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莫宁》花卷儿

3、陶誓

　　一时之间，小屋气氛十分诡异。
　　莫宁与病人俱一动不动，四名大汉被刺了穴道，也奇形怪状地凝固一般，只有牡丹还在一下一下捣着药。
　　捣药的声音极有规律，音色相同，间隔一致。所以一时间这屋子里的这一刻与前一刻竟没有分别，与下一刻也完全一样。
　　许多年后我们发明了电脑和影蝶机，当劣质的光盘在光驱中卡壳时，往往也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于是用现代的口吻来说，莫宁的这间小屋里，简直就像是影碟卡壳了一样，不停地连续播放这一秒的画面。
　　无谓时间的进与退。

　　陶誓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陶誓披着日光，从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先和莫宁打了个招呼：“莫姑娘！”再转过身去找牡丹：
　　“给我点儿砒霜，家里耗子咬床脚了。”
　　他脸上带着笑，说话轻松自在，行动顺畅自如，竟似完全没看到那张牙舞爪僵立着的几人。
　　就像那些人本来就是莫宁屋中的摆设一样。
　　牡丹放下药杵，抿嘴一笑，回过身走到药柜前去，等她转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个小纸包。
　　她把纸包塞到陶誓手里，又是一笑。
　　陶誓像个大男孩一样咧嘴对她笑了笑，又冲莫宁扬扬手里的纸包，便大步走了出去。
　　牡丹咬着手帕吃吃地笑：“这已经是他们家这个月第四次闹耗子了。”
　　陶誓，其实是个杀手，级别不高的杀手。
　　没人会真的相信他们家只是耗子特别多而已。

　　陶誓出门没走出几步，又跳了回来。
　　陶誓刚才进门的时候是脸对着门走进来的。
　　这一次他却是屁股对着门，一步步退回来的，所以他险些被门槛儿绊倒，所以他就势跳了一下。
　　为什么他要用屁股朝门走进来？
　　因为他的脸正对着一个人，一个跟着踏入屋内的人。
　　来人一袭白袍，脸也是苍白的，眼却漆黑得吓人，目光中饱含讥诮之意。
　　陶誓道：“白三哥，您有什么事儿？”
　　那人道：“呸，凭你也能叫我哥？”
　　陶誓立马改口：“白三爷！您有何贵干？”
　　“我来打听打听你杀人的价钱。”
　　“这个嘛好说，我们小本买卖，一般都只帮人干些小活，比如买一个奸夫搭一个□□啦……排价儿呢，他是这么着，按人品排，越不是东西的，就越便宜，越是东西的，就越贵，”陶誓咽了口唾沫，说，“要是像您，肃月山庄白家三爷这样的人品，那，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杀得起的。”
　　白之贺又骂：“呸！谁让你拍我的马屁了？”
　　接着伸出手向莫宁一指：“杀了她，多少钱？”
　　陶誓道：“三爷，那可是个大夫呀！”
　　“大夫值多少钱？”
　　“大夫无价。”
　　“凭什么大夫无价？”
　　“大夫一死，许多人有伤有病没得医，也只能死。看着是杀了大夫，其实后面还连带着死不知道多少人，这生意，太赔，没这么搭的，要是赶上病死了个人品好的，那就赔大发了！”
　　白之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原来毛丫头这么值钱，怪不得这么大架子！”
　　牡丹终于捣完了药，放下捣药杵，拿起鸡毛掸子，一边掸着灰一边说：“她的架子再大，也没有肃月山庄架子大，一连来了五个人，每一个像是来看病的。”
　　她的话没说完，鸡毛掸子已出手。
　　鸡毛掸子很快，像是攻向白之贺的迎香和承泣二穴，但却停在鼻孔下面，抖了两抖，挠得白之贺直想打喷嚏。
　　但他却没有打喷嚏，瞬间他的手已伸出，在半途变成爪，一手抓住鸡毛掸子，一手便攻牡丹心口。
　　谁料鸡毛掸子不是刀枪棍棒，白之贺从没抓过这玩意儿，不知鸡毛太滑，已被牡丹从他手中抽出，同时她的人也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
　　牡丹在空中打了个旋，看上去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在这眨眼间她已经踢出七八脚，专攻白之贺头顶和颈后要穴。
　　白之贺并没有让她踢中一脚，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如文人诵诗般晃了几下脑袋，踱了几步，就把牡丹这瞬间的杀着全部避开了。只等着牡丹落地。
　　谁知牡丹并没有落地，而是再一提气，身体在空中一翻，头和脚已经换位，手持着鸡毛掸子直劈下来。
　　白之贺没有躲，因为他看出牡丹这一招并没有对着他攻击，她的这一掸子下来，势必抡空。
　　他毕竟是肃月山庄白家三爷，无论谁伤了他，都是很麻烦的。
　　牡丹这一掸子的确是没有打到他，只是蹭着他的鼻子滑了下去。
　　所以待牡丹稳稳落地时，白之贺终于打了个喷嚏。
　　其实牡丹最初的想法也不过是让他打一个喷嚏。
　　“好，好！”牡丹拍手道,“我刚刚掸得灰大，三爷这喷嚏一打，就把吸进去的灰给打出来了！”
　　白之贺笑笑，道：“峨嵋剑法。小姐好功夫。”
　　牡丹却头一歪：“什么峨嵋？”
　　把峨嵋剑法用得如此娴熟竟然不知道峨嵋？白之贺正在诧异，莫宁却终于悬灸完毕了。
　　她把剩下的艾条套进一个特制的套子里，再抬头道：“你可以走了。”
　　原来那病人被刚才这一会功夫屋里发生的乱斗吓得不轻，灸完了还是僵在那里不敢动。听到莫宁的话，才连忙站起来，掏出诊金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人，就要夺门而出。
　　“等等，”莫宁又道，“你刚在这里被吓出了一身汗，这病出汗就好，只怕你到家时已痊愈了。”
　　把诊疗工具一一收好，莫宁才正视白之贺：“你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