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尽》泉眼无声惜细流

1、第 1 章

　　你为他取名念希。
　　日日夜夜思念一个叫做权希的男人。
　　而我，为自己的薰衣草花圃取名阑珊。
　　你我这一生，灯火阑珊，却已尽。

　　「楔子」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盛开了，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我沉醉在这片薰衣草花海里。
　　“希，你不回来，我就来找你了，这次，没人打扰我们，我们也不会放手了！”好熟悉的声音，一点点敲击着我的心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我的脸上，才知道那是一场梦。
　　呵呵，有多久没有梦见你了呢？
　　你呢，是不是也梦见了我？

　　「一」

　　遇见你，或许是一场并不美丽的邂逅。
　　那一年，我十七岁，那一年，你二十三岁。
　　十七岁的我，早已不相信爱情，不是成熟，而是看透世事悲凉。
　　我宁愿花光岁月对我一切的恩宠，也不愿独自守着寂寞而心伤！
　　所以，放纵，是我拿来掩饰自己的最好武器。
　　直到那一次遇见，你对我说。我只是内心孤独罢了，其实我很需要温暖。
　　我就知道。这一生，只有你懂我。而这一生，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了！
　　酒吧会让我暂时忘记寂寞，当我一人喝光这里最烈的酒时，才发现，回忆如同冬天里驱赶不走的骤然的寒冷。
　　来的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可笑，一直把咎由自取当做是岁月给我的痛！
　　依然记得那年，还是这间酒吧，还是这杯酒。

　　「二」
　　那时的我，十七岁，第一次偷偷的进这间酒吧。
　　〖纵情〗
　　多么美的名字啊！
　　酒吧的混乱，喧闹，会让我忘了寂寞。
　　我点了最烈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双眼变得迷离，昏暗的灯光竟然照的我睁不开眼。
　　我倒在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周身都围绕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香烟味。
　　我喜欢这种气息，这种味道！或许从那时，我已经情不自禁！
　　你抱着我，我却以为是心怀不轨的人，即使再喜欢你的怀抱，也毫不犹豫的抓起酒杯就砸你！并说，别以为老子未成年就好欺负，拿开你的脏手！
　　后果可想而知，我们都被“请”出了那家酒吧！
　　你说，那时的我发怒了就像一只小豹子，就是这样一见钟情，就是这样闯进你的世界里。
　　这都是后来你告诉我的。
　　出了酒吧，你把我带到医院，因为你实在不忍心把一个醉醺醺的小鬼扔在路边！而且你的额头需要包扎，我的手也在砸你的时候被玻璃划伤了。
　　你说你真的很想把我这个“凶手”扔在路边，可是又不忍心。所以，在别人带着灌醉未成年人的目光注视下把我塞进了出租车。
　　醒后，我睁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落地窗，然后是书架，一排一排的书堆放整齐！你说你最爱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翻看着老旧的书！
　　只是，我从未告诉过你。
　　我也喜欢落地窗。我也喜欢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书。
　　刚刚醒的我迷茫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布置，还有………陌生的在厨房做饭的你。
　　那时的你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
　　后来你告诉我，有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为他忙碌，为他做饭，是人生最美的事。
　　那么如今呢，你是否也为心爱的他而在厨房忙碌着。
　　只是，早已不是为我了！

