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故友 ...
-
“弃巢？”
作为一个得体的贵族，伊薇特·泽弗奈亚知道自己在会客时间这么扬高了调子惊呼就算再小声也是不礼貌的，只不过面前的两位客人实在是算不上外人，与此前的失态比较起来，这会儿她的一声惊呼也算不上什么了。
“……怎么会？”娇小的少女有些迷茫地喃喃重复了两声，随后眉头一皱，提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王级的高等魔物不是不会轻易弃巢的吗？那为什么——难道是它发现了你们吗？”
会客室内，高脚圆桌的另一端坐着的正是拜伦、西蒙两兄弟。
“不会。冥蛛在消失前一切活动规律都是正常的，所以我们才会潜入它的巢穴。”早就收起先前一脸惊喜的西蒙率先开口回答问题：“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认定失去它的踪迹是非常蹊跷的事。”
“你们怎么判定它是弃巢——”
拜伦接口：“我们在那儿守了三天，伊薇特，如果它弃巢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必然能打听到消息——所以我们才又回到阿格拉城落脚。”他看出了伊薇特眼底没能掩饰好的失望，虽然对这位久别数年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对一只魔物有那么大的执念而感到不解，但拜伦还是秉承着一贯的态度，温和地劝慰了一句：“不要着急，只要它还在这大陆上，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它。”
伊薇特抿着嘴唇，并没有立即表态。倒是一旁的女仆很有眼力，一见气氛有些僵，就立刻两步上前，借着倒茶的举动缓和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氛围。她这一动作，拜伦暂且没什么反应，西蒙倒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这女仆和早晨在楼梯口堵人的并不是同一个，眼前的这一位虽然也穿着相同制式的女仆装，但与早晨的那一位相比完全是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深金棕色的头发同样规矩地盘在脑后，一张白皙小巧的脸上，那与头发同色的双眼就跟蓄着一汪泉水似的，连带着本就端正的五官都透出一股灵动。
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温柔秀丽，只是无论是衣饰也好气质也罢，都和王城内大贵族世家的仆从差了一截。
棕发骑士打量完站回主人身后的女仆，视线又重新回到了伊薇特的身上。
其实他和拜伦在决定与雇主会面时，都没有想到这位重金发布讨伐任务的委托人会是曾经玩在一起的青梅竹马。
泽弗奈亚家族被驱逐时他和拜伦虽然才刚满十六岁，但都已经多少对帝国的政治圈有所了解，泽弗奈亚家主的丑态在当时的王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个原本显赫一时的贵族世家就消失在了王城之内，包括早已熟识了的这位泽弗奈亚家的贵族小姐。
西蒙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这位贵族小姐再次相见——实际上，他们都以为不会再见到伊薇特了。
面前坐着的娇小少女在相貌上几乎没有变化，浅棕色的卷发，精致小巧的五官，略显苍白的皮肤，还有那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与说话的口吻，无一不和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合在了一起。
唯独伊薇特这一身中规中矩的会客用礼服，说明了她是个没落贵族的事实——王城中贵族们流行的服侍样式在数年中早已变了不知多少次，而她穿着的这一身显然早已过时。
只要是正常的贵族成员都必须穿着体面，这是身份地位的一种体现，同时也是一种教养及对他人的尊重，因此即便是男性也不会忽略穿衣打扮，更不要说西蒙这个王族的一份子了。
与幼年玩伴重逢的激动情绪冷却之后，西蒙也就注意到了这位贵族小姐这会儿是有多么落魄。
与此同时，意识到这一点的西蒙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惑——最初他只是奇怪，伊薇特身为一个贵族，却为什么要发布这样一个看上去与她毫不相干的任务，可现在他的困惑则转到了别的点子上：泽弗奈亚都没落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伊薇特却还要不惜重金来雇佣冒险者讨伐冥蛛呢？
为名？冒险者公会的雇佣制度一向都是匿名制，雇主和接下任务的冒险者一般都不会有直接会面的机会——除非雇主有非常特殊的要求才会要求会面——另外，即便是雇佣双方的契约让世人知道了，像这样讨伐类的任务成功了，大多数的赞誉也只会落在冒险者的头上。
那就是为了利益……么？
西蒙的眼里飞快地窜过一丝什么。
“小伊薇特，”他用上了对这位贵族小姐一贯的称呼，半开玩笑地问：“我始终有些不明白，你一个贵族家的小姐要这魔物晶核做什么？”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掀，漂亮的大眼睛立刻看向了他。
棕发骑士立刻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探究和犹豫。似乎在挣扎了一下之后，伊薇特的眼神在他和他身边的拜伦身上扫了一圈，终于开了口。
“我要成为元素师。”伊薇特说着，有些不安地轻轻一咬下唇，接着说了下去：“高等魔物的晶核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西蒙和拜伦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惊诧。
高等魔物的晶核确实是可以和人类的身体相融合，之前他们就怀疑过艾泽是不是就是因为杀死了冥蛛，吞了冥蛛的晶核并且成功融合了之后，才会免疫冥蛛巢穴内蛛丝黏`液的腐蚀性。
