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夕映草原》月云澜

60、第五十九章 话别

　　太子和十三哥被释放出来后，宫里似乎又恢复到以前那样。十三哥还是跟着四哥，四哥有时跟着太子。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弟还是一个党的。这一切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和过去那样，没什么改变，可是每人都知道不是如此。太子二哥虽然被放出来，他受到比以前更严加的看管管制，每日做的每件事或见了什么人皇阿玛马上就会知道。他的身边，到处是眼线。若是哪时候某臣子或者其他阿哥不认同他一些事时，皇阿玛则会马上找他开锅。而十三哥虽然也被放了出来，可是他不再受皇阿玛重用。现在的他，基本上算是个闲散皇子，生活方式跟在被圈禁时差不多，只不过住的地方是换成高档了。他很自由，可那并非他所想要的。面对这些事，十三哥也只是苦涩一笑，却不曾表任何不满。

　　这些事，有些是我自己看到的，不然就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当然，宫中有些事，还是得用猜的。

　　待我，康熙，皇阿玛是非常仁慈且宠的。他看我身子不是那么方便，便免了我请安的事，更常的是他这个做皇阿玛，做皇上的来看我。他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和太医给我熬些珍贵药材，说是让我补补身子，说是对怀中的孩子也有好处，我无法推脱便只好收下答谢。

　　皇阿玛虽然看太子看的严，又放任十三不管，却知道我和他们感情较好，便让他们陪我到宫外一寺庙求福。我不知皇阿玛同时让他俩陪我是否还有别的用意，只知和我们出来的还有一些护卫丫鬟，负责保护和照顾我的工作。坦白说，对皇阿玛这样的宠爱，我有些消受不起。因为他这每个动作，似乎都是在证明他俩是因为我才能被释放出来，他们是托了我肚子的福。我不知皇阿玛是否真有那意思，还是只是让人觉得他有那意思。我无法琢磨透，只觉得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去寺庙求福那日，我和芯儿坐在轿中，十三哥和太子则是骑马在轿子的两侧，后头身后还跟了些侍卫丫鬟。到了京城里最大的寺庙后，两位哥哥则是下马，一人牵着我一手，扶我下马车，再由芯儿一路搀扶我爬阶梯到了佛祖的面前。芯儿从一丫鬟手上接过事先准备好的铺垫，拍了拍放在地上，示意让我跪在上头。

　　我摇头。我不想自己因为有了身孕，而比别人多这种特权。在佛祖面前，人人平等，若非真诚，签则不灵。我只是让芯儿和刚才给她铺垫的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我，让我好跪在地上。她们互相望了眼，只好照做。怀着肚子跪在地上果真是不好受，可是求签这么点时间，我是能忍的。再说，我轻抚了肚子，为了腹中的孩子，这点苦算什么。

　　我合着双掌，闭上双眼，在心里说些求佛祖保佑的话，然后再站起来去取签，果真是一支双星报喜的吉签！看到此签，若说以前心里一直有些质疑，现在是真的认了。这，便是上天的启示吧。

　　孩子们，我嘴角扬起，不管怎么样，额娘会等着你们。

　　五月份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大惊喜，那便是本该在草原上的凝若妹妹回来了。她说，这趟回来是回来省亲的回来看看皇阿玛和皇祖母，在这遇见我，也是她没想到的事。她一回来，宫里马上又热闹了起来。各妃子姐妹还有其他哥哥的福晋们因为我怀孕容易受累的关系，她们没敢多打搅我，所以对我婚后的所有疑问全部丢给凝若妹妹。她们问起了她草原生活，问着她驸马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何时也能像我一样生个小阿哥小格格等，我看着凝若想躲又不好躲的样子，心里头也乐着，更是感到暗暗自喜被疲劳轰炸的不是我。坐在我身边的语凝也笑了。因为凝若的归来，我暂时忘记了之前对宫里的些不满。我、凝若、和语凝，又回到了在我出嫁前，三人总是在一起打闹玩乐的时候。

　　六月份的时候，皇阿玛去承德秋弥，太子则留在宫中监国。其他年纪大些的阿哥也跟着一起了，四哥、八哥、九哥、十哥、十三哥、十四弟都去了。这时宫中只留着五哥，七哥，和一些较年幼的皇子留守。

　　北京的夏天非常酷暑燥热，宫里许多妃子和阿哥都从冰柜里拿出西瓜来吃，好消暑。而我，因为御医的特别吩咐，我不得碰任何冰冷的东西，怕会阴冷凉了我的身子，对孩子不好。他说的这话，我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过，却也不曾把它当回事，那时只觉得与自己无关。而这次，我再也不能如此想了。虽然心里很渴望着，可为了孩子，我只能咬牙一忍。

　　这日，凝若和语凝分别来看我。凝若来时我正做在床上休息。她进来我的房间，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姐姐，你身子如何了，还好吗？”

