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斯人城

29、前尘梦魇（上）

　　接到王老爷子电话之时，乔锦也没有感到多么的意外。毕竟他和成亦的事早就摆在了台面上，在圈子里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那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听着老爷子虎虎生威的咆哮声，电话这一端的乔锦还是头疼的捏了捏直挺的鼻梁。

　　“把那女人带回来让我瞧瞧，不是谁都有资格进我王家的大门的。”老爷子把手里的拐杖跺的“咚咚”直响。

　　乔锦好笑道：“带回来也行，不过也就是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认识认识就行了，你可别把人给我吓着了。”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吼道：“我告诉你，过不了我这一关，别想我们王家会认这个媳妇儿……我王家的孙媳妇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那个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听着这样的话，乔锦不由得沉了脸色，口气偏冷道：“爷爷，要进也是进我乔家的门，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吧。”

　　老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骂道：“你个混球，整天就知道欺负我老人家孤独无依，我上辈子……”

　　乔锦头大的打断老爷子即将发表的一长篇哭诉言论，揉了揉太阳穴，放低了语气说道：“你就别操心了，我的人我自己说了算，这点你又不是不明白，所有的事儿我都有考虑。爷爷你就少掺合给我添麻烦了，说不定你还能早日抱上曾孙呢。”

　　一听当“曾孙”两个字，老爷子的火气不由得消了一大半。心里盘算着，要是在自己有生之年乔锦能多生一两个的话，那自己也就能弄一个带把儿的小混球来冠上王姓，也了了自己的一大心事，死后也能在棺材里睡的踏实一点了。

　　老爷子跺跺脚，虽然别扭却还是放缓了口气，说：“那怎么也得把人带来见个面吧，难道我连孙媳妇儿都见不得了吗？”

　　乔锦笑，说：“行，你老定个时间吧。”

　　“有什么好定的，就今天，回来吃个晚饭吧。”老爷子一向都是雷厉风行。

　　乔锦想了想，回答：“恩，我安排一下。”

　　“什么，去你家!”听明白乔锦话里的意思后，成亦惊得连杯子里的水都撒了出来。

　　乔锦取过她手里的水放在桌子上，笑道：“别紧张，只是爷爷想见见你。”

　　成亦焦急的瞪着乔锦：“你怎么事先都不和我商量，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放心，只是吃个家常便饭，你别弄得那么紧张兮兮的。都是家里人，迟早要见的，乖，去换身衣服。”乔锦一边把成亦往衣帽间里带，一边去解她家居服的扣子。

　　成亦都快哭了：“你说的轻松，怎么办啊，我连该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不知道。还有啊，你爷爷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一想到要去鼎鼎大名的王家，再加上乔锦的那些亲戚们，成亦觉得有些腿软。

　　乔锦捏捏她的脸，手下早已将成亦扒了个干净，他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红色性感的紧身的连衣裙来。想了想老爷子的品味，他不由得兀自摇了摇头，把裙子扔在一边，换了件白色收腰的裙子，说：“穿这个。”

　　折腾了好一会后，成亦看着镜子里自己白色收腰小连衣裙，淡淡的寥寥几笔的妆容，高高扎起的马尾，整个一清纯系良家妇女的味道。想着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清淡的打扮过了，不禁有些嘴角抽抽。

　　乔锦穿身后搂着她的腰，一脸高深莫测的打量着镜子中的成亦。

　　成亦慌忙问道：“怎么了，不行吗？这都是按你的吩咐弄的啊。”

　　乔锦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扳过她的脸，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吓得成亦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乔锦勾了勾眼角，眼眸下垂露出一抹慵懒的浅笑。还未等成亦反应过来便快速低头堵了上去。

　　唇齿带着乔锦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干净，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成亦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推开他。乔锦一把扣住她的手，更多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成亦的唇上，舌尖轻轻地刷过乔安的唇，用力的吮吻住她的唇角，缓缓啃咬，手指在她下颌捏了捏，迫使她口角微张，舌头便探了进去，长驱直入，舌头用力的舔过成亦的上颚，牙齿，唇齿相依，辗转反侧。

　　直到呼吸渐渐变得沉重，乔锦才微微离开了她的唇，捧着她的脸与自己额角相依，宠溺的调笑道：“还得补个妆。”

　　成亦红着脸，哭笑不得的轻骂：“混蛋。”

　　出乎意料的，被乔锦牵着踏进王家的别墅大门后，成亦一路上并没发现有多少人，除了花园里的几个佣人与园丁。成亦心里还以为人都在屋里呆着呢，可现在一看，屋里也没人，她不禁疑惑的看向乔锦。

　　乔锦浅浅的笑了笑，牵着她一脚踏进了客厅，说：“不是和你说了没有外人的吗，放松点。”说完后，他突然抬手指了指楼梯处，意示成亦看那里。

　　成亦疑惑的向那华丽的旋转楼梯看了过去。

　　王老爷子被王子凌搀扶着，身着红色宽松的休闲唐装，神色严肃的往楼下走来，手里的龙头拐杖在楼梯的地板上撞击出响亮而有节奏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听得成亦的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乔锦懒洋洋的笑了笑，对着老爷子招了招手，道：“爷爷。”

　　感觉到乔锦握了握自己的手，成亦也赶紧老实恭敬的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没做声，被王子凌扶到沙发上坐下后，沉默而严肃的打量起了成亦，两道饱经岁月沧桑，洞察世事的视线在成亦身上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

