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寞寞 雪千寻》墨夜言

25、第二十一章：李代桃僵生生离

　　楔子：
　　当你离开我的世界，怎知竟是阴阳两隔，
　　我的心，零碎成葬花碾尘的模样。
　　我只影对月，将自己画地为牢，
　　回想起你的模样，皎若月光。

　　那一年，我们还小，以为时间很长，
　　许下以后的相随，没想到一别就是一世。
　　纵然路上风景曼妙无数，可没你的风景，我心残然有伤。
　　若你只是茫茫人海的过客，但却已刻进我如斯的年华，缓缓流淌。

　　擦肩而过，你回眸凝望，浅笑掩盖心伤，
　　站在时光中，回首一望，你已消失不见，
　　如果只是简单相遇与相知，又怎会扯动心弦。
　　还未来得及走近你心，却已各奔东西，
　　波澜不惊的时光依风而过，徒留下红颜如画，
　　原来相遇已会让人泪流满面，暗自怅惘。

　　正文：
　　看着骆妤乔的眼神，生儿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恐慌，他悄悄拉住了夭夭的手，把她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骆妤乔的眼神透着冷意，以前的她即使傲慢，也从来没有露出来过这副模样。感受到生儿的异常，念儿也往夭夭的身边靠了靠，今天不管怎么样，也不会任由着骆妤乔乱来，即使自己的实力弱小，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被带走，被拉进深渊，他们可做不到。
　　果不其然，骆妤乔的眼神，透过前面的人，还是直直的落在了夭夭的身上，夭夭她们明显的看到
　　此时骆妤乔嘴角翘起的笑容，骆妤乔此时倒是真正的开心若狂，她要把夭夭带走，进府里为奴为婢也好，做个歌姬舞姬也好，还是直接让爹爹把她送进宫，自生自灭也好，总之她不能容忍在自己离开以后，这个可恶的丫头还能继续待在陌远的身旁。
　　骆妤乔收起了笑容，附在骆辅钧的耳边细细的耳语，时不时的还拿手指着夭夭这边的方向。骆辅钧顺着骆妤乔的手指，转移了视线，也看到了这边，不过他看到的不仅是夭夭，更看到了夭夭身边守护着的生儿，念儿。骆辅钧有着自己的眼光，妤乔说要带走的女孩，确实生的好模样，要不了几年，一定会明艳照人，可是现在的样子未免太显小了点，带回去怎么着还得再养个两三年的才好往宫里送，这两三年可能会产生很多变故，现在小皇帝眼瞅着对所有大臣进献的美人都不喜欢，但也保不准哪天就有人在自己之前，正好把合了小皇帝眼缘的人送到了天子眼前。朝中人和枕边人的区别可就太大了。这种事骆辅钧绝不愿落于人后。
　　骆妤乔的心思已经再明白不过，生儿，念儿顿时慌了，生儿的念头只有一个，谁要把夭夭带走，得先过他这一关，哪怕对方的人再多，再位高权重，他才不管，打倒一个是一个，直到自己最后一口气。念儿的想法更简单，如果骆妤乔非要把夭夭带走，不管是去做什么，她都要跟着，才不会让夭夭一个人走，几年前，夭夭没有松开拉着念儿的手，今天念儿我更不会松开拉着夭夭的手。此时此刻，夭夭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一个是生儿，一个是念儿，夭夭从骆妤乔看向她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今天可能躲不掉了。夭夭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几年前，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冰湖中发抖的自己，那个在看台上被人打量的自己，这么长时间，本来因为身边有了这么多人的陪伴，有了陌远寞阡的保护，自己的不安已经不存在，然后今天才发现，这种感觉没有消除，只是暂时的被掩盖，归根到底，自己根本就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任人摆布。
　　虽然对自家女儿要带走的人并不是很认可，骆辅钧可也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刚跟女儿重逢就违背了她的心意，一个眼神，立刻有几个侍卫围了上去，想要强行带走已经被生儿，念儿，还有雅薇，婉仪以保护姿态围起来的夭夭。然而还没等骆辅钧看清，几个刚刚靠近的侍卫就已经在尘土翻滚中被扔了出来。
　　所有人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眼光都直直注视着侍卫被扔出的方向，小小的少年挡在几个女孩的前面，眼神凌厉，长发伴随着行云流水的动作轻轻飞扬。
　　平时孩子们都是日常的训练，谁也没有和外人真正的动过手，因此谁也没有见过生儿的这一面，满地趴倒的士兵之中静静站立着的翩翩少年，带着坚定，带着决心，甚至带着一丝傲然。生儿冷冷看着周围的一切，哪怕今天要与所有人交手，他也会奉陪到底。所有的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静止，就连被扔出来的士兵还都保持着自己摔到地上的模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场中的少年，然后那个少年根本就不畏惧那么多注视的目光，他只是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他此时想要守护的人身上。晏王爷还有骆辅钧也楞在当场，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些孩子里会有人反抗，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么一个瘦弱的少年，晏王爷摸摸自己的下巴，不错不错，这批孩子不错，有个性，有意思。
　　黄尘缓缓落下，骆辅钧看清了少年的长相，绝对不逊于在场的所有女孩，很好看，很清秀，比女孩还要精致的五官，却有着所有女孩都没有的略带倔强的眼神，以及此时周身散发出来的少年犹如晨风的清爽气息。朝中的大官多少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特殊癖好，骆辅钧弯起了嘴角，小皇帝放着那么多美女不喜欢，可能，或许……
