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南X杨宗保）遮天》Windy曦月

35、风波2

　　宗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天波府、回到驿馆里的房间的。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一片狼藉。所有能摔的、能砸的，都被他毁得一干二净。尽管这样，宗源心里的盛怒还是觉得无处发泄。宗保把他当成耶律皓南时，那些微笑的表情、温柔的话语以及深深的包容让他嫉妒得要发疯。在他眼里，耶律皓南不过是懂得如何阿谀奉承、脑筋聪明一点罢了。对于宗保来说，耶律皓南甚至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感情骗子！他凭什么能够完全占有宗保的身心、连一丝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最可恨的是，六年前的那一晚，宗源自己竟然就是那个奉了萧皇后之命守在永清村的小屋门口，确保没有人会打扰到耶律皓南占有宗保处子之身的蠢人！

　　宗源每次想到这一点，就感觉到头痛得像要爆炸、心痛得像要撕裂了一样。他疯了似的在驿馆里嘶吼，吓得仆人都从梦中惊醒。等到宗源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声音嘶哑、全身汗湿，连手掌什么时候被瓷片割破的都不知道。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宗源定了一下神，又恢复了昔日严肃冷酷的表情。他打开门，见是萧天佐的副将萧义，也并没有给好脸色，只是冷冷地问道：“何事？”
　　萧义示意宗源进房，又将房门关上，从袖里掏出一道密令，说：“这是女主的圣旨。今晚子夜才刚送到的。本想明天一早想办法送进天波府给你。现在大王你回来了，属下便不想耽误，即刻传旨。”

　　宗源打开密令，皱着眉头看完，然后就用烛火将其烧毁。密旨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催促他早些完成任务，勿忘自己身份，并且尽快带着国师耶律皓南安全回国。密旨中还提到，若是杨家不肯归降，便将杨家将诛杀。
　　其实类似的圣旨，宗源已经接到过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密令上面的用词已经十分严厉。他看得出，女主已经对他拖沓的行事进度产生极大的不满了。这次的密令里面给了他一个十分仓促的时间，限定他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必须回辽，违者视为欺君。

　　宗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挥手叫萧义出去之后，在心里暗下决心。虽然这段时间与杨家众人的相处，使他确实对杨家产生了眷恋之情，但是宗源很清楚，他生在辽国，长在辽国。他的母亲，是辽国的琼娥公主。他出使大宋之前，向女主立下重誓，必定效忠女主，为辽国出力。宗源看着窗外的新月，摇了摇头，心中默念道：“宗保，对不起。我...必须对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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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源几乎一夜没睡。他第二天天还没亮回到宗保房间的时候，宗保还在睡梦之中。宗源屡次举起手指，想要点住宗保的穴道之后将其叫醒逼问，但他看着宗保一脸倦容，又想起昨天宗保才刚刚风尘仆仆地回到天波府，就实在是没能忍得下心。
　　过了不久，天亮了，宗保醒了过来，看见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的宗源吓了一跳。宗源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心跳得有多快多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宗源知道女主给的时间紧迫，他不能再拖，便在就寝时间敲门进入宗保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说：“宗保，我有事要问你。”
　　宗保示意宗源坐下，问道：“什么事？怎么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宗源微微叹了口气，盯着宗保说道：“宗保，我知道，耶律皓南并没有死。”
　　宗保大惊。他当然不会承认，只是心虚地转过身，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耶律皓南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
　　“你没有杀他。”宗源说：“我知道你没有杀他。宗保，你告诉我耶律皓南在哪里。我来宋的目的，一是与宋主议和，二是与家人相认，再者，也定要将耶律皓南带回辽国。”

　　宗保摇摇头，说：“不管你信不信，他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
　　“那具尸体不是耶律皓南。”宗源笃定地说：“宗保，莫怪我失言。你与耶律皓南的往事，我也...略知一二。就算你狠心杀了他，也必定不会再摧残他的尸体，将他毁容。”
　　“......”宗保想了想，说：“毁容的事，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又为何要将已死的耶律皓南毁容？”
　　“那是意外。”宗保说：“总之，这件事到此为止。宗源，若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就莫要再逼问我。”

