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Dear Sei》纪辞微

19、Part.19

　　帝光。
　　木质的地板上咔嗒咔嗒的只有马丁靴敲击地板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实在是过于突兀。秋日的阳光比起夏季也毫不逊色，这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只有绿间一个人，他越走越快，到最后终于跑了起来。
　　“砰”的一声，他推开了赤司办公室的门，发出的巨响惊扰了趴在桌上浅眠的人，赤司慢悠悠地抬起带着黑眼圈的眼睛看向破门而入的绿间，还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真太郎，你什么时候有了和凉太一样的习惯，进我的屋子都不会敲门了？”
　　“赤司，你没事吧？”绿间微微张开嘴，看着表情都没变化的赤司。
　　“什么？”
　　“会议上的事情……没事吧？”
　　他们全都知道了赤司险些大闹会场的事，就是因为听到了实渕所说的，已故记者，缇香。只有一瞬，那狂暴的气息却也足以让人颤抖。绿间急匆匆地从虹村那里赶回来也是因为这个，要是赤司乱来，怕是没人能挡得住，他回来也是好的。可是看他平静的样子……？好像没什么事？
　　赤司靠着椅背，手中的笔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滚到了桌上：“啊，我很累了，想休息。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看文件啊，结果还越来越多……”
　　“赤司！”绿间终于有点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真太郎，我要休息一会儿，晚饭之前叫我。”赤司站起来，往外走去。他扯了扯领带，一脸的疲倦。
　　绿间侧身让开，注视着赤司的背影走到了走廊尽头处的他的房间，自己的脚却不听使唤地一步也挪不动。
　　“赤仔一回来就这样了。”紫原在门廊下坐着，一下一下地嚼着薯片，“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啊。”青峰靠着柱子，仰头望着天空。
　　黑子看着自己的影子，低声开口：“赤司君很伤心吧。”
　　“谁知道。”青峰轻声回道。
　　绿间从楼梯上又走下来，看着坐在门口的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边的工作还没结束，你们几个看着点儿赤司，别让他乱来。”
　　“绿间你就跟个老妈子似的。”青峰嘲笑他一句，“赤司那样的人，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黑子严肃地说：“平日里看起来越冷静越理智的人发泄起来就越可怕。”
　　青峰哑然。
　　绿间走到他们旁边：“倒是希望如此，赤司那样子……是要把自己憋坏的前奏。对了，黄濑呢？”
　　“接了任务走了。”
　　“上面的决定下来了？”
　　“赤司君已经开完会了。疏散居民，转移病患，全面封锁。十二字方针。”
　　“呼——只能这样了，雾崎这个地区在未来五年之内怕是都不能让人居住了。”
　　紫原低着头，说得含含混混：“一个病毒搞得跟核泄漏似的。”
　　黑子低声说：“如果真的只是核泄漏就好了……活的，永远比死的可怕。”
　　“打起精神吧，明天我们也得开始繁琐的基层工作了呢。”青峰伸了个懒腰，“我今天要好好睡一觉，哲，要不要先去玩玩儿篮球？”
　　“青峰君……”
　　“去不去吧？”
　　“好吧。”
　　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身体很累了，精神也很累了。浑身乏力一动也动不了，可是却又觉得不动一动更难受。脑子简直比浆糊还要黏，无法思考。现在，意识里只有一个声音，缇香小姐已经去世了，不过这里的话是她最后的愿望。
　　提香……死了？
　　提香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呢？赤司盯着天花板，一阵阵的眩晕。
　　她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不会的……她不会这么残忍的，不会的……
　　赤司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疼，眼睛也非常难受。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这不可能的啊……从床上坐起来，赤司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收着那些来自一万三千公里之外的信的小盒子——他已经把所有的信都转移到了衣柜的最深处。
　　……今天天气很好哦，我坐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突然很想你了，然后就给你写这封信啦。话说真的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下次把照片寄回来啦……
　　……感冒了，鼻涕掉下来好难受。你那边也冷了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千万别像我一样，自己少去出任务，想着就觉得可怕……
　　……去牛奶场挤牛奶，可惜是夏天，要是冬天我就给你做奶酪。弟弟说我的厨艺有进步哦，等你回来我一定要你刮目相看！
　　……征酱。我知道你肯定在笑，好了征十郎，不准笑了！咳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已经做好你的衣服啦，你问什么衣服？笨啦，是结婚礼服！笨蛋！！白色的，你穿起来一定很帅气，好想见你呢……
　　……我想你了，快一点回来吧……
　　……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已经不值得你爱了……
　　他们告诉他她从此只能鲜活在他的记忆里，鲜活在他留下的信里，他怎么可能接受？！明明、他应该退伍回去，他们会结婚，会有一栋可以看到海上和山上日出日落的房子，会有三个孩子，然后他们好好地把他们养大，看他们成家，然后等到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手拉着手一起迎接死亡……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们也要在一起。他都想了那么多，计划了那么远，可是一切都因为这样一个他无法相信的信息而化为泡影。
　　赤司的眼睛有些模糊，信纸被他捏得出了好多褶皱。泛着香味的、寄托着最为深刻的感情的、画着象征盼望丈夫回家的提拉米苏的信纸，被一点点地蹂躏出层层叠叠的皱，就像岁月种下的坎坷，让两个相爱的人天人永诀。
　　“提香……”赤司的声音压抑而痛苦。她不是因为不再爱他了而写下了分手信，而是因为她已经不能再爱他了。因为，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