虽说拜伦是提出了这样的假设，但深究的话这一点的可能性并不高，毕竟人类的身体和魔物的晶核需要极高的相契度才能够成功融合，可一者是人一者是魔物，跨越了两个种族还能拥有极高相契度的存在少得简直可怜，失败了必定危及生命，成功了也不见得好——曾经有过人与妖狼晶核融合成功，那人却长出了一身毛反而变成了不人不兽的生物，既不能做人也不被魔物容纳，最后被当成怪物杀死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融合冥蛛的晶核，从而拥有它的能力吗？”西蒙有些诧异：“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伊薇特的眼神闪了闪，长长的眼睫毛又垂了下去：“西蒙哥哥，拜伦哥哥，你们不懂，我……我必须要成为元素师！”她说完，飞快地抬眼觑了对面的两兄弟一眼：“但我的方法不是直接融合，再多的……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则由拜伦出面：“冥蛛弃巢不知去向，我们作为冒险者的身份接下了你的委托，就一定会完成，如果能够打听到它的踪迹，就一定会给你带回它的晶核，可作为你忠诚的朋友，我和西蒙都不希望和你刚重逢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危险的事，因此无论如何都请你重新考虑再做决定……”他思索了几秒，似乎是在考虑如何继续说下去：“……伊薇特，如果你有困难，请一定记住，我和西蒙都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伊薇特听了这番话之后显得有些激动，但她立刻深吸了口气，视线在拜伦和西蒙之间徘徊一圈，最后抿着玫瑰花瓣似的嘴唇点了点头。
严肃的话题至此告一段落，伊薇特端起白瓷嵌金银丝纹的茶杯抿了一口，在把温热的红茶咽下去之后，闲聊似的发问：“对了，我听菲奥娜说，早上她去邀请西蒙哥哥和拜伦哥哥来和我进行会面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黑头发的青年。他是谁呀？”
“艾泽是我们从冥蛛的巢穴里带出来的生还者。”对这问题最有发言权的是第一个发现艾泽的拜伦：“因为讨伐任务和他并没有关系，所以也就没有把他一起带来。”
伊薇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艾泽？他叫艾泽？”她立刻联想到了冥蛛的赫赫大名，立刻放下茶杯，一皱眉有些急切地问：“难道——”
“你想太多了，小伊薇特。”西蒙“嗤”地一声笑了：“那家伙把被冥蛛抓去的事情忘了个干净，醒过来连名字都不记得，听说自己是被拜伦从冥蛛艾泽里安的巢穴里带出来的，居然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艾泽，怎么样？这人逗吧？”
伊薇特愣了愣，“是挺有趣的……”
可普通人真会这么干吗？用魔物的名字裁去一半当成自己的名字？伊薇特对这个黑发青年表示深深的怀疑——冥蛛的资料她都调查得清清楚楚，那魔物的一切攻击都带有腐蚀性，可菲奥娜的描述却说那个黑发青年虽然一身脏兮兮却长得可好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位没落的贵族小姐也知道，虽说她和面前的这两兄弟是幼年玩伴，可当年的感情再好也抵不过这么多年时光的消磨啊。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们重逢，但既然命运之神把他们牵在了一起，她就必须握紧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要重振泽弗奈亚家族，不仅仅要自己变强，能够利用上的人一个也不能落下！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可疑的黑发青年，而是面前的两兄弟——和他们重续当年的情谊并取得他们的信赖之后，再去搞清楚那个黑发青年是怎么回事也不迟。
想到这里，伊薇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不谈陌生人了，西蒙哥哥、拜伦哥哥，这些年你们——”
……
由伊薇特发起的回忆往事会话终于在近一个半小时后结束。
从旅店会客室回到位于二楼房间门口的拜伦在打开房门之后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变了：“……艾泽？”
早先他被西蒙喊出去时还熟睡着的人已经不在属于他的床上，敞开的窗户外吹入阵阵夜风，带起窗帘不断拂动——房间之内空无一人。
同样看到了这一切的西蒙却没有像拜伦一样紧张，他根本不知道拜伦两个小时之前在艾泽身上发现的东西，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脸色的这位骑士很是随意地说：“这小蜘蛛还挺自由嘛？大概是醒过来看我们都不在，等得肚子饿了就出去觅食了吧。走，我们也去吃点东西。”
被西蒙这么一说，拜伦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但他转过头来应声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先找到艾泽再说。”
搞不懂拜伦在执着什么的西蒙一耸肩，没什么异议地跟着弟弟朝楼下走，才刚下到旅店一层，就见一个看上去挺脸熟的侍者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两位勇者，你们，你们的那位同伴——”
拜伦一听立刻追问：“你看见他去哪里了？”
侍者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终于从气喘吁吁的窘况中顺过气来：“他，他被城主的小儿子‘请’去做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故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