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This love is thrill, shock, suspen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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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崔求成被晃醒了。
一开始他以为又是槙岛干的。确实，曾经有两次，槙岛因为某些心血来潮的原因，三更半夜地把他叫醒，但在大部分情况下槙岛还是不会打搅他正常作息的。“珍稀的人材要珍惜地使用”，这是槙岛的说法，尽管这算是相当程度的好意表示，但在最初却令崔求成联想到善于最大程度榨取剩余价值的资本家。
不过，长年的相处早已让他认识到，假如以资本家作比，槙岛绝对算不上精明节俭。为避免哪一天因为槙岛的随兴所至而“破产”，崔不知不觉便扮演起管家般的角色。
男人睁开眼睛。震动仍在持续，利用义眼的夜视功能，他欠起身，迅速判断着房间里的状况。随即崔发现他那位喜爱风险投资的旦那，此刻躺在他身旁睡得正熟，完全没有因为震动而醒来。
地震……？
整张双人床都在摇摆，房子某处发出吱吱嘎嘎声。崔扭头四望。一般人的手机里都装有地震预警应用，能够接收由政府发送的警报，但是这次完全没听到手机响铃。他反应了一秒，想起原来是因为之前两人在客厅便开始缠绵，后来转移到卧室继续，所以把手机连同衣服都丢在了外屋里。
能把他晃到醒来的地震，震级应当不算低。虽说来日本后这么多年，地震已是家常便饭了，但每次还是会让崔求成有点紧张。更何况现在他所要照顾到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一人的周全。他稍稍俯身，把手覆到青年裸露在被单外面的臂膀上，试着唤道：“槙岛旦那……”
外屋传来哗啦一声响，崔微微一惊。像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摔碎了。希望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崔不禁担心起了自己工作室里的设备还有养着金龙鱼的鱼缸。也不知道旦那书架上的那些宝贝书是不是也掉下来了，他想着，但并没有下床去察看。
“槙岛桑，”崔求成又一次呼唤身旁的人。
槙岛蜷缩在被窝里动了动，像是没有完全醒的状态，翻了个身，面朝着他这边。槙岛并没睁开眼睛，而是再次把脸颊埋到了枕头里，在地震的晃动中，就像在摇篮晃动中的孩子一般，竟露出恬然如饴的模样。
崔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现在起来去避难也来不及。他重新躺了回去，略感头晕。这间安全屋所处的楼层较高，所以震感相对更大，以后或许还是换到地下室之类的比较好？崔侧过身，稍稍掀开被角，将槙岛光滑暖和的裸体搂进自己怀里，用手臂护住他的头颈。
假如现在，天花板塌下来，这也许起不到太大作用吧。他茫然地想着，将青年环得更紧了些。日本的建筑抗震性还是比较好的，但或许刚刚还是应该把旦那强制叫醒，或者干脆抱着他跑去避难所……各种各样的思绪一时间涌进了崔求成的大脑。
虽然已年届不惑，他睡眠仍比较轻，这是作为军人、间谍和潜在犯所形成的惯性。当危险袭来，能抢占哪怕一秒的先机，都会有扭转局面的机会。所以即使是在跟随了槙岛、大部分时间能够远离危险的现在，他也仍然在夜间保持着一定警惕性。手枪就放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知道旦那知道不知道呢……崔在震动中低头端详着槙岛的面容，那样安稳无虞，仿佛天使，仿佛能向世人保证他们的幸福。不知为何，尽管死神此刻有可能就在这片土地上徘徊，崔却觉得莫名地无所谓。
人们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充满疑心，对于一些巨大的潜在危难却是马马虎虎的。就像人们在每天出门的时候，付出一张票的价格便将生命安全暂时交给了公车司机掌控，现在崔求成也把福祸交托给怀里这个不肯醒来的青年全权决定。有时候，人的轻信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崔求成想起自己二十来岁，跟如今的槙岛差不多年纪的时候。那时他丝毫没想到过，自己会有如此听天由命的慵懒心态。那时他还在大海的另一面，经受着艰苦的训练，身处于高度严苛的环境中，每根弦都绷得很紧，完全无暇顾及自己今后会去到哪，遇到谁。那时候还不认识旦那啊，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槙岛圣护这个存在，那时他们离得如此遥远，是这地球上互不相干的两个极小的点，几乎无法想象怎么会在彼此之间画上连接线。
二十年后的此刻，他们却这样躺在一处听着大地震颤。
或许是他的怀抱收的过紧，崔感到槙岛再次挣动了一下，然后将手脚自然而然地缠上了他。槙岛呼出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的缝隙形成了微风。崔将距离拉开一点点，这个时候，震动停止了。
随即，他看见槙岛睁开了眼睛。
“求成……”
一瞬间，崔求成想说，刚才您该不会早就醒了，只是不愿起来罢？然而这神奇一刻的感受令他噤声。就好像是槙岛让地震停掉了一样。就好像那双金色眸子睁开了，于是一切都重新变得平静。崔无言地望着眼前正漾起熟悉微笑的人，忽然又回到了他们初遇那时的感觉。那时，当生无所依的他望见这双眼睛，不知为何，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旦那，刚才地震得很厉害啊。”
“是吗？”槙岛把手掌放在他宽厚的胸脯上，好像抚着一堵正在守卫自己的墙。“所以你才这样搂着我吗？”
“抱歉，我知道这样做缺乏常识……”
槙岛发出愉悦的笑声。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啊。这样很好。”
他将额头轻轻放到崔的颈窝，重新合上眼。“这样就很好。”
深夜的房间里异常安静，不知道下一次余震什么时候会来，但即使是两人都醒着，他们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其实，槙岛刚刚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水波里漂浮，水波晃来晃去，他也跟着晃来晃去。到处都是一样的水，他没有用处，亦没有目的地。然后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那只手属于一个快要溺水的男人，那个男人漂洋过海，挣扎着游了许多年，此刻终于抓住了他，就像抓住一块救命的浮板。
他没有把这个梦告诉求成。假如明天公车冲出了轨道撞过来，假如现在天花板塌下来，他们也许会毫无防备地死在一起吧。可是为什么呢，槙岛觉得这样也不错。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This love is thrill, shock, suspen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