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路人简

2、第一章

　　“苏余，把昨天的调查卷收一收送我办公室来。”
　　第二天的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教语文。一个瘦瘦的老头，啤酒瓶底般的镜片遮不住一双精明的眼睛。他来到讲台直接说这节课自习，让班长维护秩序，然后转身出了教室，临出门似乎猛然想起，又回头说了这么一句才匆匆离去。
　　班主任此行几乎来去如风，所有学生都愣了愣，等反应过来，高一（3）班爆发出一阵热浪般的欢呼声。直到班长何束嘴角带笑地走上讲台，装模作样的拿起黑板擦往讲桌上拍了拍：“安静！安静！”所有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偶尔的窃窃私语不是很严重，何束也睁只眼闭只眼。走下讲台帮苏余收调查卷。
　　苏余是语文课代表，和其他班干部不同，苏余是毛遂自荐的。苏余不爱笑，就像现在所有人都在欢呼，苏余脸上没有一点动容。所以苏余的人气不好，不少人私底下说他不适合当班干部，奈何苏余的成绩好，特别语文，年级前三，在班主任心中课代表的位置至今无人撼动。还有少数人酸酸叽叽的私底下开玩笑说苏余就是皇上跟前儿得宠的太监，清高的很。这些苏余都知道，但他没争辩过一句，也不曾和人红过脸，他总是那么淡然的。淡淡地站着，淡淡地看着，也淡淡地让人看着。众人慢慢也觉得无趣，从排斥渐渐也定位了他就是这么个人，冷淡透明，不再刻意排挤但也没人接近，仿佛透明，大家只要知道有那么一个语文课代表。
　　苏余收到苏小北的时候忍不住往上面扫了一眼，目光有些黯然。苏小北没有注意，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上眼睛水润润地弯着，对着身后的周启御说道：“晚上我到你家做作业吧，这周的课堂练上我好多题都不会。”
　　周启御望了苏余一眼，笑着用手里的课本拍了下苏小北的头：“你就是想去我家打游戏吧。”
　　苏小北揉着脑袋做样苦着一张脸：“真的真的，你也知道我成绩又不好，表哥又从来不肯教我，家……”
　　“好了，想来就来吧，还装什么可怜兮兮。”周启御拿课本又拍了下，笑着打断苏小北的话。苏小北一听眉开眼笑，却又作势要拿课本拍回本，周启御刚偏头一躲，却见眼前伸来一只手，一犹豫，被苏小北拍个正着。
　　苏小北哈哈两声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周启御揉了揉头顶喃了句下手还真重，拿起压在书本底下的调查卷递了过去。苏余接过，向下一个走去。
　　集合了何束手里的份儿，苏余又清点了一遍。何束站在旁边看着，“没少吧？”
　　苏余摇了摇头，道了声谢谢。
　　何束哥俩好似的拍了拍苏余的肩，笑着说：“说什么呢，都是同学。”
　　苏余点点头朝外走去。
　　前往教师楼的走廊途中看见远处操场上有个班正在上体育课，不知老师在教什么，有时同学会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堆，被老师哨子一吹又立马规整，每个人身上都透出活力四射的光芒。就像他们一（3）班，但不包括苏余的一（3）班。
　　苏余想，整个班，估计就只有何束会主动跟他说话了。
　　一个转弯，走过走廊转角。远处操场上的班级依旧时而笑闹时而安静。苏余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说：那又如何，一群我不屑理会的小丑而已。我苏余想要什么不靠任何人施舍。

　　下午放学，这天轮到苏余和一个女生值日。苏余记得那个女生好像叫陈苓苓，究竟是不是他也不甚在意。
　　他拿着扫把朝后排走去，经过苏小北的身边时犹豫了一瞬，还是站住，对他说：“舅舅让你今天早点回家。”
　　苏小北正收拾着课本往书包里塞，乜了苏余一眼，又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手里的动作。周启御坐旁边座位等苏小北，见状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苏小北哧了声，阴阳怪气的说：“他都已经有个聪明能干十全十美的儿子了还会记得我这个真正的儿子？”
　　苏小北特地把“真正”两个字咬的很重。周启御忍不住看了看苏余，见他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走到后排开始自顾自的打扫卫生。他想：或许苏余也不象听说的那样盛气凌人。但他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他跟苏余不熟，和苏小北才是好友。
　　那晚苏小北果然很晚回来，打电话说在周启御家做作业，父母也没怀疑什么。周启御这名字在这个家耳熟能详，苏小北几乎三天两头的在说，什么周启御成绩好，周启御体育好，周启御对人好等等等等，苏小北的父母听这人物都快赶上神仙了有次忍不住问了苏余，苏余犹豫了下点点头，说是有这么个人但他不怎么熟，于是周启御顺理成章成了苏小北外出混日子的免死金牌。
　　仿佛期中考还没多久学生们在一次次的月考中又迎来了期末考，随着衣服增多而更加增多的各种小测，学生们只觉得寒风刮过格外阴冷。
　　难得休憩的课间，而且阳光甚好，一二楼教学楼外的走廊挤满了人。男生一堆在聊升级聊副本聊谁谁谁又打了群架多么的威风，女生一堆在聊衣服聊韩剧聊谁谁谁暗恋着谁。苏小北站在一群人中间插科打诨，突然望着楼上高三班寂静无声很是感慨的来了句：“每当此刻内心格外的充实和满足。”引得男生堆里一阵附和笑闹。
　　苏余远远的站在角落，看着苏小北，眼底晦暗不明。何束不知何时站到苏余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你们俩兄弟还真不像。”见苏余看过来，笑了笑：“一个开朗一个文静。”
　　苏余皱了皱眉，“文静基本是用来说女孩子的。”
　　何束哧的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会争辩，我以为你说什么都一脸淡然呢，跟神仙似的。”
　　苏余想了想，突然抿着唇笑了。嘴角微微地弯起，原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星光点点，略微上挑的眼尾仿佛真的盛开着朵朵桃花。
　　何束看得有些愣，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迷迷蒙蒙的只剩下苏余的笑，直到女生堆里传出一声“呀，好帅！”何束才瞬间回神。摸摸鼻子看到苏余已经回了教室，再望向那女生的方向，只见她被一群女生围着打趣的满脸通红，然后几个女生又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刚才看到的那冰雪消融的一笑。上课铃声响起，几个男生从何束身边走过，带着不屑讥诮的表情。何束突然觉得，苏余其实是个很美好的人，太美好了所以被其他人嫉妒着。
　　课堂上何束不由自主地看向苏余，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又马上收回，然后又忍不住望过去。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这节课作业本下来何束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不知如何下笔。
　　苏余一如继往坐的笔直端正，感觉到右侧方若有若无但却异常强烈的视线，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他知道那是谁，这感觉让他恶心，但他只会让他顺其自然的发展。仿佛有种自虐的快感。
　　“果然，这世上真的有对同性感兴趣的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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