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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山之日 ...

  •   穆昔非将衣裳放进包裹,递给少年道:“这世上的女人多不可数,你可别给自己找个后娘。”
      少年将衣裳送还给青夫人。这是第一次有女人送他东西,更不用说他之前未遇到过女子。
      虽说青夫人与少年相比来,年纪上大了些,不过那青夫人生的貌美,双眸含情,顾盼流连,让人难以自持。
      不过,少年心中耿直,怕是年少还不知儿女情长,待见衣服还回去后,他与穆昔非说起话来,说是要回去了。
      穆昔非欣赏少年正气,虽说相识短暂,可偏有一个会勾引人的女人在场,他也未做不舍,走时交代,说是明日此时此刻还在这里等他。
      少年回到山里,他这次没有犹豫,便与净忤说了下山之事,说是在山下认识了一朋友。
      净忤没有说什么。
      前几个月,山后有块空地要开采种菜,他们忙着那事,便忽略了少年,而在那半个月时间里,所有人都忙于此事,直至主持提醒,说是少年已半月未开口说话,让他们莫要冷落了他。
      少年结交了好友,净忤特地腾出一间厢房,说是可以将那好友带回山上,以省去每日下山之烦。
      不过,似乎穆昔非不想山上,而少年也每日奔波,不言辛苦。
      不觉便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日少年如往常,却没有见到穆昔非,反而是那青夫人一人喝着酒。
      似青夫人是在等少年,她见他来,对着门外的他招起手来。
      少年坐下,青夫人给他倒了杯酒,裸露在外的藕臂伸到少年面前,十指芊芊,将那酒杯递送了过去,“陪我喝杯酒吧。”
      少年接过酒杯,却不饮,“姑娘还是少饮酒,小心伤了身子。”
      青夫人痴痴一笑,单手撑着脑袋,露出了肩头还有那水绿肚兜,“相公怕奴家喝酒伤身,不如就替奴家将这杯酒给喝了吧?”
      “喝酒伤身,姑娘怕是醉了,我先告辞了。”
      “等等,”青夫人伸出藕臂,抓住少年的手臂,整个身子贴了过去,坐在少年身上道:“相公,这几日你陪那穆昔非饮酒,怎么却不肯喝我的一杯酒呢?”
      少年不言,将青夫人环在腰上的手解开,镇定道:“姑娘醉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青夫人不依,干脆环住了少年的脖子,上半个身子紧贴少年胸膛,“奴家今日在这等你,相公怎不问为何?”
      “是为何?”
      青夫人不满嘟嘴,噘着红唇道:“那穆昔非找到奴家,说今日拜访一位旧友,怕你会一直等他,特地让奴家在这等相公。”
      “麻烦姑娘了。”
      “才不麻烦,”青夫人抓着少年的手,放在胸口上,任凭少年如何挣扎都不放开,“可相公还没问奴家,是否还有其他事呢?”
      “姑娘还有其他事吗?”少年被青夫人纠缠,面露不悦,却忍着未发作。
      “奴家明日便要走了,”青夫人凄凄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奴家若想相公了怎么办?”
      “有缘自会重逢。”
      “相公便是这么绝情,”青夫人说着,更是掉起眼泪来,这让少年手足无措,“奴家认识相公这么久,却还不知相公的名字,若哪日想起相公了,想要打探,也不知从何下手。”
      “我......”
      “奴家也不为难相公,只是......只是希望在相公心里,能有奴家的一席之地,等日后相公遇上别的女子,论是比我美或丑的,相公还能偶尔想起奴家。”
      “除了你,我不认识其他女人,”少年道。
      青夫人止住了眼泪,将那擦泪的绣帕塞到少年怀中,轻声细语道:“其实奴家这一别是去为相公找解药的,这些日我与那穆昔非一直说到相公中毒之事,而我也让人多方打探,也终于有了些眉目。虽说这解药尚未能将相公所中之毒全部解了,但至少也能让相公舒服些,免了毒发之时所受的辛苦。”
      “有劳姑娘了,不过找药是个麻烦事,还是.......”
