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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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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长泽的护士坐在病床边,递给我一支戳着四分之一苹果的牙签。她并不响的声音把我从无尽回溯中带回现实。
我让自己专注听她诉说真相。她说,在那场交通事故中,我的头部受伤最为严重。经过数天的抢救,总算是脱离了危险。但之后,我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至夏季。
她告诉我,那一天来探问的女子是我的母亲,大濑理惠。当得知我出事的那刻,还在塞维利亚出差的她立刻赶回了日本。
我伸出左手,将挡住视线的发捋向耳后,右手则旋转着刚递来的牙签。转首凝视向窗外,我又不自觉地沉入那片死水般的回忆。
自母亲探问过自己之后,不知又过了多久。我还是只能坐在床上静养。窗景里墨绿的树海如今已变成了彩绘玻璃般剔透的黄叶。
“義龙君,你来了啊!”她蓦然响起的嗓音使我不住一颤,诧异回过头。她微笑着把目光从门扉落回我身上,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她微笑道:“你哥哥也十分担心你!”
“哥哥?”我回首,向长泽护士点头问安后径直走向我的人嘴角正向上勾画出细小的弯,只是眉宇间多了几丝曲折。与自己发色一致的碎发被游走病房的凉风拨动着。我本欲去回想,然而却被头顶传来的暖意制止了。
“哟。”他看似苦笑着,“终于醒了吗?小睡美人。”他把手提包放去地上,溺爱地揉起了我的发。
我游走着双目,在他的脸庞勾勒出无数隐形的痕迹,却始终无法想起一度共享的画面。
我的哥哥?我蹩着眉,强迫自己继续寻找这部分遗失的记忆碎片。
他在床沿坐下,仿若听得见我的心声,轻轻抚起我的背:“不要勉强自己去想,没关系的。”
“长泽护士,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妹妹。今后也请你都关照她。”语毕,长泽护士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去。轻微的掩门声响起之后,男子拉松了领带,渐渐流露出一种我难以理解的,痛苦的神情。
他看着我,薄唇中落下的话语易碎至极:“……连我都想不起来了么?不过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是義龙,大濑義龙。”我依旧回想不起丝毫,却只敢愣愣地点头,生怕把面前这位俊美却憔悴的男子的心,摔得粉碎。
“乖。”他又挤出令人心痛的笑容,伸出手,依照我的发线,帮我整理着被揉乱的发。
我吞下唾液,只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领带与洁白衬衣间的锁骨若隐若现,胸前的校徽也不时折射着晃眼的光。那人深褐色碎发依稀呈现出浅浅的蜜色,嘴角也收敛起它的弧度。随着指尖的动作,表情却变得越发温柔。我好像听见了一声细细的低语,“……瑠美,我……”
“诶?!你怎么哭了?!”我猛一回神,兄长紧张的嗓音挥散了那句未完的话语。眸中变回清晰的画面是他慌忙寻找纸巾不得的样子。而与此同时,我用手背胡乱擦拭起眼角。
“别这么用力啊……!”直到他握住我的手,我才发觉他颤抖不已。我用袖口按去留下的泪痕,抿起唇勉强让自己看似安好。
他望着我的表情,略显无奈地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颤,仿佛也镀上了金秋的颜色。
“戒指很漂亮,什么时候买的?”闻声,我不解地与他相视,随后便在十指之间探索起来。在自己右手中指,有一枚初见的银戒闪烁在午后阳光下。一束束白光洒去各处,却看似指向同一个地方。我眯起眼,仔细辨认着上面笨拙的细小刻痕。
“若?!”我错愕地不停变换手的姿势,然而这七个字母依旧是安静沐浴着日光。脱口而出的名字在脑海里轻柔踱步,似有若无地触碰着些什么。
“若?”我仰起脸,对上哥哥疑惑的眼眸。不语向他伸出手,我欲把银戒上的信息传递给他。可他瞧了半晌,只是显得莫名地答道:“什么都没有啊。”他很自然地屈指在我鼻尖一刮,再次起语:“别多想,傻丫头。”
“怎么会?!”我感到脸颊有些发麻,又收回手急忙审视起来。不管从哪一个角度,一笔笔粗糙的刻痕都映在视线里。我用拇指狠狠摩挲着,像是要把凹凸不平的触感嵌进皮肤一般。
“瑠美,冷静一点……”与之相反,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紧咬的臼齿撕扯不开异常繁晦的雾。
“为什么?!”我闭上眼,咬紧住颤抖的下唇,哥哥惊愕的容颜被无息的暖暖流水所湮没。黑暗的混沌里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被银戒束缚的中指末端隐隐蔓延的燥热。
忽然双肩被一拥,有力不失温柔的宽厚胸怀,却带着遮掩不去的忧伤。我恍惚又闻见那人在耳语:“瑠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