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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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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的珏尘总是很忙,时常很晚了还在操兵,说是只有让所有将士都适应了这气候,才有离开塞北的可能。肉肉识相的不去打扰,缠着许逊学了几天射箭,说实在的,在塞北的日子除了冷得慌,倒也算得上云淡风轻。
肉肉捧着一大杯浓茶,倚在高台不远处的栏杆上,看着珏尘聚精会神的操兵,唇边的笑愈渐遮掩不下。最近的她,总是特别喜欢看珏尘认真的样子,能这样发呆上好些个时辰,就连寒冷都顾不上,顶多就是一会被他唠叨两句。
算算日子,也已经在这儿待了快一个月了,肉肉偶尔会想起老爹,不知道他会带着娘去哪,是否幸福?有时,还会想到念修,听说前些天将士们出外打猎,遭遇了昶军,是念修领的军,他到底还是不愿放过他们。
尤记得从前临阳的那些百姓,泉水般的清透,比起来,塞北这些未学过儒术,不会满口仁义理智信的人,更豪爽些。
相处了那么久,肉肉对他们总算是有了些了解,塞北盘踞着不少民族,用昶国的说法他们是撒昂人。据说原先是聚居在前申境内,以茶为生,慢慢才被逼得迁移来了塞北。直到现在,撒昂人依旧嗜茶为命,爱喝浓茶,肉肉甚至还觉得那些撒昂大汉身上都带着淡淡茶叶清香。
“真是一群纯朴的人。”许逊刚归置好屯压的粮草,边抚下袖子边走着,瞧见肉肉一个人待在那发呆,便跑来搭话。
“嗯。”肉肉微转过头,顺着许逊的目光看去,那边聚集着一群未被编制进军队的人。多半是些十四、五的孩子,正围着篝火,吹着芦笙串姑娘。这是撒昂人一种独特的求爱方法,肉肉欣赏极了,这里的男子一旦看上哪家的姑娘,就会串上门去吹芦笙,一路追着直至娶回家才消停。
比起昶国那些拘泥的礼数,还有蓟都城里那群以爱为名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人,这里的纯朴当真是难能可贵。
“给你茶。”见许逊忙得满头是汗,肉肉把自己手中大杯的浓茶递了过去。
这样的动作在他们间是经常上演的,肉肉是不拘小节的人,许逊亦然,从不去考虑什么男女有别。可是最近许逊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别扭,他垂着眸,看着那杯已没了热气的茶许久,才尴尬的接过,只随意呷了口,心跳就一阵突快。
这感觉……就好像前些天手把手教肉肉射箭,频频肢体接触时一样。
“粪团子。”暗自挣扎沉思了好些天,许逊依旧没弄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想去找董盎聊聊,又怕被笑话了。憋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直接问肉肉,反正这丫头跟他一样傻头傻脑的,总笑话不了他了吧。
“有病哦,那么难听的三个字,你叫的那么深情做什么。”肉肉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向来大嗓门的许逊,忽然那么温柔,弄得她寒飕飕的。何况,“粪团子”这三个字,还是大声吼出来比较有气势。
“那个……你说喜欢一个人,会不会看见她就又想多聊一会,又想赶紧避开的?”
“做什么要避开,喜欢就说啊,不好意思说就直接行动啊。你都敢扛着锄头打天下了,怎么会有那么矫情的想法,真瞧不起你。”边说,肉肉还边趾高气扬的盘起双手,故意踮起脚尖,斜睨着许逊:“看我的眼神,是瞧不起,瞧不起你!”
许逊真是苦恼极了,没料到肉肉居然给出这种回答,很轻易的就把他的怒火勾了出来:“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别恼羞成怒,我这是在激励你。我说……你该不会是也喜欢上端润了吧?”想来想去,肉肉都不觉得许逊是那么瞻前顾后的人,可如果换做对象是端润,那就可以解释了。
人家非但除了珏尘绝不正眼瞧其他男人,而且还是董盎早先就看上的人。
“啊?”