　　成亦眼观鼻鼻观心，心底不停的嘱咐自己要镇定，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恩。”过了许久，老爷子终于松了口，出声说：“别站着了，坐吧。”口气还算温和。

　　成亦心里松了口气，乔锦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早就料到老爷子会给个下马威来。不过也好，老爷子就是一个老小孩，你现在让他威风了，他以后也就不找你的麻烦了。要是别人找你麻烦，他说不定还能护着你，有点典型的护犊子的味道。总之，这一招，乔锦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不知道乔锦心里想法的老爷子，一见面就给了人一个下马威，心里确实挺舒畅的。关于成亦的身份背景，他早就查了个一清二楚，说实话，确实不怎么好，甚至于太差了，跟他王家算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儿。但是乔锦认定的事儿，谁都没有办法，硬来的话只会两败俱伤。老爷子心里不舒服，可却也不得不妥协。心里想着：“算了，差点就差点，反正我王家也用不着再去和谁攀权附贵，孩子们的事，只要不太离谱，都由着他们吧。”

　　今天这一初见面，这姑娘长得倒挺惊艳，就是五官过于精致，倒显得有点妖气了。不过被身上淡淡的气质一中合，看着倒也舒服。

　　心下了然，老爷子清了清喉咙，明知故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再次见到王子凌，尽管知道她和乔锦的关系，成亦心里还是多多少少的有点别扭。此时听见老爷子一问话，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乖巧的回答：“我叫成亦。”

　　老爷子点点头，说：“倒是个有诚意的好名字。”顿了顿，又道，“既然来了，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好好相处。还有啊，有些事尽量早办，早日给我生个曾孙出来。”

　　说白了，其实曾孙才是老爷子的真正目的。这个女人既然能让乔锦愿意要孩子，这足以证明她在乔锦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这也是王老爷子对成亦另眼相看，愿意接受的真正原因。

　　成亦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悄悄地用手掐了掐乔锦。

　　乔锦也忍不住笑道：“我们心里有数，你老就甭操心了……”

　　老爷子瞪了乔锦一眼，拿过由王子凌一直端着的盒子。盒子倒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简单的木质材料既不崭新也不陈旧。老爷子把盒子打开来，从中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玉质手镯来，质地一般，甚至有一些磨损的瑕疵，不过看上去倒是有些年月了。

　　老爷子开口：“这个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值什么钱，是我当年送给他们奶奶的信物，老婆子带了有些年头，她走之后啊我便一直留着，这一晃又是好几年了。现在呢，我把她给你，你也算我王家的半个孙媳妇儿了，肚子挣点气，多给我生几个曾孙。”说完，他便让王子凌把东西递给成亦。

　　王子凌心下大惊，她没想到爷爷竟送给成亦这样一份见面礼。这简直就是老爷子的首肯啊，完全认可了成亦的意思。她将东西递给成亦，心里纠结着应当怎样处理和成亦的关系。

　　乔锦倒是笑道很满意的样子。他拍了拍成亦的手，阻止了她的拒绝。

　　成亦向王子凌道了声“谢谢”，然后在老爷子的注视下，郑重其事的收下了这份重礼。

　　而此时，正独身一人站在客厅口的王羽夕早就脸色煞白。屋里的众人都未注意到她的到来，她静静的站着，表情有些落寞与狼狈。老爷子的话和乔锦脸上的笑容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一道翻天覆地的涌动之后，只余下脑海中的一片空白和心底钝钝的疼。

　　王子凌把东西给了成亦以后，一抬头便看见王羽夕站在那儿。她心里想着总算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成亦了，她连忙向王羽夕挥手，喊道：“姐，你回来了。”

　　王羽夕一惊，回过神来后深深地呼了两口气，指甲在掌心狠狠地掐了掐，刺疼的感觉让她收起了脸上太过于难看的表情。整了整衣襟，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成亦，你来了。”

　　见到王羽夕，成亦有一种再遇故人的感觉，也许这里给她感觉最好的人就是王羽夕了。

　　王羽夕坐在老爷子的旁边，刻意避开乔锦。她亲昵的搂着老爷子的胳膊，说：“爷爷，姨妈说她今天有事儿，回来不了了。让你帮她好好招待一下成亦。”

　　成亦一下子有些难堪，乔锦母亲的态度让她有些懵了。

　　乔锦扫了王羽夕一眼，拍了拍成亦的手，轻声道：“别胡思乱想，我妈一直就这样。”

　　成亦笑了笑，乔锦的话让她再次定下心来。

　　老爷子在王子凌的搀扶下起了身，沉声道：“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先别走，晚上一起吃顿饭吧。瑶瑶，帮你哥哥陪一会成亦。”

　　成亦赫然抬头，刚定下来的心再次被惊得一阵杂乱无章的跳动，心里有一些早已腐烂的东西敏感的伸出了爪牙，她定了定神，心里安慰自己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乔锦看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低头，贴着她的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成亦摇摇头说，“没事儿。”

　　“成亦，我带你去后院走走吧。”王羽夕突然开口邀请到。

　　乔锦眼神微动，眼神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淡淡地看了王羽夕一眼，没做声。

　　王羽夕心下一冷，乔锦的眼神让她心里难受无比，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拽了拽拳头，表情镇静的笑看着成亦，等着对方的回答。

　　成亦此刻有些心乱如麻，王老爷子刚才提起的那个名字很明显是属于王羽夕的。那两个字的出现，就像噩梦一般巧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伴随着阵阵的不安。成亦抬头看了看王羽夕，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