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日誌》siliks

9、城主日志 3-3

　　林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阿夏离开的，只知道当看到食物和可供休息的床铺时，一直积压在身体某处的大石才沉沉落下。

　　填饱了肚子，她直接就上床休息。

　　并不是没有担心，只是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也不是她多烦忧就可以解决的，不如安心休息。

　　当然，这一连串被关小黑屋意外碰出高科技的遭遇让她累翻了，也是原因之一。

　　当她一觉醒来，因光耀日，就算不在人造太阳光范围的室内，各式光晶的作用下也亮如白昼，竟分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坐起身，她此时才看清这个房间，只见有床、柜子、穿衣镜、梳妆台、和一套桌椅，万物齐备，虽模样没什麽出奇，却胜在乾净，尤其是床，她已许久未曾睡过那麽柔软乾净的床铺。

　　明白这里的生活水准极差，自己就算生病期间，也未曾住到那麽好的地方，她有些惊疑不定，心想著该不会过了试炼之门，接著又有什麽测试等著她去闯吧。

　　这麽想著，纵使睡了一场好觉，心情却也好不太起来。

　　她起身下床，正要出门，又想到什麽，转回身。

　　之前都是在黑暗中，仪容什麽的当然是不用注意，但是现在可就不能这样。

　　她在梳妆台上拿了把梳子，正要好好修整一番，眼睛就因看到镜中反映出的景象一怔。

　　乌黑的头发因数个月未整理，已快长至掖下，纠结凌乱，但这并不是她觉镜中人陌生的理由。

　　本来，事隔快半年才照镜，又正当身体成长的期间，再次照镜自然会觉容貌变化甚大，但……她伸手轻解冰冷的镜面。

　　原本有点圆的脸形，在营养不良了半年之久，婴儿肥全不见了，还有，自己最介意的偏黑肤色，也在黑暗中变得苍白。

　　仅仅只是如此，镜中人就像换了个人，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家人们看到，会怎麽想呢？

　　一直是这样想的，自己不得家人的缘，除了不如他们漂亮外，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那截然不同的微黑肤色，却没想到这样的肤色，在异世界的洗礼之下，倒是变得白晳了。

　　只是现在，他们却也看不到了，纵使看得到，自己难道又会抱有任何期待吗？

　　在头发覆盖下的双瞳，瞬间，黑如深潭。

　　看完镜子中的模样，她也没心情做什麽梳整，伸手就把梳子放回，走出门外，意外又安心的发现，门外并没有人守著。

　　踏出房间是一处小型会客厅，有一组镶金白绒长椅，和精致的黄木桌，角落的花瓶虽无花可插，却插著几束绿草，竟也带著几分雅意，灰白相间的墙上挂著几幅优美油画，地面是赤足踩上去也不觉冰冷的编织毛毯。

　　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禁楞住了，昨天的印象还在，记得这里明明只是个有著一组陈旧桌椅的普通房间，怎麽才一觉过去，就变了模样。

　　虽也不能说有多华丽，却高雅乾净，让人见之心情舒畅。

　　桌上放著一个黑色托盘，上方有著一杯水和一碗还散著热气的浅黄豆糜。

　　还散著热气，就意谓著这碗豆糜送来没多久，虽心里疑惑，但她还是选择先行填满肚子。

　　吃饱喝足，连生理问题都奢侈地在自动化厠所解决了，她才在白绒长椅坐下，虽四周空无一人，让她很放松，但对他们将自己悬而未决的扔在这，内心还是担忧。

　　就在盯著瓶中草发著怔时，寂静中的脚步声让她惊醒过来，抬起头，只见两个神情各异的男子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是蓝瞳褐发的高大男子，神态沉稳中透著坚毅，身上披著的褐色披肩不知是用什麽动物皮揉制而成，闪动细致的光泽，流露出荒野中才有的独特味道。

　　走在他身後的则是一名拥有暗灰色短发及浅灰双眸、神情严酷的青年，身上的蓝色制服笔挺整齐，一丝不苟。

　　匆匆目光扫过，林一一已认出那褐发男子是阿夏，那名青年不认识。

　　经过一夜休息稍微放松了些，她现在不再像昨天那麽紧张，看著他们走到面前，依序坐下。

　　「情况已经大致了解了，林小姐，昨天确实是你启动城中央系统。」

　　先开口的是那名灰发青年，对第一次见到的人，毫无寒暄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其实相当失礼，但他态度中自有种让人觉这是理所当然的气度。

　　林一一沉默，事到如今，她当然也不会再以为当时启动的系统是游戏，一个光耀日的指令下去，全城皆亮，白画不灭，很明确的，她触动的就是这座城的内部系统。

　　不知这又触犯到什麽法律了？

　　正当她心生不祥，戒备地看著对方时，就见那灰发青年伸手在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判决书？而且肯定是判定有罪的那一款。

　　她内心跳出这样的猜测，眼神复杂地看著那摊开在桌上、写著古怪文字的纸张。

　　并不是不想挣扎，但逃也逃不掉，想辩解口齿又不灵便，最後除了默默盯著那张判决书外，她还真想不出自己能做什麽。

　　可是偏偏就因为她的沉默，面前青年身上的气息渐冷，眼看空气越来越紧滞，几乎让人快窒息的时刻，阿夏终於开口。

　　「她还未习字。」短短一句话打破僵持。

　　像是到此时才想起面前少女异邦人的身分，青年灰眸在她凌乱的黑色长发上转了一圈。

　　「这个名单是当初在试炼之门上签署同意的人名。」他简短一句介绍那张纸单，似乎觉这样说就足够了。

　　但林一一只听懂试炼之门和人名跟这张纸有关联，当场内心惊骇，原来不只是自己，还有那麽多人要被关小黑屋。

　　当下，原本就不怎麽样的脸色更是苍白，灰发青年见状，也像是理解了什麽，微微皱起眉，更添冷肃。

　　幸好，除了这两个误解越来越深的人外，还有阿夏在场。

　　「她未听懂。」同样是短短一句话，打破僵局。

　　闻言，灰发青年眉头皱得更深，像是到此刻才发现，眼前不过只是一名误入此地的异邦少女，什麽都不懂。

　　「当时在将你送入试炼之门议题中投下赞成票的所有人，名字就在这上面，任你处置。」

　　「呃？」对话以来林一一第一次出声，却是充满疑惑的语助词。

　　也难怪她摸不著头脑，将人任她处置，实在大方到一种很诡异的程度了。

　　而且，她又能怎麽处置了，这些可都是人，不是物品。

　　也不管她是否理解，灰发青年只是用著制式口气述说下去：「前提是，你成为这座城──黑城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