　　宗源左右踱了几步，说：“宗保，你是我哥哥，杨家是我的亲人，但是，我的姑母亦是我的亲人，更是我辽国的女主。宗保，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挑起战争，只是务必要完成寻回我大辽国师的任务。这份对君王的效忠，你是最能理解的，不是吗？”
　　宗保点头，说：“宗源，我能理解。但是，莫说是耶律皓南已死，就算是他没死，如此一个大奸大恶、对我大宋抱有狼子野心之徒，若是被我囚禁，我绝不会将他交出！”
　　“宗保！”宗源一掌将木桌拍烂，瞪着宗保说：“我不想跟你动手。你莫要逼我。”
　　宗保吃惊地望着宗源，说：“宗源，在你来以前，我一直对辽人都没有什么好感。是你改变了我对辽人的看法，可是你此时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要向我动手？”

　　宗源咬了咬牙，说：“于私，我确实不该为了耶律皓南的下落向我的兄弟动手，但是于公，耶律皓南是我大辽的国师。我身奉皇命，定要将他寻回。若是任务失败，便是有负皇恩，罪犯欺君。”
　　“原来你此行还有这样的一个目的。为何你不一早同我说明？”
　　宗源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因此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想要暗中打探。我试探过你好几次，却始终无法从侧面得到答案。女主给我的期限已经紧逼，我...无法不直接问你。”
　　宗保想了想，伤心地说：“原来你好几次将我灌醉，都是有目的的。”
　　“......”

　　宗保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身在辽国、长在辽国。你是辽国的南院大王。为辽国效力，你义不容辞。然而，这次恐怕你无法完成任务了，因为...耶律皓南是真的已经死了。”
　　“岂有此理！”宗源拿起长枪指着宗保，说：“宗保，再不说实话，莫要怪我真的动手了！”
　　宗保不想惊动其他人，于是根本不打算还手。他双眼一闭，说：“你若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若你带不回耶律皓南就是罪犯欺君，那不妨杀了我，将我的尸体带回去，告诉辽国的女主说我就是杀害耶律皓南的凶手，让你也好交差！”

　　宗源早就预料到宗保是绝对不会说的。他刚才那样问，只是碰碰运气罢了。现在宗保果然不招，他便换了一计。见宗保不打算反抗，宗源向前跨了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宗保穴道，将其制住，又猛地打开门，说：“太君，您在外面偷听得也够久了。今日恕孙儿不孝，请您进门来。”

　　佘太君本来是想来找宗保，想问他这消失的的一个月到底去了哪儿。谁知她才刚走进宗保和宗源住的东厢就听到一声巨响。她本来着急地想要推门，却突然听到“耶律皓南”这个名字，便尽量屏着气在门外偷听。

　　见自己已被发现，佘太君冷着脸走进房门，瞪着宗源说：“宗源，刚才你和宗保的话，我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我虽痛惜你是我的孙儿，但是你向宗保逼问耶律皓南的下落，就是对我大宋的威胁。天波府你不能再住下去了。你即刻回驿馆去吧！”
　　宗源关上门，镇定地说：“太君，我今日既然摊牌，就没想过能再在天波府呆下去。我不想逼宗保，但耶律皓南，我势必一定要将其带回辽国。所以我今日...只好得罪了。”
　　“哦？”佘太君皱着眉头问：“你要如何得罪？”
　　“我...我......”宗源内心心乱如麻。一边是养育他长大的辽国女主，另一边是对他无微不至的天波府亲人。两者之间，根本无法分出轻重。他本来是想以太君的性命相挟，逼迫宗保说出耶律皓南的下落，可是话到了嘴边，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人僵持了一阵，太君叹了口气，说：“宗源，莫要为难宗保。耶律皓南已经死了。你是没有办法将他带回辽国的。若你无法对辽国女主交差，那么...你放了宗保，我老太婆跟你去辽国！”
　　“太君！不行！”宗保立刻大叫：“宗源，你若是还有半点孝心，就莫要伤害太君，更不要将太君带走。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杀耶律皓南的是我。你要抓人回去，尽管冲着我来！为难年事已高的太君，算什么英雄好汉？！”

