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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言之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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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无垠,划过苍穹,朦胧恬静。
温溪觉得有些口渴,到客厅倒水喝。
却蓦然发现一个趴在沙发上的黑影。她紧握着杯子,神色凝重。
入室抢劫?有没有带武器?
“水......我要水......”一缕沙哑声音响起,像混了酒精,又如一口枯井。她抬起身子,借着月光,一张浓艳的脸。
原来是谢兰然。
温溪松了口气,懒得理她,端着水杯从她身边经过。可她却突然伸出手抓住温溪的裙摆。
“站住,给我水,给我......”
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这个女人,就连在意识混沌里还指使着别人。骄傲得不可一世。
温溪蹙眉,把刚倒好的水递给她。谢兰然接过水杯,下一秒,她却直接把水扣在温溪的脸上。
还好不是很烫,否则头皮都会烫麻。温溪立于光影下,低着头,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怎么样?难受吧!可是......”她兀自大笑,声音凄凄然,“可是我比你更难受啊。”她丢开水杯,红艳艳的手掌按住心口,面目扭曲。
温溪微微偏着头,嘴角一抹不经意的弧度。她和她母亲是有些相似,但最大的不同便是,她的母亲遇事隐忍,而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复。
她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那就再难受一点。”
温溪低下头,摸索着,摸到一块玻璃渣。把它狠狠地塞到谢兰然手上,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鲜红的血丝,丝丝缕缕下滑,成了夜的挽歌。
她痛得尖叫,声音吵醒了一家子人。
谢兰然看着陷入手心的玻璃渣,暴怒地扑向温溪。
却有一只手拦住她前倾的身子。是程知恒。“兰然,别胡闹。”
温溪脸色惨白,躲到叶颖身后,身子瑟瑟发抖,眼角一片湿润。
形势一片明了。
“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谢老先生拄着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板,面色通红,说不完一句话又被气得咳嗽。“让你别喝酒,别在外面瞎混。你倒好,不光喝酒,还发酒疯......咳咳,你一个有夫之妇,你你,你丢尽我们谢家的脸!”说完,又一阵咳嗽。
谢诚然上前扶住谢老先生摇摇欲坠的身子。“爸,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
“爸,兰然她这样我也有错。你别太责怪她了。”程知恒撑住谢兰然的身子说。
温溪躲在叶颖身后,细细打量着他。他比谢兰然小了五六岁,正值意气风发之年。
他剑眉星目,脸庞刀削凌斧般坚毅。在夜晚,人人都卸去了伪装,唯有他,依旧一丝不苟,毫无破绽,只有那眼角,有微微的疲态。
“不管你的事,是我教女无方!”谢老先生伸手去拉谢兰然。“我要跟她谈谈,岂有此理了,无法无天的!”
“爸,天色已晚,您身子恐怕吃不消。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事等明早再说。”谢诚然劝道。
“对。爸,兰然她也知道错了。您消消火。”叶颖也劝着。
一场闹剧匆匆结尾。不够不够,温溪想,该剥皮削骨,让她生不如死。
谢兰然被带回房间处理伤口,谢老先生回房休息。
结束结束,散场散场。
温溪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铩羽而归。经过走廊时,却发现谢沉遇靠在墙边,俯视着下边的一切。
她今晚心情大好,微笑地冲他打招呼。又笑道,“什么时候在的?”
他面色平静。“一直都在。”
“哦。”她拖长了音调。“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他直起身子,身材清瘦,头发微微的乱。他从她身边经过,声音如水流,潺潺。他说,“祝贺你。”
她微微诧异,这话好像不太适合他的身份。还是,他和谢兰然也有什么过节?
也许,只是因为,人有千百颗灵魂和千万种姿态。而他所展露的,只是沧海一粟。
温溪凑到他耳边,“谢谢。”
她笑,眼睛宛如月牙,睫毛很长,很美的弧度。她笑得狡黠,像只小狐狸。
他看得有些入迷,再回首,只有一从摆动的如美人鱼尾巴的裙摆。
她像一条美人鱼,游荡于寂寥红尘。偏偏又是一副灵动的模样。
第二天,温溪坐顾亦心家的车去学校。
因为他们两家挨得很近,顾亦心和温溪的关系又不错,关键是谢兰然也不大乐意给她专门派车,于是,从初中起,她便一直坐顾家的车去上学。
十五岁的女孩子,喷薄欲出的心潮,聊不完的话题。从上车起,顾亦心就一直跟她叨着舞会的布置,服装,灯光,等等。
温溪也不插话就静静地听她讲。
车子终于停在校门前,顾亦心笑嘻嘻拉着她的手下来。
回到教室,刚拉开课桌,里面便噼里啪啦掉下一堆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满满的巧克力和一个洋娃娃。
温溪把洋娃娃直接塞给了后座女生。女生欣喜地感谢。“温溪你真好。好漂亮的娃娃啊。”
然后把名贵的巧克力丢到垃圾桶里。全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萌动。
上完体育课回来,经过走廊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拖了进去,抵在墙边。
男生长相俊朗,一双风流桃花眼,一脸风流倜傥样。打着一对十字架形状的耳钉,留着短发,有几缕碎发搭在额前。他一脸痞气,又看似桀骜不驯。他刻意压低声音,“东西看到没?”