      “别,”青夫人打断少年话道:“奴家是真心喜欢相公,寻解药也是心甘情愿。我已知另一解药在西勒,待拿到解药,便来这万华山找相公。到那时,若相公想到了名字,可一点要告知我。”
      “一定。”
      青夫人从少年身上离开,将倒给少年的的一杯酒饮净,“那奴家便与相公告别了。”
      少年目送青夫人离开,回味她走时说的话,是否要动身去西勒找解药。
      少年山上,却在半路上遇到穆昔非。
      穆昔非见到少年,似乎十分欣喜,“我正赶回客栈呢,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我遇到了青夫人,她告诉了我。”
      “那甚好,我正有事和你说呢。”
      “我也是,”少年道:“青夫人和我说到解药的事,说是在西勒,那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女人家孤身冒险,似有不妥。”
      “西勒?”穆昔非诧异道:“我正也要和你说解药的事情。不过,解药不在西勒,而在中原,这些日子我也正打听这事,今日遇到一故友,他似乎有些眉目。”
      “那我得去通知她。”
      “别,”穆昔非拦住少年道:“那女人每日阴魂不散的,她这去西勒也好。”
      “可是.......”少年不知西勒何处,却十分不愿有人为他冒险。
      “你可想离开万华山?离开螟郢?”
      “离开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你难道要在这山里呆一辈子?”
      “可师傅在这,师兄弟们也在这。”
      “他们是出家人,你可不是。再说,你不还有我。”
      “为何?”少年发现穆昔非神情古怪,似乎离万华山之事,是突然而起,“为何突然要离开万华山?”
      “解药只有一味有了眉目,而你身上的毒也不知何时会要了你命,这朝夕不保,还不如去看看。再有,万一我们遇上神医,也许便将这毒给解了。”
      “我得与师傅和师兄商议;再有,师傅离山也有数月了,也不知何时回来,离开的事就先不商议了吧。”
      “这可不行,”穆昔非拦住少年前进脚步道:“要不你先上山,这离开的话我先搁这儿了,你自己回去想想,我给你七日时间,七日后,我还在那客栈等你,你若来,我和你一起走,你若不赴约,可别说我弃你而去。”
      少年回到万华山,庙里的和尚们正在院中打扫,忙的热火朝天。
      少年刚进庙门,便有个和尚跑了过来,“师傅回来了,你快去佛堂找他吧。”
      少年急急忙忙赶到佛堂,遮掩的木门,佛堂内的蒲团上,三个和尚跪着。
      进了佛堂,佛堂内哑静无声,净忤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事重重。
      “师傅,”少年走到主持面前,恭恭敬敬道。
      “去了哪里?”
      “弟子下了山,”少年道:“还请师傅责罚。”
      镜尘走到少年面前,并未责怪他,“这些日可有毒发?”
      “没有,”少年回道:“这一个多月身子未有异感,也未曾吐血。”
      镜尘点了点头坐回了椅上。
      少年看着跪着的和尚们,关心问道:“他们是否犯了错?”
      净忤看了眼少年,回答道:“后山菜地的甜瓜熟了,他们为了吃食竟动起手来。师傅让他们跪在这里反省。”
      “一个甜瓜而已,这本是小打小闹之事,让他们跪在这里,怕是小题大做,”少年道:“山中弟子都属年幼,若等个三两年便懂了。”
      净忤多少年偏袒而反驳,“你也与他们差不多大,可会为了一个甜瓜手足争夺而动手?”
      少年答道:“弟子知争夺相残不对,只觉这是一件小事而已,只怕小事变大,会使师兄弟间心生芥蒂。”
      跪在蒲团上的三个和尚,见少年未他们说话,皆都泪眼婆娑,其中年纪最小的,叫做净慧的,直接哭出了声,口口声声喊着少年“师兄。”
      净忤见少年不为让却,想着追月节的月团,心念山中师弟们没了规矩,也是少年偏宠出来。
      “罢了,”净忤叹气道:“我知你心疼他们,但庙有庙规,做错了便要惩罚,否则一而再三,怕更无法无天。”
      少年见净忤态度坚决,也未再说话。
      犯事的和尚被惩罚抄写经书,净忤不久后也离开了佛堂。
      少年并没有立刻离开。本是七日的约定,没有料到主持今日就回到了庙里,离山不离山本还有几日的时间考虑,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了离山的打算。
      “你是否还有事情?”
      “嗯,”少年道:“弟子想下山。”
      “为了刚才净忤说的话?”
      “不是。师兄说的字句在理,弟子也知偏袒之错。只是......突然心生迷茫,不知对错本意。”
      “你毒还未解,”镜尘担心道。
      “师傅可知西勒?”他想到青夫人去西勒找解药之事。虽说穆昔非道,女人离开也不为一件坏事,但是,这毕竟是帮他,若有个万一,只怕自己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知道,怎么?你要去西勒?”
      “不是。师傅可知西勒是什么地方?可否凶险?”
      “西勒只是个地名,那里民乡淳朴,”镜尘违心回道,说着恰恰相反,“你怎么会突然问起?”