　　「三」
　　阳光洒进厨房，照在你的身上。我在你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你。
　　那时，岁月静好。
　　你回头看见靠在门前的我。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很久呢？”
　　“哇，你这么厉害啊！看来，以后谁做你老婆可幸福了？”
　　你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终于认真的看清你的样子。不英俊，却能给人安全感，至少，给了我安逸的感觉！
　　这是你家吧？
　　嘴上轻轻发问，眼睛在这个房子四周打转！
　　”这个房子好空哦？就你一个人住吗？”
　　“是很空。我家人不在这里，没办法啊！”
　　唉，和我一样可怜。只有一个人住。
　　我低下头轻声嘀咕着。
　　“啊？你说什么？”
　　“没，你为什么会把我带回你家啊？”
　　“我不能把一个醉醺醺的小孩扔在路边吧？呵呵。”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你的脸上，傻气的笑，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哎，你说你是一个人住，我也是，要不我搬来，房租平摊吧！”
　　“啊！好啊，反正我是一个人住。”
　　从那天，我们就“同居”了！
　　慢慢的，我们习惯了两个人饭后依偎在沙发上看着今年最恐怖的片子！虽然很害怕，但还是缠着你陪我看！一到恐怖情节就扑向你的怀里，你就会抱紧我说那都是骗人的。
　　一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只记得，那天，你把我从学校接走，拉着我的手到了一个很宁静却又很庄严的教堂。我们在上帝面前拉着手，然后，告诉我说你想把自己作为我的生日礼物，问我要不要。
　　我呆呆的望着你，任由着你为我带上中指的戒指。
　　我偏过头，望向教堂墙壁，那里倒映出的影子。
　　影子里，两个男人。
　　你说，西方是开放的。所以上帝会同意我们的。
　　你说，待我成年，就和我去法国，因为我喜欢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在那里相偎依一生。
　　如今，我已成年，却再也不是当初少年！

　　「四」
　　回到家，我给你讲了我的故事。
　　18年前我的降生，对于我的父母来说，或许只是一场意外，他们压根就不爱对方，因为家族的利益而结合，他们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怎么愿意被我束缚！
　　渐渐长大的我，终于明白了父母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把我当做他们的孩子，只当做他们各自生活的绊脚石！
　　由于年少时的阴影，对爱情，即使是只有18岁的孩子，也早已经不信了。
　　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我诉说，我说他们只管自己在外面的工作，各自或者奢靡的生活，每个月寄来生活费就当做是对我的责任。18年来，我见过他们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即使是过年，也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或许是许久没有人可以让我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这一次诉说，我竟然不知不觉的哭了。
　　我以为十七年的孤独和寂寥早已将我磨的铁石心肠，却还是在揭开伤疤那一刻潸然泪下，原来，我亦是一个俗人，也渴望得到温暖。
　　你轻轻抱住我，慢慢吻干我的泪水，柔声说着你的誓言，你说你会一生守在我的身边，你说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知道，这一生，唯有你最懂的伤，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一生中最无法诉说的伤！
　　后来多少天，我们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与泡面和零食过日子。虽然无趣，却幸福！
　　我们总以为，以后的我们也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幸福下去。我们甚至做好了出国的打算，如果没有那条信息，我想，我们会的！

　　「五」
　　我知道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秘密的给你准备着礼物。
　　你生日那天，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你：
　　生日快乐，要和我一起天天开心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你父母的同意，但是我不急，毕竟是两个男生嘛！快点回家，我有惊喜给你！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它买来，我后悔发了那条信息，我竟忘了那天你的父母也要过来帮你过生日。我更加算不到他们会去看你的信息。
　　然而，算不到的，才是噩梦！
　　那天，我做了一桌你最爱吃的菜，我嗅着满桌的幸福，等着你开门的那一刻。
　　可是，从你早上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日出日落，菜烫菜凉，日落日出！你依旧没有回家。
　　那一夜，是我与你在一起后最难熬的时间，我静静躺在我们常常依偎的沙发上，泪水，却悄然无声的滑过脸颊。
　　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为何连一句离别都不肯给我。
　　想起你离开时宠溺的笑着。
　　“小傻瓜，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呆呆望着那一桌的“幸福”。
　　“嗯！我的宝贝做饭就是好吃，要是以后每天能吃到就好了！”
　　“哼，想得美！”
　　过去的回忆如同倒带，却将我的心击碎！
　　我木然的走到桌前，摔碎这一切，包括，我的幸福。可看见地上的碎片，我又发疯似的蹲在地上，不顾一切的想要捡起我最珍贵的东西，即便鲜血已经随着我的指甲划出一道道刺眼的痕迹！
　　如果，此时，你在我的身边，一定会敲我的头说，傻瓜，碎了就不要了，你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我转过身，望向门边，就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寒冷。即使是盛夏，我抱紧自己的双肩，依然冰凉彻骨！
　　终于，我瘫坐在地上，任由血从我的伤口流出，流着流着，血就会把我的伤口填满吧！

