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去不返的青葱岁月》露艺

5、轰隆隆的惩罚

　　罗西没在教室里找到佳宁，狼也不见影儿。教室里的人，稀稀落落的，忙着做作业。开学第一天，就搞得那么紧张，何必呢？罗西不以为然。她决定一个人去趟洋泾镇，把书买了，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顺便也逛逛。
　　她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跑到镇上。先是在一家小吃铺里吃了几个生煎，又吃了一盆水饺。然后撸撸嘴，沿着马路一径往前走，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
　　“罗西！”突然听得有人喊她的名字，一瞧便笑了。
　　“梅老师，你好！”
　　“是不是去书店？咱们一起走吧！我正要到书店隔壁的中药铺子抓药呢！”
　　“好啊，有向导了！”罗西高兴地挽起梅绿的手臂，她喜欢梅绿。梅绿身材匀称，虽说也已四十多岁，但依然秀丽端庄，风韵犹存。梅绿看人总是笑意盈盈，让人备感亲切。这会儿，她见这个女孩对她并无一点怯意，也很高兴。
　　“罗西，你最喜欢哪一门功课？”梅绿边走边问。
　　“化学。”罗西眉飞色舞地说，“我喜欢那五颜六色变幻无穷的溶液。”
　　“将来想干什么？化学家？”
　　“才不呢？”罗西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我要去考协和医大，我想当医生。”
　　“好啊，我希望你能和林巧稚一样出色。不过，协和医大不是那么好进的，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是啊，我的语文不好，是要好好努力。梅老师，《诗经》能对学习语文有帮助吗？”
　　“柳老师是有经验的语文老师，跟着她的思路，不会错的。语文基础一旦打扎实了，对其他学科大有帮助。”
　　“我最讨厌语文了，好好的一篇文章，肢解得七零八落，分析来分析去，真没意思。”
　　说话间来到书店，不出所料，《诗经选译》已被选购一空。梅绿安慰罗西说：“问同学借着看，只怕效果更好呢！书非借不能读也！”
　　罗西觉得梅绿真有趣儿，她看着梅绿抓了药，然后两人往回走。
　　“梅老师，你为谁抓的药？”
　　“我自己。”梅绿笑道，“我心脏不大好，等以后你做了医生，我就沾光了。”
　　罗西这时才发现梅绿的脸色是苍白着的。

　　回到教室，凳子还没坐热，狼就回头递给罗西一本书：“喏，你要的《诗经选译》。”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罗西拿着这本书左瞧右看。
　　“在哪儿买的？”
　　“书海知音。本想带你一块儿去的，未料吃饭的时候你就没影了。”
　　“书海知音是学校内部的书店。”佳宁解释道，“对了，罗西，你刚才上哪儿去了？”
　　“我到洋泾镇上逛去了。知道谁作陪吗？”罗西调皮地眨着眼睛，“我们的年级组长！”
　　“哇！”狼夸张地吐吐舌头，“你可真行！”
　　说得正热闹，上课铃响了。走进来一个又高又胖的老头子，一上台就咧着缺了门牙的嘴笑着介绍道：
　　“我叫邹红荣……”
　　一语未完，狼大叫一声：“轰隆隆！”
　　顿时全班轰堂大笑，罗西觉得狼真是高明，给政治老师取这种外号太恰如其分了！
　　轰隆隆的涵养极好，虽然脸色铁青，但他却很有风度地把双手往下压了压，开始讲课。他的口音很奇特，普通话不似普通话，上海话又不似上海话，听得相当费劲。
　　才一会儿，罗西的眼皮就开始发沉，她把书直立在课桌上，打成一个小小的屏障，就趴着睡起觉来。
　　政治这类课，罗西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她的经验是：上课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考试前一背就行了。她从小就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因为功课好，常常有恃无恐，老师拿她也没办法。
　　哪知轰隆隆是个极认真的人，见有学生胆敢在他的课上公然睡觉，还是个女生！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嘛，能上建平的，都是些顶儿尖儿的学生，优越感自然是有的。但智能再好，身体再棒，不重视思想上的修养，无组织无纪律，那可是的的确确的危险品啊！本着负责的态度，他走到罗西旁边，命令佳宁推醒她。
　　罗西睡眼惺松地站起来，很生气地嘟着嘴，一言不发地瞪着轰隆隆。她觉得这老头真多事，我睡我的觉，你上你的课，惹我干嘛？
　　“你说，为什么上课睡觉？”
　　“我不想听。”
　　“不想听可以出去，现在就出去！”
　　轰隆隆用手指着门，声色俱厉。做教师多年，他可是头回碰上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女生。
　　“出去就出去！”罗西的声音也硬梆梆地，她起身就走。佳宁拽住她的手，她却用劲一甩，把椅子一踢，课桌一推，跑出去了。
　　轰隆隆一点都没料到这个女生会有这么大的气性，开学第一堂政治课，就给他这么个难堪！
　　“现在我们继续上课。”轰隆隆稳定了一下情绪，却发现刚才那个给他取外号的男生竟趴在课桌上明目张胆地打起了呼！那分明是对那个女生的强劲支援！
　　轰隆隆忍住这口气，接着讲他的课。但他暗暗地对照讲台上的座位表，把那两个学生的名字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