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谁说风雨之后一定会有彩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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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不知道那天高杉离开之后对家仆们做了什么，只是觉得家中的仆人们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也没再听到过有人在背地里嚼她的舌根。
听小宁说，高杉少爷虽然相当年少，但在家中地位仅次于老爷。而这次的事件，少爷的手腕相当铁血，不容所有人质疑，很明确地表示出再和卿作对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意思。
识相的墙头草们为了自身安危，自然闭紧了嘴巴，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对做出了这一切的高杉，卿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原来她是可以得到温暖的。
一直以来，自卑如疯狂的杂草一般，胡乱的在心中肆意猛蹿，无法控制。不料，连她都看轻了的她自己，竟也能得到关心，全然在意料之外。
如同久行在沙漠中水资源耗竭而濒临死亡的人陷入了昏迷中，突然唇边接触到救命的水，生死边缘上惊觉是可以活下来的。狂喜过后，继而不可遏制的贪婪的大口大口汲取着生命的源泉。
那一瞬命运刹变的感觉，应该就是幸福吧。
思及此，似是隐隐感受到一缕阳光照耀在心上，重燃了她继续前行的希望。
渐渐的，卿发现，她喜欢上和这个哥哥相处的时光。他对她来说，不只是血缘不同的哥哥，更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所以，每当课业上有问题的时候，卿总会想着去请教高杉。一来真心请教，二来是想去看看他。
虽然他除了解答问题之外不会主动和她说别的话，但他的不反感还是让她很高兴。
闲暇的时候，卿会让小宁教她做一些甜点。出于爱好，也出于其他的小心思。
最初的时候，总是做不好弄得一张脸跟花猫似的。不过好在她有些天分，一段时间之后便学得有模有样，味道也变得愈发可口。
尝试几遍之后，她总会端着最终的成品，满怀欣喜地跑到高杉那里请他品尝。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好，只知道用她笨拙的方式待对她好的人好。
高杉不会说她做的东西好吃或者不好吃，尝过后都是点点头，然后接着看他的书。每次皆是如此。
长此以往，彼此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这天和平时一样，卿收拾好刚做完点心的厨房。小宁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打趣她，“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卿笑着低头不语，加快了手里装盒的速度。绕开小宁，手提装着刚出炉的甜点的食盒，又往高杉院子方向走，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减分毫。
去高杉那早已是轻车熟路了，脚步轻快自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自进了院子大门，卿就像猫咪一样踮起脚尖轻轻地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探着脑袋向屋子里面望去，眼中的机灵古怪呼之欲出。
安静中又突显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东西。
高杉并没有在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卿在他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不见他的身影。
不在书房，大概会在卧房吧。他的卧房距离书房并不很远，就在一个院子里，走上几步就到了。
问了下仆人，果然他是在房中没有出去，似乎是在收拾行李。
闻言，卿瞪大了眼睛，掩着嘴，神色有些奇怪。
收拾行囊？他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都不曾听他提起过这件事情。如果今天她不来这里的话，他是不是没打算把他离开的消息告诉她？
胡思乱想都是没用的，卿索性不再思考这些。已经站在高杉门外了，何不亲自问问他这些问题。
门是开着的，循着礼仪不可以冒昧的直接进入。
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没拎着东西的那只手屈指敲了敲门板。
屋子里很静，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里面的高杉听出了是她的声音，就恩了一声示意她可以进来。
高杉好像是已经知道卿会来找他一样，从里间走出来没有看愣在门口的她，径直坐在红棕色圆桌边的凳子上，又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另一张凳子。
卿微怔，然后走近桌子，稳稳地把食盒搁在上头，和放置它时一样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取出里面盛着甜点的蓝花磁碟。
盒子里还放着一壶沏好的茶，这是卿能得到的最好的茶叶，她一并拿了出来。先是给高杉倒了一杯，搁在了他的面前，接着又倒了一杯端在她的手里。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垂着眼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茶水入口芬芳甘甜，可她没有心情去体味这些。
在卿做这些的时候，高杉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他的表情隐藏在斜长刘海的后面，被盯得有点不安的她想看个清楚却无从下手。
她想了想，还是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尴尬，“哥哥，门外的家仆和我说，你在打包行囊。是要出远门吗？”
高杉的视线与刚抬起头的卿相对的一瞬，他不声不响地别过头。
“恩，受到一个朋友的举荐，要去松阳私塾求学了。在你来的时候，恰好有一个较长的假期而已。”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已是决定好了的事实。
在这一带可以称得上妇孺皆知的松阳书塾是很多孩子向往的书塾。创始人松阳先生同时也是这所私塾的唯一老师，他的博学和气度胸襟让无数学子敬仰。
“哥哥，你是不是没有打算告诉我？”卿的声音微微颤抖，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她心底最沉重的疑问，看向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慌失措。
高杉叹了一口气，探着身子将手按在卿的头上。揉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似他的气质，目光中的柔和让她感到一份诧异。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出神，高杉说的下面一句话让她的心先是欣喜万分，随之而来的是一根根针将柔软的心刺得生疼的深深痛感。