　　「六」
　　你离开的一个月，我搬出了那个我们共同的家，回到了往日的放纵！夜夜酒吧，ktv，反正父母给我的生活费足够我夜夜笙歌。
　　如果不是你偶然上□□，我也不会知道你的情况。
　　那晚，我回到了我们的家，看着往日依旧的陈设，只是景色依然人早已不再！
　　几天前因为一次偶然上□□，我终于知道你离开我的原因。
　　你告诉我是你的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因为他们看见了我发给你的那条信息。然后，他们逼你和我分手，你不同意，就用绝食抗议。而且你告诉他们，如果敢找我，后果自负！
　　当我知道了这一切，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荒唐，你为了我与生你养你爱你的父母做斗争，我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任意放肆！
　　只是，我想不到，有一天，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也会让我碰到。
　　你总以为你的父母会害怕你的话而不敢找我，但是，你忘了你是他们一生的依靠！

　　「七」
　　那天早上醒来，我看见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你的号码，你约我去“海豚湾”，那是我们你向我表白的咖啡厅，我一直以为那是你。
　　我草草的收拾下自己，因为长时间的思念，我已经等不及想要见你。
　　当我踏进咖啡厅的那刻，我知道，那不是你，是你的父母还有你表弟。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我走近座位，呆呆地站着，望着他们。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我静静接受着众人对我的注目礼。
　　“伯母，你……”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世上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儿子！”
　　我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你妈妈的质问堵在了嘴里。
　　接着是满杯的咖啡泼在我的脸上，可是这不是负心男才有的下场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请问伯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
　　我笑着问你的母亲，我想这个地方不能在待下去了，不然，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出来呢。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逃似的跑出了咖啡厅。
　　我看见我出门的那刻，从玻璃门看见你的表弟望着我的背影，一语不发，却皱着眉头。
　　我懂你的父母，真的懂，谁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呢？所以我不怪他们！
　　不过那天我出来后，你表弟随后也追了出来，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在那里，我看见你和一个女生逛街，她甜蜜的勾着你的手，你也露出了笑容。
　　那是他拍下的录像，记录着你在那边生活的点滴。

　　「八」
　　那天回家后，我在家睡了一整天，打开手机，看到两条信息，一条是你的，一条是你表弟的，不同的人内容却是相同的，都是你要回来了。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当你打开门，看不见我时就会看见一封信：
　　「亲爱的，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怎么说呢，感谢你那些日子的陪伴，我想我不适合平淡的日子。更不适合家人的纠缠。我等不了你了，我可以失去任何东西，但是我无法忍受时间带给我的孤独和寂寞，你知道了，那样的日子，我过怕了。我们的爱情，在一次一次的等待中，终于历经黑暗，被黎明打破，像美人鱼一般，化成了泡沫，虽美丽，却灰飞烟灭。所以，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的背叛，只希望你能明白，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权利，我也如此。或许，这本就不是背叛，而是对美好的追求。
　　我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却唯独这人世的繁华，我不能失去。
　　所以，我走了。勿找勿扰勿念！
　　希」
　　我把信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带上早已收拾好的箱子走了。
　　我不知道你看完信以后的反应，因为此时的我，正在法国的普罗旺斯，这片薰衣草的故乡。
　　你曾许诺我，会带我来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如今，我来了，却是孤独一人。
　　我一人在这里等着薰衣草盛开，然后破败。

