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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阳谋:彼岸了结 ...

  •   我和君潋终也没说上几句话,只是站定了,看他们雄纠纠气昂昂走向那处禁地,他们一行四个,或挺拔英武,或严肃沉默,或一如往日妖娆多姿。

      他们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时,一同住了脚步。那门约有三人高,一人厚,看起来沉重无比,单靠人力似乎不能挪动半分。从前因为封印着,除了君潋就没人见过。今日,这门半掩着,看来封印已经解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黑洞洞的空间,无来由的一阵阴风让人寒毛直竖。

      “席武,我有一些事与你说。”一向清冷的良汶,先转过身来。眉目之间突然柔和下来,抬头看着席武。

      “怎么了?害怕了?”席武勾了勾嘴角,带有半分挑衅。

      良汶垂了头,摇了摇头,并没有和他逞口舌之利,只是从腰间摸出半壁玉佩,举给席武看,“你可认得这个?”

      原本魁梧的席武看了一眼那玉佩,身子竟然一跌,抖着手指着那玉,语气紧张了几分:“你怎么会有这个!”

      良汶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是你。”她收了玉,继续说道:“碧泉只会选择一人,这一去,你我要么在阴间相见,要么阴阳两隔,所以有些事必须要说了。”

      良汶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带了水色,想要笑眼泪却先滑了下来:“我傅余良此生只爱过一个人,五年前在训练营时一见钟情,我思慕了五年,生怕不够优秀配不上他,如今却在这生死之地相遇。”

      良汶声音又是一阵颤抖,缓了缓才强忍着说道:“虽然我早就认出你来,可我就是不敢承认……”。

      良汶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努力笑了笑说道:“哥哥,百里城傅余家族在等您回家。”

      这一番话一说,我们全都目瞪口呆。清楚情况的,除了良汶,就只有席武一个人。他似乎已经失了斗志,身子一软,再没有平时的英气,惨兮兮的一笑,念到:“傅余,傅余良,阿良。”

      良汶走上一步,拾起他腰间的那块玉佩,与手里自己那一半一合,果然严丝合缝,分明在若干年前就是一块。

      后来君潋告诉我,百里城的傅余家族庞大有几百人之多。早年因为战乱,所以避世而居。但是主族里的一个孩子,傅余武,也就是现在的席武,却和父辈们的想法不同。

      他人如其名,从小就爱武。奈何避世而居的百里城里以和为贵,没人精通这些。在十五岁这年,傅余武避开大人视线,偷跑出村。跟了个法术师开始学习瞬水的法术,没想到天赋异禀,竟然一路走上了瞬水训练营这条路,并且风生水起,竟然成了训练营的第一高手。

      而那日走丢后,父母大为着急,四处寻找,没有音讯。他妹妹,傅余良,也就是现在的良汶,对哥哥一心向武的愿望明了得很,那日帮着哥哥逃出,冒着被家人责打的危险,硬是没告诉任何人哥哥的下落。

      一晃多年,家族老辈垂垂老矣,家族基业无人接手。而此时已然亭亭而立的傅余良,为了找到哥哥,不惜放弃自己家族大小姐的身份,竟然重走了一遍傅余武的路,一路打探,才得到了些消息。

      良汶半路出家,如今能和席武同站在此处,因为习武到底受了多少苦,良汶绝口不提。我略微一想就能知道,顿时觉得心酸无比。

      良汶却并不知道傅余武在离开之后化名为席武,她在训练营时对席武一见钟情,到如今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时光变迁,荒唐就荒唐在,要不是那块腰间的佩玉,连她自己都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哥哥。

      良汶眼睛里泛起的水色,愈发泛滥,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可是转眼,她一个垂眸,再抬头时仿佛云朗风清,淡然不再起一丝波澜。她微微笑了笑,说道:“从前我为你做的那些傻事,你都忘了吧。如果有命走出来,记得回家。”

      说罢,她连一眼都没再多看,提剑转身便进了那道门里。席武却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喃喃道:“从前你说喜欢我,我以为是你开玩笑。今天听到你这样认真,你却又要让我全都忘掉。”