“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做的东西很不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这话的时候，高杉的语气和平时大不一样，低缓中带着一点无奈。
闻言，卿痛到麻木的心突然被这句话撞得酸疼一片，如同失手打翻了调味瓶一样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失语了。
高杉的面上总是坦然自若，不会轻易表露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她经常试图用她亲手制作的糕点讨好他，可他一直无动于衷。品尝之后，什么都不讲，继续做他手头的事情。
她一贯认为夸奖什么的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久而久之，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她主动给予他被动接受也成了习惯。
实在没想到今天他说了这样的话，心中不可能没有欣喜若狂那是假的。只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听都像是临别的赠语。
她才刚刚能够适应高杉家的生活，开始熟悉他，她想对他好，怎么这么就要离开？
求学之路想必不比家中时日，肯定万分辛苦。前路茫茫，无法预测，但定然丰富多彩。
求知若渴的他未来会遇到良师益友。相见恨晚之下，他还会有闲暇时间想起回来吗？到那个时候，他还会记得有个小小的她吗？
想着想着，很久没掉过眼泪的卿扑进高杉怀里嚎啕大哭。那力气大得把他猛地让他没有稳住，撞到了地上。
他没忘记怀里还有个姑娘，勉力控制好力道坐好才没有仰面倒在地上。
高杉的身子僵直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手足无措的他手臂顿在半空中无处安放。愣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环住那个哭得伤心的傻丫头，自上而下地顺着她的短发。
他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过了好一会，窝在他怀里的卿抬起头。
看到她哭得红肿如核桃的眼睛，他一怔。等回过神的时候略有粗糙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替她揩去满面的泪水。
卿直直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想要在他深邃的眼中找出想要的答案，小声问他，“哥哥，还会回来吗？”
原来这丫头以为他去求学就再也不会回来。
看似坚强的她居然为了这么个小理由就大哭不止，这脆弱的一面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可见这丫头一直以来是多么坚定地相信着他。
并不经常笑的高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答道，“自然。”
不太和她说话的他从不会说假话来骗她，她是知道的。听到了笃定的答案，心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卿相信这个简单明了的答案，她一直信他。
安下心的小丫头飞快伸手胡乱抹了抹眼泪，方才哭得伤心一下子又止不住，还是低声抽泣着。于是闭上眼睛，重新靠回那个让她倍感温暖的怀抱。
他紧了紧抱着她的双臂，也徐徐合上眼睛，不再想其他，享受起这一刻的静谧。
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果卿知道在遥远的未来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高杉会一改当初的温柔模样，变得十分危险，极端过激，甚至发誓要摧毁这个腐朽的世界，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来阻止他。
世事往往不会顺遂人意。人生没有坎坷怎么磨炼人心。
时间不会为谁停下它匆匆的脚步，离别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近。
之后又过了几天，就飞快地到了高杉离家去松阳村塾念书的那天。
卿听过旁人说过那个村子，离这里不是很近的样子。对她而言，那就是无法企及的距离。
别离时，他们沉默着，谁都不肯说话。空气中一片分别前夕的压抑，重得令人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一直看着高杉坐上了马车，愈发模糊的影子渐行渐远。睁大眼睛看得最后眼睛都酸了，揉了揉眼睛确定再也看不到什么，才黯然转身回到她的住所。
高杉走了。
卿握着一本书整日没有说话。不知看进了几个字，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过了一些时日，在外人看来她如常地过着平淡日子，没人再找她的麻烦。可谁也看不出这个少言的姑娘，其实很想念远方的哥哥。这种情绪她不知道可以和谁去讲。
某天吃过晚饭，一想到高杉不在了心中依旧难过万分的卿蓦然想到可以去找母亲说说话。
心中烦躁，周围的景色一概入不了她的眼，脚步沉重地似乎被满满地灌了铅在里面。
走到母亲的房门外便听见了一个男声，好像是在和母亲商量着什么。
刚转身想离开这里却听到里面提起她的名字，进退踌躇之间，她决定在门外听听他们在说她的什么事。
轻轻倚在门外，耳朵紧贴着微凉的门板上。
等卿窝在那里静静听了一会，他们说的话题转到了日常的琐碎上，没再提到她。这些东西实在与卿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房中所谈之事，本是属于隐私，偷听总归是不好的。卿摇摇头，不打算继续再听了。可又听到高杉春树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让她难以想象的事。
“昨天你提的事情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你的意见很可行。我知道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正在自己的儿子找童养媳……”高杉春树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那孩子模样不错，不过一直呆呆傻傻的，请过很多大夫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童养媳？这是要抛弃她的意思吗？即使在这个家中谁都影响不到也还是遭到嫌弃了吗？
高杉春树这么想倒是不奇怪，毕竟她不是高杉家的亲生女儿。那么母亲呢，母亲会怎么想，想她去做什么劳什子的童养媳吗？
这个话题让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沉寂，母亲似乎是在犹豫，话说得很慢。
“高杉君，我的本意是想给我的女儿找一个可以安稳的归宿，不要像我这样半生流离转徒。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还小……这样的安排……”能听到母亲说到这，叹了一口气。
“男方身体有恙，可家境还算不错。将来卿是作为高杉家的孩子嫁过去，应该也不会收到什么亏待吧……事关那孩子的终身，我想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卿的耳朵里。她瞪大了眼睛，用手遮掩着微张的嘴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谁说风雨之后一定会有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