　　我微笑对她点头。“嗯，就是容易累，现在连下个床都不容易，里边的娃儿也踢得厉害，怕是等不及想出来了呢。”低着头，轻抚肚子，感觉里面的动静，脸上的笑意似乎更大了。

　　“在肚子里就这么皮，我敢打保证，里面的一定是个小阿哥，郡王姐夫见到了不知会有多高兴！”我抬头看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写满笑容，有些为我打抱不平的语气，却也很期待我孩子的到来。“姐姐生了之后，我一定要当第一个抱她的。我还要和小阿哥说说，你这小兔崽子，不准你这么欺负你娘，否则我找你爹告状去。”她一边说还一边做着模仿动作，把我惹得哈哈大笑。若不是我现在身子不便，此时我肯定是抱着肚子翻滚了。

　　在一阵笑闹后，凝若又恢复之前有些担忧的表情。她在床沿边坐下，盯着我看。“姐姐，你身子，真没问题吗？看你气色有些不好，要不要我去叫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摇头。“不必了，只是累了，用不着烦劳御医。只是…有些怕。”我垂着眼，看着自己肚子，不想让凝若看清我此时的表情。

　　“月姐姐？”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生孩子很疼，有点怕就是了。凝若，”我重新抬头看她，“你会不会觉得姐姐没用，很胆小？”

　　她听了话之后赶紧摇头。“凝若绝不会这么想。姐姐这是第一次生小娃，会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姐姐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

　　相信自己吗？我点头，却没回应她的话。我是很想相信自己，很希望我能撑过这次，可是，我能吗？历史会开始改变吗？我不认为，所以我不会说。我相信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们平安回到仓津那，才是我所想的。其余有关我的，无所谓了。

　　凝若刚走离开不久，语凝便来了。

　　“怎么样，身子如何？”她进来房间时没先和我打招呼，便自迳地坐在刚才凝若坐过的位置上，连问的问题也都一样。

　　“嗯。”我的头微点了下。现在身子好不好跟结果有差别吗？这是已知的结局，我只要负责接受便好。当然，如果我能侥幸逃过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对她，”她盯着我，迟疑了下，“你真舍得？”

　　不用说，我们都心知肚明她指的＂他＂是，只是放不下，舍不得，那又如何？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若是改变不了，我也只有接受这结果不是吗？她问我，那么语凝她自己呢？我不能明确知道她是否是喜欢十三哥，但根据我的猜测直觉，她至少是有对他动心过的。

　　我没直接回到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那么你呢，对他，你放得下吗？”

　　她的肩膀颤了下，眼神也不似之前那么平静，看来我猜对了。

　　“你说谁？”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呢？”我目光追随着她，见她低头垂眼，虽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我还是能猜到的。

　　“他如何，与我何干？”她一副不关痛痒的样子我看了忍不住想捶她，但比起生她的气，我心里更是难过。我不认为这是她真实的想法，不然脸上也不会露出那表情。

　　“这是你的心里话？”我忍着快要爆发的怒气，尽量用心平静和的语气问她。

　　“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最真实不过。”若说她之前眼神露出的是迷茫，现在则写着坚定。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不像是会骗人的眼神。

　　见她这样，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为何我心里却有些难过？“你…”我看着她正也看着我，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之前想说的话吞回去。

　　“你知道吗？十三哥同我说过你的事。”我停下看着她，她的脸上毫无反应，似是只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在穿越来之前，我就曾以为我们是朋友，到这了后，我也把你当成同伴，当成战友，只因我认为既然我们本就算是朋友，又来自同个世界，我以为，你该最懂我。”说到这时我声音语气忍不住提高变大，泪珠子在眼眶打转。“谁知到头来，你的什么事都不和我说，问了你也不答。我知道你的事，却还不如十三哥多！你的身世，你的过去，你的难过与为难，我通通都是用猜测的。若我不问起，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们还是朋友吗？”最后的这句话，我几乎是用吼的了。吼过后，感觉身子像突然被夺走所有力气，只能整个人被抽空，无助地坐在床上。

　　“因为是朋友，我才选择不说，况且我也没有说的必要。就算说了，若事情不会改变，那何必多此举？”

　　“可是你的心，不会后悔吗？你没有喜欢过喜欢十三阿哥吗？”

　　她摇头。“之前我便与你说过，对十三阿哥，是崇拜，是欣赏。若那时我没突然回到现代，也许我会爱上他，就如同你爱仓津那样。”

　　我没回话。

　　“可事情的发展不是如此，就算不为我身世，还有梦云的存在。就算不为她，老实说，我自己也没多少把握。毕竟喜欢崇拜不是爱，我也自认为无法像你一样，那样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去爱一个人。至少，我不认为那会是十三阿哥。”

　　她看我不语，继续往下说。“再说，小月你可知，每当你提起仓津时，看你的样子，就像是你把他当成你的全世界，无人进得去。老实说，在这个穿越人生，你有多次可脱逃这结局的机会，可惜你不愿，只因他是他。所以我的事你也别管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人生。这次十三阿哥同太子一起出来，以后也没什么能再打击他的事。十三阿哥，不需要我。”

　　“小语，你难道要走？”

　　她淡淡一笑，“谁知呢？这世界如此之大，总会有留的下我的地方。或许，我们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也说不定。在我们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