　　「九」
　　其实那天你的表弟不止给我看了录像，还把你小时候写的梦想给我看了。
　　你说你没有其他梦想，只想自己以后能为爸妈分担忧愁，然后结婚生子，让爸妈好安享晚年。
　　可是如今我的出现却让你的梦想破碎，或许我们追求的爱情是美丽的，但是，却有太多的人为这场爱心碎。
　　你公司的老板对你很器重，准备让你接手他的公司，然后把他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你。那个女生喜欢你很久了。
　　这些，都是从你表弟口中得知。
　　而录像中的那个女生也不是别人，是你的未婚妻，也就是你老板的女儿。你表弟告诉我，你爸妈说，只要你给他们一个孙子，让香火不断。他们就不再管你。
　　可是看着录像里的那个女生，正值青春，难道为了我们的爱情，就可以牺牲她的一生吗？这样的爱情太贵了，我要不起。
　　你表弟给你带回去的不只有我的消息，还有我和另外一个男人逛街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笑得很幸福。照片外的我，却哭的很心碎。
　　或许是你看见了照片才急着回来找我的吧。你怕我离开你，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在上飞机前，我已经将手机卡拔下，扔进了垃圾桶。
　　连同我对你的回忆，一起放进了垃圾桶。
　　从此，我与你，与你的家人，一切便都无关了。
　　我在这边，了此残身，你在那边，安度一生。
　　这，就是我的幸福。

　　「十」
　　2012年冬季，大雪纷飞，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已经枯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白与花落后的根茎。
　　我回到了有你的城市。因为今天，你要结婚了，地点是在我们曾经牵手的教堂。
　　几年不回来，这个城市的交通越发的拥挤了。在距离教堂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我干脆自己下车跑去教堂。因为我想你，我想见你，哪怕一眼。
　　当我赶去教堂的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我望着空荡荡的教堂，就像自己的心一样，空了。今夜，你就要属于别人了。
　　我慢慢走到宣誓的地方，闭上眼睛，想象着你依然在我身旁。
　　“我愿意！”
　　“我愿意！”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知道今天你会来的，所以找了个借口跑出来。”
　　我感觉你在慢慢走近我。
　　突然，你拥我入怀，头靠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嗅着。我挣扎着想逃开。
　　“小傻瓜，我想你的味道了，别动。”
　　“你在那边过的好吗？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我发觉我真的离不开你，你离开后我好想你！”
　　听着你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我才发觉自己的心好狠。
　　“我这次回来是要还你一样东西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
　　“这是当初你送我的，既然你已经结婚，而且在那边，我也快要结婚了，所以回来，做完一些没做完的事。”背对着你，我扯出一抹笑容，我知道，这笑比句还难看。说完这些话，我感觉我身体已经空了。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把戒指放在你的手上，转身离开。我不敢回头望你，因为我怕我一见你，便再也舍不得离开，只有狠下心来大步向前。
　　“希，祝你幸福。至少，比我幸福。”身后的你突然叫住我。
　　“谢谢，我会的。”泪水却又一次冲出眼眶。
　　亲爱的，对不起，原谅我的又一次放手。原谅我又一次欺骗你，今生，我只会与你相守，怎会爱上他人。
　　教堂外，站着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是你今天的新娘。
　　我逃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回到了法国，守着我的薰衣草，守着我们的诺言。
　　或许连你的表弟都不知道，那段录像，是你自己故意要拍的。
　　从你的表情中，我知道，即使你表现的很幸福，可是，太完美的幸福更让人怀疑。事实是，你不幸福，你也知道，无法给我幸福。于是你选择了放手。放弃给我幸福的权利，让我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是如何知道的呢？
　　找过我的不止有你表弟，还有……那个录像中的女人。也就是你去济南的妻子。她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点滴。她说，你是真的爱我，但却无法给我美丽的未来。
　　“爱情，不一定要互相拥有，曾经爱过就是最美的回忆。为什么不把回忆停留在最美的时光？我无法给你未来，你也无法许诺我。不如就此放手，去成就对方。”她曾经的话依然围绕在耳旁。
　　是的，亲爱的，我爱你，所以，如果我放手，而她能够成就你，那么我愿意。
　　她是一个很好的说客。我被她说服了，同时，也知道了录像是你故意拍的，目的是让我能够不愧疚的离开你。
　　她告诉我，她和我说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于是，我留下了那封信

　　「尾声」
　　2013年，你的妻子为你生下一名可爱男婴，你取名念希。
　　你将一家三口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很可爱的孩子，很美丽的妻子，还有，很幸福的你。
　　你在照片下注明孩子叫做念希。
　　日日夜夜思念一个叫权希的男人。
　　而我，在这里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薰衣草花圃，我为我的薰衣草花圃取名为阑珊。
　　这一生，你我，灯火阑珊，却已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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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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