　　骆妤乔看着眼前的生儿，气的直抖，哼！生儿，又是你！上次是你，这次还是你，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护着那个丫头，你如此，他也如此……看着自家女儿明显的动了怒，骆辅钧忙上前安抚，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生儿的方向。
　　骆妤乔还是了解自家爹爹的，一时的震惊之后就是突如其来的狂喜，骆妤乔顺着爹爹的眼光，定定的看着生儿，夭夭，慢慢冷笑爬上了嘴角。哼！这样更好，生儿，你不是要保护那个丫头吗？夭夭，你不是自恃有那么多人的保护，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吗？上次没能堵住你，我就已经暗暗发誓，不能动的、不舍得动的先不算，这个生儿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的身边，没想到老天如此帮我，这么快就叫我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所有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他们痛苦的一生都是你造成的，这会让你更加痛苦不堪，后悔内疚，一辈子都自责，一辈子都心伤，哈哈哈哈哈哈……..本来只是骆妤乔心里的想法，没想到到了最后，骆妤乔竟然会直接笑出了声。骆辅钧紧张的看着自家女儿，这刚刚找回来的孩子，不会就这么疯了吧。
　　不过很快，骆妤乔就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以一种十分乖巧的样子跟自己爹爹开始协商，“爹爹，咱们家以前不是经常会向宫里进献歌姬舞姬吗？您是不知道，这个叫生儿的，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却是我们所有人里面跳舞跳的最好的，而且模样也出挑，依我看啊，女儿我找个玩伴不重要，给爹爹找个能够进献的好贡品才是正经大事呢？爹爹您看，这样好吗？” 骆妤乔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是骆妤乔根本就知道，自己此时的话其实正落在了爹的心坎上。以前进献到宫里的歌姬舞姬都是什么下场，骆妤乔其实最清楚不过，自己还小的时候，爹爹和其他的大臣就经常会向当时的老皇帝进献歌姬舞姬，但是每次都听爹爹回家说，上次进献的那个人啊没多久就被打死了，还有那个谁啊因为得宠也被后宫的哪个妃子给毒死了，总之没有一个人都够活过一年的。虽说现在新皇登基，但毕竟是父子血脉相承，脾气秉性什么肯定有相似的地方，骆妤乔想着生儿以后可能有的下场，想着夭夭以后知道生儿的惨状后悲痛欲绝的模样，真真比亲自看着夭夭受虐更开心。
　　骆妤乔的声音虽说不大，但也足够让所有的人听见，夭夭和念儿顿时楞住了，一时间，一左一右的同时拉住了生儿的手臂，紧紧的看着他，好象生怕下一会儿，就会有更多的侍卫冲上来把生儿抓走。其实骆辅钧正有此意，这个小少年功夫不错，想要把他强行带走，肯定还要再派些人手，任由这个少年身手再好，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骆辅钧暗暗扫视下周围的侍卫，已经开始筹划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最快将他捉到。他偷偷看了眼一直站在一边，一直在此事中把自己当局外人的王爷，他此时好象正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观赏周边的风景上，其实荒野地方，哪有什么景致，这分明就是有意对自己的纵容。不过这边毕竟是王爷的地盘，今天既然王爷愿意大老远的带自己过来跟女儿相认，再多带走这么一个他肯定不会为了这个跟自己伤和气，不过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朝廷上的人都知道，王爷的脾气有点喜怒无常。现在他对自己拉拢的意愿还是很明显的，自己也打算领他这份情，没必要到了最后，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弄的两边不愉快。这点分寸，骆辅钧还是有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可不是骆辅钧。
　　再看向此刻已经被侍卫以包围之势圈起来的孩子们，发现那几个女孩此时一个个全部改变了方向，围在那个少年的身旁，想要保护这个少年的意愿相当明显。骆辅钧皱起了眉头，看来免不了要动手，不知这几个丫头武功如何，如果不小心被自己的侍卫打伤几个，王爷应该不会生气吧。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场中的少年，王爷也收回了远眺的目光，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些孩子们的反应，结果没想到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的生儿，此时的动作和表情反倒是轻松了下来，实在是让所有的人都大为吃惊，王爷如此，骆辅钧和骆妤乔更是如此，生儿的表情此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生儿的眼光一一的扫过面前的王爷和骆辅钧他们，没有一丝表情，然后又慢慢的回过头来，默默的看着夭夭。生儿本来白皙的脸蛋，因为刚才的打斗，泛起了一点红晕，没有之前的苍白，反而更有神采，几颗汗珠随着生儿的动作从额角滚落，晶莹剔透的滚落在黄尘之中。生儿就这么看着夭夭，静静的，就犹如以前他小的时候总是跟着夭夭，又害怕自己说话会太吵会烦着夭夭一样，那么静静的。夭夭看着眼前的生儿，知道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跟屁虫。