人身子微顿，燕子离眸光一冷，“说！”
张思广再不敢瞒，磕头道，“据传，太子宠幸了王爷府上一名女子，封为……侧妃……”
虚握的手掌猛然攥紧，燕子离眼中阴郁之色浓烈似火，眼睛都被染上血色。
“侧妃？”
声音低到几不可闻的两个字，却是咬碎牙淬了血说出来的，令张思广心里打了个寒战。
你做了这些，他只封你侧妃？
在本王身边，本王给你一世荣宠，难道抵不过一个太子侧妃？
燕子离唇角泛出古怪笑意，既寒且狠；
泛白的指尖紧紧捏着那枚白玉扳指；
转头看向天边，再不发一言。
张思广见魏王突然动怒，心里隐约知道原因。
宫闱之事，向来丑陋不堪，尊贵为魏王，也不能免。
张思广听过那些传闻，当时觉得荒谬，现在见了魏王的情形，已信了八/九成。
都说红颜祸水，果然不假——
一个女人，再加上太子的算计，生生葬送了魏王的十万大军！
一时两人俱是无言。
冬日的阳光明亮清冽，最温暖又最无情，
慢慢移到洞口，照到两个男人的面孔上，
映得他们的脸色似晴似暖，只是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两人在洞口，一等便是一天。
待到傍晚，仍不见阿九回来，张思广有些疑惑，
“下山进城的路并不远，阿九兄弟走的慢，这时候也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影子？”
燕子离没有开口，目光也向山下望去；
只见积雪之下，一派黄白相间，俱是枯草断枝，哪里有人的踪迹？
到日落时，阿九仍没有回来。
张思广搀扶燕子离回到洞中，升起篝火。
以前洞里有个阿九，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虽然吵却也热闹；
如今他不在，燕子离和张思广两人相对，气氛就有些沉闷。
张思广不时向洞口处张望，脸上神色愈发疑惑不定，
“阿九兄弟还不回来，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会不会……”
会不会去官府告发了？
张思广没有说出那后半句话，心里却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捉到魏王的赏金很高，小叫花毫无节操，对魏王也并不亲厚；
拿他去换银子，十分合情合理。
燕子离看着外面的夜色，淡淡道，“他不会。”
张思广不知魏王何以如此笃定，
只觉得小叫花对魏王不恭，魏王不但不恼还挺纵着他，
下山这种事也让他去做，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心里对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为好奇。
将近半夜的时候，靠着石壁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回来了。”
已快盹着的张思广一惊而起，跑到洞口，果见漆黑的夜色里，有团小小黑影在缓慢靠近。
张思广忙跑过去接应，“小兄弟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阿九跌跌撞撞的，走路的样子像只提线木偶，十分别扭；
被张思广一碰就一头扎到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坑死小爷了！这一次下山差点把命交待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世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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