      良久,席武才定了定神,说道:“良汶,不管你究竟是谁,我绝不负你。”他抽出背在身后的剑,挡在脸侧,眉目间再无半点柔软,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气,侧身也闪入了那门中。

      那时,我歪了头看着君潋,她眉目冷淡,却恍如在思考着什么,我心中一动,以为她也为他们二人有些伤感,没想到她开口就说到:“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是兄妹,亲兄妹的法术,不知能不能混在一起。”

      我嘴唇一抖,再没话说。看着多么水灵温婉的女子,心里面竟然一点都不温柔。从那一刻起,我便开始觉得君潋虽然并不要我性命,可这人心还是十分可怖的。

      席武和良汶都走进那不可知的黑暗里去了,眼前就只剩下了女里女气的阿宣和淑娆两人。阿宣似乎是沉思了很久,拧着眉,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之色。他把那把随身的青白纸扇合拢,走到君潋跟前站定。

      他思忖了片刻,把寻常的嬉皮笑脸收了起来,缓缓道:“此去九死一生,若是阿宣回不来,希望国师能帮我把这折扇,给一位故人。”

      据阿宣说,他修习的是防御术,防御术又有细分。而他最精通的是岐黄之术。对于那些因为修习了危险法术而受伤的人,简直妙手回春,堪称再世扁鹊。而对于这岐黄之术的研究,却也是因为那故人。

      “他是个将军,而我那时只是个戏子。”他垂眸,温顺的眸子失了几分光彩。话说到此处,我不禁倒吸口气。原来他不仅看着像断袖,他根本就是个断袖。

      那将军战场杀伐,太过劳累,偏爱去他的戏楼听曲儿。奈何将军不爱江南水灵的姑娘,偏爱看他浓妆艳抹的扮小生。

      而阿宣自幼跟着家师学了点通俗的药理,处理一下将军的小伤口,自然也不在话下。听将军说战场风云,将军说累了,他便又做戏给他看。

      将军偏爱男戏子,阿宣又对将军起了思慕之心。直到一次酒到昏头处,他便许身做了他的良人。

      良宵美景过不了几日,将军便又要远赴驻地。可时值战乱,刀枪无眼,将军身中流矢,生命垂垂。消息从边关传来,阿宣二话没说,飞身上马,八百里加急跑来边疆,来见将军一眼。将军拉着他的手,病入膏肓,奈何命不该绝。一个半痴半癫的药仙走来军营大帐,说能治好将军。

      阿宣自然三拜九叩,只要能救好将军,做牛做马都不在话下。可那药仙,并不要他做牛做马,只要他跟他去修习药法。

      药仙待他如生父,算是前所未见的奇怪缘分,可阿宣却从未再唱过小曲儿。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药仙,而是某一处训练营的师傅。

      阿宣是在将军苏醒前一夜留书出走的,没想到他师傅识人本领登峰造极,他果然是个修习防御术的苗子。只是,如今一步一步走来,阿宣算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现在病应当是好全了,不知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也不知……娶亲了没。”阿宣怔怔地垂着眸子,有些颓然。

      “碧泉若是不选中我,这把纸扇,就留给他做个念想吧。”他把手里的纸扇递给君潋。

      君潋接过,问道:“不知那将军在哪里驻守,叫什么名字?”

      “在西面的乎瀚关,名为平浅。”

      君潋眼神一楞,如秋水一点:“哦?”

      阿宣眸中一跳:“怎么,国师认得他?”

      君潋似乎是躲避了下,淡淡道:“……不认得。”

      阿宣也并不计较,眉目间又暗淡下去,说道:“如此,阿宣就多谢国师了。来世必当相报。”

      他们浅浅一点头,阿宣便也隐进那门中了。

      看着他的背影,君潋淡淡道:“几年前,平浅将军的灵柩从乎瀚关送回来时,家中萧条,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一封绝笔,倒是写得深情款款,世人都只当他喜欢的是谁家的姑娘。”

      我楞了片刻,道:“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

      君潋瞥了我一眼,依旧冷淡道:“我不想在这最后几天,碧泉这里出什么乱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阳谋:彼岸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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