“时云龙,我想找你聊聊。”许逊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瞧见有道艳紫色的身影迎面冲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端润忍了好久了,趁刚才被马踹了心情不好,索性跑来找云龙,把憋心底的话挑开了问。瞧见一旁许逊闻言后,猛地正起身,一脸捍卫自家人的模样,端润嘟了嘟嘴,补充道:“单独。”
“你把我们那的方言说的太蹩脚了,我又说不来撒昂语,聊不起来。”怔愣了下,等到回神后,肉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并非是怕了她,只是并不怎么清楚端润的脾性。肉肉怕自己的小心眼,一焦躁起来势必会得罪人,到时候珏尘就该左右为难了,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我请你吃肉!”端润皱了下眉,苦思了会,大咧咧的笑了。
“好!”
肉肉这豪爽的回答,让许逊脚底踉跄了下,眼睁睁的瞧见肉肉满脸笑意的跟着端润走了。他张着嘴,半晌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诠释肉肉的行径,这变的也太快了点吧!
一路跟着端润踏入营帐,肉肉在火堆旁盘坐了下来,自在的伸出手凑近火堆取暖。没一会功夫,先前跟端润咬耳朵的那姑娘就端着一堆肉走了进来。香喷喷的肉香满溢,逗得肉肉直傻笑。
“喏,给你。”端润接过整盘子的肉,递给了肉肉,鼓着腮斥了句:“你还真好骗。”
“呵呵,谢谢。”肉肉不以为意,只顾着享用眼前的美食。
心里倒是清楚的很,想她怎么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可能被肉给诱惑了。只觉得端润这话对了她的胃口,让她想起了从前跋扈的盈夜,相较之下,端润的直爽要可爱的多。
“你其实是个姑娘对不对?董盎说珏尘去蓟都是为了抢娘子的,就是去抢你的是不是?”端润不会饶弯子,直接就把所有疑窦都摊了出来。
“嗯。”肉肉分出神,点了下头。
跟着只瞧见端润气呼呼的坐在了肉肉对面,双手用力拧着衣摆。她和这里的姑娘不同,打从肉肉见到她的那天起,就一直是他们昶国人的打扮。青丝挽成了乌蛮髻,画着清秀的月棱眉,华服霓裳,流芳溢彩。
很轻易就能吸引住旁人的视线,格外的招摇,却又有招摇的资本。难怪董盎和许逊都会喜欢上她,肉肉常想,如果她是男人直接就把她绑回家了。
“我就知道,那家伙从小就没眼光!”
听着端润的抱怨,肉肉不觉得动气,抿唇认真想了会,忆起了小时候珏尘笑话她名字的事,连忙点头,苟同的附和:“确实确实,没眼光。”
“我阿爹说,珏尘不喜欢我,勉强是不好的。可我不服气,你才认识他多久,我喜欢他整整五年了。”端润支着头,目光凝聚在火堆上,有些涣散:“这样吧,我们来比试,看谁比较爱他,如果我输了,就不要他了。”
“你有多喜欢他?”以往的肉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这会儿和端润一比,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成熟了。
“只要珏尘一句话,我可以动员整个撒昂族助他打天下。”
“这样哦,我没这能耐,还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自从决定跟着他的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像头蛮牛,横冲直撞的。只想能帮他壮大‘凌申军’,如果他需要,即便是兵痞、悍匪,只要有用,我都可以用尽全力替他去笼络。我只想做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可以和他一起骑在马上,涉足天下。”
“我可以为他去死!”
肉肉轻笑,眉梢微挑,唇角笑容散开:“我可以为他活下去,即使不知道明天。活着能为他做很多,死了只能留给他一具冷尸一生悲伤而已。”
“……我大概需要时间,慢慢的不要他。”端润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她一直觉得引以为傲的爱,此刻却显得好渺小,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对珏尘真的是爱吗?