　　宗源摇摇头，说：“我不是要抓你们任何一个人回去。我只是要知道耶律皓南的下落，将他带回。宋辽已经议和，我从宋国带回我辽国的国师，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为什么偏偏死都不肯告诉我？”
　　“不！”宗保说：“我说过，耶律皓南已死。如果他没死，并跟你回到辽国，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出谋划策、怂恿辽国女主再次对宋开战。到时候，议和书便成了一纸空文，宋辽两国，再次生灵涂炭。我是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宗保，你！”宗源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要他以太君的性命做要挟，他做不出来。将宗保带回辽国，这更是万万使不得。这不相当于抓宗保去送死吗？

　　宗源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人走了进来。那人将蒙面一揭，宗源立刻皱着眉说道：“萧义，你来做什么？”
　　“萧义参见南院大王。”萧义简单地行了个礼，说：“大王，属下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没叫你来，你竟然擅自行动！”宗源说：“现在你立刻给我走！我做事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插手。”
　　萧义摇摇头，说：“大王，你来宋之前，是立下军令状的。若是带不回国师，或者不杀杨家将，就要以命相偿！”
　　“我的事，不用你这个萧天佐的下属来提醒我！”宗源不耐烦地说：“我命令你赶紧滚，听到没有？”

　　萧义不肯走，他接着说：“大王，我虽然直属萧将军，但是当日校场比武，你远胜于其他将军的武艺令萧义十分佩服。女主为何没有将帅印交给你，我想你心中有数。就因为你是杨家将的血脉，女主这次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是有心试探。你若成功，便是我大辽有史以来最英勇善战的元帅。你若失败，便会性命不保。辽国和杨家，你必须选择一边。你既然对杨家不舍，不愿意将其诛杀，便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国师，向女主陛下交差。否则，你生长在辽国，留在宋国的话，宋人会永远把你当成奸细，不会信任你。而你对杨家如此心慈手软，又无法将国师带回，到时候你就算回到了辽国，女主也不得不将你军法处置。大王，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属下是为我大辽惜才，不愿大王断送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啊！”

　　“够了！”宗源喝道：“萧义，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就杀了你！”
　　萧义这次不回答宗源，竟然直接疾步走到太君身边，用匕首放在太君脖子上，说：“杨宗保，你到底说不说出国师的下落？再有犹豫，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太君！”宗保大惊，连忙望向宗源，说：“你就这样纵容你的下属如此对待你的亲祖母？！”

　　宗源还没来得及回答，萧义就抢过话头，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是直属于萧天佐将军，并不完全是大王的下属。临行之前，萧将军和女主对我下过密令，无论如何都要协助南院大王完成任务。大王身份特殊，不愿对你杨家痛下杀手，可是我不同。如今女主给的期限，时间已经寥寥无几。我是绝对不会心软的！杨宗保，我数三声。你再不老实交代，就等着给佘太君收尸吧！一...二......”

　　“等等！”宗保不能置太君的生死而不顾，被逼无奈，他只好说道：“好！你们要找耶律皓南，我告诉你们他的藏身之所。不过，你们要先放了太君！”
　　“宗保！”太君急得直拄拐杖。
　　“不行！”萧义坚决地说：“你先说。”
　　宗保想了想，说：“我将耶律皓南软禁在宋辽边界的一个小村落，叫永清村。宗源，六年前，你是去过那儿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宗源点了点头。

　　萧义仔细思量了一下，说：“永清村...永清村是我大辽的村落。你怎会将国师软禁在那里？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宗保说：“我现在已经告诉你耶律皓南的下落了。有没有本事救他，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现在赶快放了太君！”
　　萧义想了想，点了太君的睡穴，将她放在床上，又走近宗保说：“国师的下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现在不信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但是，你要跟我们一起走，一起去永清村。若是国师当真在那里，便暂且放了你。若是国师不在，将你带回辽国交给女主，也可向女主求情，饶大王不死。”
　　宗保想了想，说：“好。你们解开我的穴道，并保证不伤害杨家任何一个人，我就跟你们走。”
　　萧义点了点头，又转向宗源，说：“大王，属下这么做，也是万不得已。大王若要怪罪，等回到大辽，萧义任凭大王处置！”
　　宗源叹了口气。他无法再多说什么。萧义做的是，正是他打算做却没能忍下心做的。看着宗保被迫跟着萧义出了房门，宗源在心里暗下决心。若是到了永清村，耶律皓南不在那里，那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宗保，不让他被抓到大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