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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韶光:辛苦背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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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到在水君身边背书的情形,还是能觉得有些脊背发凉,生出些薄汗来。可见,我这性子从来就不适合饱读什么诗书。
“天地未分,玄黄未决,大地洪荒,有物为龙……”
我站在水君身边,默默的背诵着,眼睛却不自知地转过去看着他。他似乎不甚在意我地看着自己的奏折,那张好看的脸在奏折背后时隐时现,好闻的圣水果芬芳填满了鼻腔,纯粹的墨色长衣竟然看不出一点污渍。
虽然每天都能看见水君,但代价是每天都要背书,一天一页,绝不含糊。那抄了十遍,却没有往心里去,到背的时候才发现,字字珠玑,实在难背。
“有物为龙……有物为龙……”我头痛,果然又不记得了!
“有物为龙,角似麋鹿。”低头翻看奏折的水君头也没抬,也没有看那本合上的书。
“恩恩,角似麋鹿,头似高驼,嘴似家驴,眼似寿龟,耳似牦牛,鳞似锦鲤……鳞似锦鲤……“这阻塞地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鳞似锦鲤,须似青虾,腹似走蛇,足似苍鹰。”水君丢掉手里的一本奏折,定定的看着我,我的手心里瞬间渗出一层滑腻腻的汗来。
“没有背熟就来?”他皱眉看着我,倒也不是那种锋芒的凌厉,只是那些严肃的样子还是让我头皮发炸。
“……”我只好低头。
“回去,背好再来。”他的声音里竟然听不出怒气来,平静得出乎意料。
我拿着书,转身推开门,出去。
虽然他没怎么生气,甚至还有一点戏谑的味道,但是我又开心不起来了。的确,在瞬水帝国我的世界里,只有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神。不管我多久没有见他,我都知道他存在着,不管我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喜怒和他的喜怒放在一起,他也都存在着。
在离开他大殿的时候,我听见了自己轻轻叹息。
怎么了。为什么他说的,你都要照做,甚至希望做的更好。怎么了,为什么他对你笑,你会开心那么久,只要他一皱眉,你也会跟着叹息。怎么了,为什么你的喜怒会不再属于自己了。
连锡,你怎么了。
我那时心里有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开心的设想:假如我根本就来到过这里呢?假如什么瞬水帝国都只是一场梦呢?假如我一睁眼睛,发现还是生活在木安和呢?我究竟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如今看来,那时便当真应了这么几个形容:
平静而满怀期待。
期待而不乏波澜。
背书依旧是我每天的必修课,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了……好在,我连锡还真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不就是背书嘛,我就不信有我做不到的事。
我回到圣水石小屋开始认真看书,明天一定不能让水君失望,恩,加油。
“唧——”大概是是有鸟飞来我窗台吧,我并没有抬头。
“唧唧唧——”
“唧唧唧——”
“哎呀,别闹了,我要好好背书呢。”我不想被这小事打断,却发现不被打断也不行了。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东西,竟然直接在我书前滚来滚去。
“……这是……一只鸡?”我把它捧在手心里,小心戳戳它,它居然翻了个白眼,张开小嘴,对我讲话。
“你才是鸡呢,你全家都是鸡!我是鸟!”它夸张的扑动着那又短又小的翅膀,怎么看都不像鸟嘛。
“……你居然会说话!”
“会说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它在我手心里拱来拱去,像是在闻什么味道,“咦……你好像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你都知道啊,我的确不是瞬水的人。”这时,我突然想起水君对我说过的一句“从今天起你就是瞬水的子民了”,“虽然水君说我已经是这里的人了……”
“不是瞬水的人能住在这里?算啦算啦,我懒得管……看你这里挺暖和的,今天我就在这里睡了!”
那只我从心里不想承认那是一只鸟的鸟,还做出一种“快过来伺候你大爷”的姿态,昂首挺胸地站在《瞬水国鉴》上,梳理着毛发。
我扑腾着手,把它从那本书上赶下来:“喂……随你啦,”我也翻了个白眼,“还没请教这位鸟公子叫什么呢,看你浑身黄色,叫你阿黄好不好呀?”
“什么阿黄,我有名字的,请叫我锦翅,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说罢,那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就朝上一翻,薄薄的眼睑就合在了一起。
下一秒,我看见这只……鸟,竟然就在我的窗前团缩着睡着了。
“喂,你是有多累啊!”我翻了个大白眼,虽然它一定看不见了。
对于它说的这里比较暖和,我可不敢苟同。我害怕在那本大书的折腾下,我会不小心把那锦翅砸死,我就拿着那本书,窝到床上去,拖了一床棉被来把自己裹严实。
书背得差不多了,窗外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我小心翼翼的关上了床,这才放心大胆的睡去。
“天亮了,快起床,快起床,懒惰的人类!”
又尖又细的声音穿透了朦胧的清晨,直往我耳朵里钻。
那只鸡的声音一下就从宁静的清晨里跳脱出来,炸得我脑仁疼。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那只鸡在我脸前,对准我的鼻子正要一嘴啄下来。我当然一手挥过去,它却灵巧地躲开了。
“喂喂……别……哎哟,你明明是只鸟,打什么鸣嘛!”
“太阳都晒屁股啦,懒惰的人类!”它的声音简直比公鸡还要高亢。
“哪有!”我推开窗,果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万物之间笼罩着一种薄薄的雾气,雾气笼罩着,连十米开外的景致都看不清。更不要提什么太阳了!
“……这就是你的太阳晒屁股!”我想也不想就想扑过去打它。
“唧唧唧——”它灵巧一躲,站在我桌案上,干脆闭起眼睛来,懒得和我解释。
我叉腰站着,顿时发现,我个大活人和一只鸟置什么气……
“好吧,别唧了,天亮了,你可以飞走啦!”
“唧唧唧——”它睁开眼睛,瞪着我。
“你不会是要留下来吧!”
“我不远万里飞来,你留我几天,又不会怎么样。”它似乎是有些气短,拍了拍翅膀,却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远万里?”
“我飞了三万里路,从瞬水的最边缘飞来,你说算不算不远万里?”
三万里?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有点吃惊:“……你从那么远飞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又扑腾扑腾翅膀,翻了下眼睛说:“如果你不能帮我,我又何必和你说。”
“你不和我说,我又怎么帮你呢?”我对他这个逻辑,实在不敢恭维。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一个瞬间,看着他突然老成持重起来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我是瞬水最南边飞禽族的小王子,因为瞬水和暮焰帝国的战乱,我们家族已经严重缺水了,很多幼儿和老者死于干渴……最为飞禽族的王室成员,我奉命来帝都求救,可是现在的法术师都只顾自己享乐,我求遍了帝都四大家族,没有人肯帮我。
“只好冒险找帝君本人一试了……”他明显对于最后这句话,也没有什么底气,说完就垂下了小脑袋。
我对帝君的威严有所耳闻,所以对锦翅这种直接找帝君的方法还是吃了一惊,也就是说他来,是为了找水君。
“后来我在帝都宫殿上盘旋了一天,都没有发现帝君的住处,直到看到他突然消失在这一片地方,才知道他用了结界……”
“这结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你又是怎么……”
“还好我激灵,跟着一股紫气一同进来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普通人类在这里……”他扑腾了翅膀,来啄我的手,有些促狭的意思。
他居然很鄙视又朝我翻了下眼睛,好像很不屑他那神圣的帝君,居然会让我这么个人类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