不知何时，生儿已经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会让女孩脸红，会让女孩心动，但是每次生儿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象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挂念，唯一的感情所在。骆辅钧停下了准备发出的手势，决定再小小的等上那么一等，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的反映，接下来会做什么，就那么乖乖的跟自己走？怎么可能？骆妤乔没有看到自己料想中的反抗，心里更是困惑，生儿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做什么？如果知道，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他当真都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吗？
　　生儿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他好象把全世界都撇在了自己的身后，背对着所有人，对夭夭扬起了一个暖暖的微笑，就如同以前千百次的对夭夭的宠让一样。好象他今天的离开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的笑容，带着对夭夭的安慰，他的眼神里倒映着夭夭此时已经红了的眼眶。夭夭更紧的抓住了生儿的手，一连手的说着：“不要走，不要走…….”光看生儿的眼神，夭夭就已经明白了生儿此时的心里所想。
　　“我们也可以保护你的，不要走，不要走……”夭夭已经混乱的话语彻底把自己的眼泪带了出来，念儿她们更是死死抓着生儿的衣服，毕竟这种从儿时开始，朝夕相处的感情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她们才不会心肠冰冷的跟那个骆妤乔一样。夭夭和念儿以及雅薇，婉仪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虽然自己的武功不是很好，但是对付这些侍卫，怎么也能抵挡一阵，有这会儿功夫，已经足够生儿逃出去。只要生儿能够离开，至于她们自己会如何，她们才不会多想。刚才生儿可以挡在她们的面前，她们也可以，况且所有的人都知道，生儿这一走，虽说是去宫里，但是祸是福，根本就能预料。
　　生儿看着几个女孩此时脸上的凝重以及警惕，轻笑着摇了摇头，帮夭夭还有念儿她们一个个轻轻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一一看过这些女孩的面孔，好象是要一一的记在心上，最后他还是把目光停在了夭夭身上。生儿的笑容很好看，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夭夭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叫什么夭夭，今天才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灼灼其华，生儿眼睛里的光彩，此时有着最纯净的水光。生儿看着夭夭，似乎有着无数的话要说，最后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几句，“和你约好的，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回家，看奶奶看琴姨，但是……我可能回不去了。”生儿依然在笑，语调带着歉意，好象让夭夭自己一个人回家，而自己不能回去，是对不起夭夭，是自己辜负了约定。生儿把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到现在已然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夭夭肩上，迎着夭夭已经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柔柔的继续说，“如果见到奶奶，帮我说声，生儿想她。还有……”生儿悄悄把嘴附在夭夭耳旁，“只要你不去，我去什么地方都无妨！”
　　听清了生儿的话，夭夭更加明白，生儿此时那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一切的安排，根本就是为了自己，夭夭的话语刚要脱口而出，生儿却一转身直接就离开了夭夭的身边，决绝的，一步都不迟疑的，直接就走向了骆辅钧的方向。夭夭立刻警醒过来，马上起身去追，念儿她们也冲了出去，想着无论如何，怎么也要把他拉回来。骆辅钧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眼神示下，好几个侍卫就围了上去，将夭夭她们的去路死死的围了起来。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生儿此时也已经站到了骆辅钧和骆妤乔的身边，他淡淡的看着骆辅钧骤然发亮的眼神，冷冷的出声：“还不快走？” 骆辅钧心领神会，立刻指挥着所有的人马，一手拉着骆妤乔，一手拉着生儿，急吼吼的逃也似的就走向自己马车的方向，甚至都忘记了跟王爷行礼，就这么一阵烟似的带着一大堆人转眼就不见了，只留下荒原上滚滚的黄烟以及满地被压断的荒草。
　　夭夭呆呆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那辆马车里面有生儿。夭夭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生儿也是这样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人在自己在奶奶的面前带走，那个时候生儿在马车里的哭喊，夭夭到现在都记得，可是今天，马车里面静静的,除了马车离去的声音，没有任何声响，但是自己的身边，生儿却已经是真真实实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