“嗯。”
“就这点反应?”他凑近她,微微眯起眼,一双桃花眼好似含情般流转,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口气轻佻,带着玩味。
他这模样确实俊朗,怪不得爱慕者多成长龙。
遗憾的是,面前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要上课去了。”温溪不咸不淡的开口,伸手推开他。
男生抓住她的手,温溪回头,“嗯?”
他怂怂肩,狡黠一笑却放开了她。“好。上课比较重要嘛。”
温溪不去琢磨他的意图也不想琢磨,走出几米远,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温溪。”他笑得春风得意,提高了音量,“我喜欢你。我是高三三班于暮。做我女朋友吧。”
来来往往的人频频回头,女生议论纷纷,有些男生甚至起哄地吹起口哨。
接下来几天是漫长的拉锯战。
比如,每天早上课桌上都有名贵的花和巧克力。
比如,学校墙壁上的歪歪扭扭的涂鸦。全是“WX,我喜欢你。”
比如,会有莫名其妙的人跑过来递给她一束玫瑰花。并且说一句,“于暮他说他喜欢你。”
比如学校电台仿佛被他收买了一般,他天天抱着把吉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自弹自唱。他的声音属于偏低的,他自己又刻意压低,更显得有磁性。
一句一句,一首一首,每一个字仿佛都包含着情意,轻易勾动泛滥的少女情怀。
不得不说,于暮是一个很有经验很懂得女孩子心的人,只不过他的一套用在温溪身上完全没有用。温溪只觉得有些烦。这给她的生活造成很大困扰。
放学她和女同学走在路上,旁边的同学不知何时没了踪迹。再回过神时,又是他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
“你是不是很闲?天天这样不会腻吗?”
于暮摸摸鼻子,一脸无所谓,“还好吧。那你呢?我天天日复一日这么真诚,你有没有被打动?”
温溪冷嗤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忠诚?也许对于这种花花大少来说,征服女人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
“哼什么哼。你应该感动得涕泪横流才对。”
温溪懒得同他多嘴,加快了步子。
“哎。喂喂,你慢点啊。”
“......”
“走这么快干嘛?”
“......”
“温溪。”
“......”
“于暮。”温溪终于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你怎么样才不缠着我?”
“做我女朋友啊。”他笑得邪气。
“好。”温溪毫不犹豫地说。
反正这对她来说也不痛不痒,他在这个学校也算是有权有势,既然是个自己送上门的靠山,有何不好?
“你......”于暮诧异,尔后又笑说,“你不会是暗恋我吧?答应得这么快?”
他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夺取她的初吻。
她的唇向某种水果,芬芳甘甜。他吻地认真,只可惜自始至终,温溪的眼里始终没一丝波澜。
坐在车上,顾亦心难得的一言不发,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些幽怨,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一路寂静,沉默而尴尬。
最后,顾亦心终于按捺不住。“温溪,于暮是不是在追你?”
“我不喜欢他。”温溪说,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其实这也不算是掩饰。她不喜欢于暮,于暮不喜欢顾亦心,他们之间又何来隐瞒背叛呢?
顾亦心松了口气。继而又想起什么。“对了,温溪,到时候来舞会的时候漂亮点哦。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会有一场不错的邂逅。”
温溪微笑不语。
回到家,谢沉遇正在看书,聚精会神的模样。
长而密的睫毛划过一道纤长弧度。因常年病弱皮肤是透明的苍白,却别有一番俊气。而此刻,他目不转睛,纤长的手指指过一行行文字。
满室书香,一切好像都沉淀了下来。
有人说,男人最帅气的模样就是认真做某事的时候。
他抬头,看到她回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温溪也冲点头。“在看什么书呢?”
他拿起书给她看,是一本佩索阿的诗集.
“他的书总是比较感性和灰暗。”他竟然喜欢这种?
“他是个完全的感觉主义者。”
“为什么喜欢这种?” 温溪提了提书包。他因为终年未被发掘心情抑郁而灰暗。他写的书自然避免不了这样的感情。
“说不上来......”他顿了顿,“只是这种感觉......很喜欢。”
“好吧,那我走咯。”
“姑妈现在心情不大好。”他提醒她。“你可以走东边那个楼梯上去。”
“谢谢。”
无预兆的,两个人同时笑出声。默契油然而生。
“对了。你的项链很好看。”她指了指他脖子上一条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玉佩。
他脸色微红,不自觉覆上手链,“这是护身的东西。很久以前妈妈给我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