一直以来,除了在塞北静静的等他,她不会做其他事。每天除了思念就是思念,她真的想过,如果有天等来了珏尘的噩耗,她就跟着一块去死。
“我们撒昂族有个传说,只要见到雪狐狸,就会一生幸福。我见过,也是这样的冬天,它真的好漂亮,鲜红的眼睛,比雪还要白的毛。我想去追它,结果,遇见了昏睡在雪地里的珏尘和义父。我一直以为……珏尘就是雪狐狸带给我的幸福,他越是不喜欢我,我就越是喜欢他,慢慢的,就连喜欢也变成习惯了,看见他对你好,真难受真妒忌!”端润知道自己没的争了,只想发泄一下。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安慰你?”肉肉眨了眨眼,她不太会和女人相处,安旅是例外。
“废话。”端润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觉得委屈。
“其实也没什么,不要他就是了,反正我要他。你看许逊、董盎都不错,那么多出色的人喜欢你,你多厉害……”
女人真是麻烦!肉肉无奈的撇了撇唇,敷衍的劝慰了几句,其实说起来,端润比起蓟都那些个城府颇深的女人,要通透舒服的多了。
“时公子,少主让您去主帐,昶军有使者来,说要见您。”
来通报的姑娘穿着撒昂族的衣裳,一路走来叮叮当当的,肉肉微点了下头。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大盘的肉,冲端润耸了耸肩,便转身往帐外走去了。
“时云龙,我听董盎说那个要娶你的男人,不会轻易放过你和珏尘的,你……小心应付。”眼瞧着肉肉慵懒的背影,端润原本不想多话的,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暗暗为她揪了下心,素闻昶军奸诈,派来了使者便证明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军营。虽说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可谁知道昶军会做出些什么。
“嗯嗯,一会回来吃肉。”肉肉随意的挥了挥手,眼眶湿湿的,她想到了安旅。如果安旅在,也会这样拼命的叮咛她。这种纯粹的关心,久违了。
~﹡~﹡~﹡~﹡~﹡~﹡~﹡~〖.笙乐嫣宁.〗~﹡~﹡~﹡~﹡~﹡~﹡~﹡~
“时云龙?”云龙刚踏进主帐,火堆后的男子就问向珏尘,脸上的笑容很刺目,带着浓烈的狎玩之意。
肉肉不怎么舒服的拧起眉,询问的目光投向珏尘。
“我是沅公主的驸马,叫庞肃,念修说昔日的兄弟既然都聚在了塞北,理应把酒言欢一番。怎奈大家都忙,就让代他来了,说起念修的兄弟,怎么能少了时云龙。”
董盎见气氛尴尬,上前迎向肉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咕哝了句:“珏尘说,公主驸马一般都简称公马,你若瞧他不待见,就这么叫他。”
“庞驸马千里迢迢来这儿,只为代人叙旧?”肉肉很想笑,也真的很想就这么称呼她,但她还不至于胡闹到忘了场合。
“确实,念修交待尤其要跟时公子叙下旧。说他很感谢你那晚在房里陪了他一夜,无论是在临阳,还是在蓟都,只要跟你朝夕相处的日子,他都怀念。”庞肃喝着茶,说得不缓不慢。
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向珏尘,见他因为自己的话,渐渐铁青的脸色,笑容抑制不住的爬上嘴角。
若非顾及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珏尘很想一刀解决了他。
“不必客气,那时候郡主刚死,身为兄弟安慰一下念修也是应该的,谁都会有一时想不开的时候。庞驸马怎么喝茶呀,不是说叙旧吗,喝酒,不醉不罢休。”
挑拨!灌死你!肉肉就不信了,他们那么多人,难道还灌不倒一个送上门的笨蛋吗?
等他醉了,非整死他不可!被肉肉这么一招呼,董错等人也是明理人,找着了机会赶紧热络了气氛。
“你别喝醉,我现在很生气,一会有你受的。”珏尘举着酒杯,一把拉过肉肉,脸上陪着笑,话却是咬牙切齿的在肉肉耳畔响起。
肉肉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耳根一阵酥麻,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她不知所措的舔了舔干燥的唇,觉得浑身像在被火烧似的。怔愣了半晌,她才回神傻笑了下,终于又找到个冬天取暖的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