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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今时:天清幻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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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主人的天清宫在又一天的晨曦里显得冷清起来,偌大的宫殿只有宫人们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自己的工作。扫地的宫人认真仔细地滑动着手里的笤帚,端着餐盘的宫女也有图绕近路的,穿天清宫而过。
我的念娥抱腿坐在天清宫的石阶上,愣愣地发着呆,说不出的失落。
对于那个不得志的主子,她早已把她当做是在这深深宫闱里的玩伴。我的突然离开,对于她,无异于等于说,熟悉的生活将要天翻地覆。
“念娥姐姐……”一个小宫女急急跑来,对着念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念娥木讷空洞的眼神立刻变得紧张犀利起来。
第淼踏进天清宫时,还是冷漠的仿佛瞬水帝国终年可见的漫天冰雪。他下意识的握紧了紧攥着的左手,放在身体的前侧。他是独身一个人来的,淡淡然的模样,看不出心情。
“恭候帝君。”念娥顺从一跪。
第淼斜睨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念娥,又扫了一遍人去楼空的天清宫,薄如刀锋的嘴唇轻轻一动:“这里的东西,都让洛子欺带走了么?”
“回帝君,是的,王后喜欢的小东西都带走了……”念娥的头很低,竟然有些哭腔。
“……起来吧,以后她不是王后了。”
念娥一颤,咬了牙,顶撞道:“帝君误会王后了,王后一直都在这里,从来没有个敌国有什么私通。”
念娥说完便低下头去,头抵在地上,眼泪顺着额头倒流。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帝君说话,念娥已然抱着必死的心态。
可是第淼却只是低下头去看念娥瑟瑟发抖的模样,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眸子里,是那种千年不化的冰霜。
“第淼,你与这小丫头说什么呢!”一袭紫衣拂过,犹如那绝美的紫萱草,极其玲珑,极其曼妙,似乎是一阵风一般,飘进了这天清宫。
能与帝君如此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君潋。
“君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第淼揽过君潋的细腰,摘下她紫色面纱,轻啄一口。
“怎么,你王后的宫殿我偏偏来不得么?”
“来得,来得,凡是我去得的地方还有你去不了的么?”声音里自然都是宠溺。
“……”君潋环着第淼的腰,红了脸。
“这天清宫是留给最高女水神的,现在你也算是当之无愧了……”
“我才不要住这里,连锡住过的地方我碰都不想碰……”
“好,依你。”第淼捏捏君潋的脸,淡淡一笑。
他又看了眼依旧匍匐跪着的念娥,冷冷道:“念娥,你从今来我身边伺候……这天清宫……先封着吧,任何人不准踏足半步。”
念娥猜不透帝君的意思,脖颈里有些凉,不知刚才她冒死的顶撞,帝君听进去了没有。只好讷讷答道:“是。”
念娥也这样离开了天清宫,主子从不得志的王后到瞬水的帝君,在外人眼里,也算是平步青云,在帝君身边自然衣食无忧,名望也会提高很多。
而用不了多久,君潋就是会名不符而其实的王后了。
第淼可能低估了我的能力,在他不在的十年里,我早已用意念锁定了天清宫,只要我还活着,整个天清宫的动态我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那一幕,是我看见的最后的天清宫。
在那之后,天清宫就被法力封存,我再也感应不到了。
“王后,喝药。”洛子欺得到了昌炎的许可,还是天天来送药,并且还可以在我这惜君殿多留一会儿。
“以后不要叫我王后了,免得招来非议。”
“那我叫您……”
“连锡吧,我还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这……不妥吧……”
“这里不是瞬水,况且我也已经不是他的王后了,你怕什么……”
“可是……”
“洛子欺,十年来你天天都来送药,和我接触的时间比帝君都多,我早就把你当做朋友,可不可以为了朋友二字,不要再对我……这样……洛子欺,叫我一声连锡,不要再叫王后了。”
每次他对我如君臣一般唯唯诺诺的时候,我就浑身不舒服。
洛子欺无比别扭地,低声叫了句:“连锡……”
我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连……连锡啊……帝君让我把天清宫所有的东西,都带来给你……”
“水君让你带的?都……都带来了?他知道我会到这里来?”
“嗯,在我的住处呢。”洛子欺抬头虚虚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应到。
“原来他还是什么都知道。”
“你真的和暮焰有……”
“……你也相信么……”
“连锡,既然如今我们都身处异地,你也并非要对我居高临下,那我可否问个一直没敢问的问题啊?”
“无妨,问吧。唔,我猜猜,你是要问十年之前我和水君的事吧……”
“是。自打我第一天摸到你的脉象,你知道你的脉象的情况么,就算你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但是你的脉象还是虚弱无力,五脏六腑混乱不堪,就像……”
“就像将死未死的老人,就像地无极里爬行的暗鬼,对不对?”我狡黠一笑,应该的确像极了鬼。
“是……”
“灼儿,去把昌炎给我的荷香送梦拿来。”我朝侯在门外的灼儿说道。因为我沉重的水性气息,这里的人都不能靠我太近。
——至于洛子欺没有这一屋子的圣水石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我当下也没怎么仔细想。
“那是什么?”洛子欺有些神经紧张,以为我会给他看一件什么要紧的东西。
我只好失笑,有些抱歉扫了他的兴,打趣儿说道:“你想什么呢,那是昌炎送我的茶,可名贵着呢,生长在暮焰却能够适合瞬水的体质。”
“喝茶做什么……”
“听故事啊,老长一个故事听起来没有茶喝,你不觉得无聊?”
洛子欺靠着窗坐下来,我坐在他对面,灼儿为我们沏上一壶茶就安安静静的离开了。我微微一笑,长久却破碎的记忆纠缠而出。
茶韵幽香,那些可堪回首和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终究有本事当做个故事,讲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