      少年悬挂的心放下,轻轻叹出一口长气道:“弟子便是随意问问。”
      镜尘点了点头道:“你何时下山?”
      “七日后。”
      “七日?下山之事,师傅无话可言,这七日你自己考虑,下山与否,师傅都不作阻拦。”
      少年离山之事很快便传开,山中的师兄弟们皆来探望,说出不舍之情,劝说他不要离开。
      而净忤也是作出劝阻,说他体内之毒,可能随时要他性命,若无人在旁照顾,只怕出个万一。
      少年下山心意已决,随说心有千万不舍,但想着自己身中剧毒,不知还能活过几日,亦不想为了贪生而留守山中。
      少年既已决定,山中的师兄弟们,便为少年离开而做着准备。
      眼见下山的日子越来越近,后山的菜园种出的菜也皆都成熟。
      这日,是少年下山的前一日,山中可谓热闹。后山的菜园里皆是忙碌身影。
      少年身在竹林,昨日净慧来找他,送了个竹制的弹弓,说是下山后有人欺负,便用这个做武器。
      少年收下礼物,想着无礼做回礼,今日便到竹林来,想做个笛子送给净慧。
      后山的菜园至庙里所经之路便是这个竹林,少年在竹林里呆了一个半日,惹来几个路经和尚的注意。
      他们走来,看着少年道:“这个做什么?”
      少年拿着刀,专心致志于手中动作道:“这是竹笛,可以吹出鸣声。”
      “你会吗?”
      少年点了点头道:“会些。”
      这时,净慧走了过来,手里沾满了泥,“我今日问了师兄,为何你可以下山,我们却不能。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无欲无求,为何你想着下山可以,我为何不行?”
      少年停下手中动作,“你是山中人,我只是为了疗伤。”
      这本是穆昔非对他说的话,原本还对这句话有所排斥的他,却在离山之前,却又有一番理解。
      “你不能留下来吗?”净慧不舍,在旁的几个和尚们也纷纷点头,不舍少年的离开。
      少年摇了摇头,将做好的竹笛给了净慧,“我还会回到山里,待归来,就不再走了。”
      山中晃眼不过一载,少年不知离山满目疮痍,再归之日竟是决绝,至日后再相逢,仅为一女子,却早已物是人非。
      缺月挂在窗头,少年整理行装,却发现缺了一物。而净忤正站在门前。
      “师傅找你。”
      少年跟着净忤身后,两人却未交流一言,恐是未至离别时,不舍之情未至。
      少年来到主持房中,偏院内升起薄雾,烟雾缭绕。
      净忤退到院外,却未将门给阖上。
      少年这是第一次到主持房中,却未东张西望。
      “你先坐下,”镜尘将少年引到书案前,屋内仅有的一张椅子,书案上放着砚台,还有一双虎头鞋。
      少年坐在椅上,镜尘走到院里,手里多了个东西。
      “这把剑是你从山上带过来的,你明日要走,师傅没有东西送你。这把剑是我前几次从你房里拿走,剑本无鞘,今日我将剑还给你,剑已归鞘,希望不论何时何地,它不需出鞘,不会伤人。”
      少年接过剑,剑鞘为木所制,上面刻着昙花且散出淡淡檀香味,似檀木所铸。
      “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镜尘将书案上的虎头鞋收起,拿出一本经书来。
      “这本楞严经是我一直收着,你既已下山,这书也该物归原主。”
      少年接过缺角的经书,谢过道:“徒儿这次下山不知何时归,还望师傅保重。”
      他话中之意,倒更像是未来不可知,不知下山后可有命归来。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此行下山,师傅要你记下这句话,切莫怨恨贪恋,红尘万世皆是空,勿为恶,勿伤人,勿失本心。”
      “弟子记下,”少年蹙着眉,心头悬挂,“弟子想到名字了。”
      “何?”
      “萧破。既已潇洒,万物皆以看破。”少年拿起纸笔写下名字。
      镜尘叹息少年,虽记潇洒,却难作风轻,只怕红尘多作影,迷失迷心。
      心记万不得已,却不得不为之。该交代的话言已叮嘱,镜尘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千叮万嘱,只有对屋中另一人吩咐,叹息不止。
      “萧破,”净忤喊住少年,指着院内的檀树道:“师傅将这棵树砍了,只为给你铸剑鞘,你下山后切记他的叮嘱,不要让他担忧。”
      “记住了,”少年道。
      “你......罢了。好好照顾自己,”切要活着等他们找到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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