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相思》佳*

4、入府

　　我幽幽转醒，本欲起来，却恍然惊觉这屋内似乎还有一人。猛的回头，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端坐一旁，正悠然的品着茶。

　　我脱口惊呼，“凌大哥？！你没走？！”

　　“凌大哥，能等我睡着你再走吗？我不想一个人。”

　　“……恩。”

　　惊讶过后，忽然想起昨夜的情形，我一阵脸红，不过心下却是欣喜万分的。

　　“若是醒了就赶快起来，稍后随我去王府。”

　　我听出了凌大哥隐忍的怒气，只是我不知道为何在他选择一夜未曾离开后竟对我这般，若是如此，为何默默留下？那个深深凝视，为我轻掖被角的人亦不只是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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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我便不进去了，独自一人在王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听着凌大哥有些不自然的关心，忽然就想冲口而出“我跟你走”，但话到嘴边，依旧咽了回去。

　　定是有什么原因是不能带我走的，那么我便不要使他为难了吧。

　　“凌大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也许……会很快……”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泫然欲泣的表情还是楚楚可怜的眼神，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下一秒，却又是深不见底。

　　纵使相识不过三日，我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说会，那么就一定会吧。

　　“好了，柳乔，我该走了。”

　　“好。”

　　我没有多说什么，那抹白色身影离我愈来愈远，我期待着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可事实并没有。如今，又剩我一人了，那么，便好好生活吧。

　　深吸口气，扯出一抹微笑。眼前“夕王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似是蛊惑一般，叫人不自觉想要靠近。而我亦是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这位小哥，小女子从外乡来，想在这里找份差事糊口，不知能否通传一声？”我对着门口的小厮嫣然一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端庄些。

　　“姑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待我去禀明总管。”那小厮一丝不苟的说道。

　　“那就有劳小哥了。”

　　我心下微惊，看来坊间流传确实是千真万确。连一个小厮都能如此，王府中人定是个个谈吐不凡。

　　不一会儿，迎面缓缓走来一位儒雅男子，虽是微笑着，眼睛却透着精光。在看到我时，竟有一刹那的呆怔，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一派儒雅。

　　我上下打量着他，外表儒雅、内心精明可掩人耳目，亦可做到八面玲珑，这样的人的确适合做总管。而这样的人若是认定了一个主子，便会对其忠心不二。

　　“这位姑娘想来这里做事？”

　　“民女柳乔，从外乡来，打算在这里长住，便想在这儿找份差事做。”

　　我有些惊讶，凌大哥不是应该来过王府，将我的情况说了吗？怎么这总管好象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哦？你可知道来王府做事的规矩？”

　　“总管说的可是吟诗？”

　　“既然这样，那姑娘请吧。”

　　“多谢总管。”

　　一路低首跟着他七弯八拐，遇到不少婢女，见到眼前的男子都毕恭毕敬的喊了声“李总管”。想来这位李总管在王府的地位颇高，这样的人也的确值得信任。

　　“柳乔姑娘，到了。”

　　“这里是？”我四下打量，不禁有些疑惑。

　　眼前只有一座被荷池围绕的凉亭，凉亭正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杯酒，并无特别之处。莫非……是要以景作诗？

　　“此处便是通关的地方，姑娘若想进王府做事，那么，只需取眼前任意一景放入所作诗中便可。”

　　我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是庆幸不已。幸而是穿越到了凌国，那唐宋元明清想必这里定是不会知晓的，否则纵使我文学再好，这古代的作诗填词我亦是不会的。

　　心下略一思索，道：“李总管，那民女便以这酒为景，如何？”

　　“姑娘请开始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说完便将那酒一饮而尽，来掩饰我的不安。

　　我特意将带有人名的句子省略了，想来在这凌国也是没人知晓的，我亦只能在心中求得李白的原谅。不过望着眼前略带惊讶的男人，我的确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好诗，没想到姑娘虽为女流却能有如此豪情。”

　　“那李总管……”

　　“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姑娘好气魄！”

　　听到那李总管的夸赞，我本欲想向其询问是否可留下，却被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

　　回首，是他？那个人人称颂的夕王爷。虽然之前在茶楼上看到过他，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下我依旧有些呆怔。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能优雅入画的男子，这个人……真的太好看了。面若冠玉，一袭黑色滚边的外袍则是为他的俊雅不凡添上了一抹刚毅。若不是他冷漠而哀伤的眼神，我差点就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这个夕王，绝不简单！

　　只是，这张脸，竟让我想起了那个叫凌澈的男子。

　　心下一阵苦笑，古人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而我亦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

　　“……青儿？！”

　　“什么？”

　　听到那夕王再次出声，我才惊觉我的失态。我本以为他见我迟迟没有回话，便要再开口问我，可那声“青儿”却是叫我疑惑万分，抬头看去，那眼中竟有着一抹异样的色彩。

　　“柳乔姑娘，还不快见过王爷？！”

　　那李总管以为我并不知晓眼前男子的身份，看似好意的提醒，但似乎又是想急于证明些什么。

　　“哦！民女柳乔，参见王爷！”我回过神来，慌忙跪了下去。

　　“……免礼了……你叫柳乔？方才那首诗你是怎样想到的？”

　　虽极力克制，但我能感觉到那夕王爷语气中的失落。眼中那抹色彩已悄然掩去，亦只剩下一片冷漠和深埋的哀伤。

　　“民女只是看到这凉亭中央空空的，却唯独有一杯酒，便用这酒作了首诗，如此而已。”

　　“你可知道这地方是本王所设，每个想进王府的人都会被云风带来这里，可是没有一个人作的诗与这酒有关，你是第一个，你很聪明。”

　　我没有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激赏。的确，一般人在得知此题时，定会以目所能及的大景为依托，比如这亭子、荷池和石桌，很少有人会以小小的一杯酒来作诗，这是很难的，而我亦是考虑到了这点。要想留下，就必须要与众不同。

　　“王爷，那……民女可否留下？”我有些忐忑，不禁低下了头。虽是过了关，但这夕王爷的心思亦不是我所能捉摸的。

　　我能感觉到头顶上方那略带探究的凝视，良久才听其道：“云风，明日把她安排到本王的书房，先带她退下吧。”

　　“是，王爷。”

　　“多谢王爷。”

　　我微微抬头，却是见到一抹孤寂的背影。午后的阳光照得我有些恍惚，但我隐约觉得我与那夕王爷口中的青儿定有着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