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人归去》时光晦暗不明

41、你曾爱过我，想来就心酸

　　永安五月初七，我今日到皇宫见到了他的女儿熏然，那孩子如今已长得十分像他，清姿绝艳，曼妙绝伦。我记得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是那么小的一个粉团，如今真是长大了。只是这孩子却似乎与他不大亲近，约摸是他还在为徐凤仪为孩子差点弃他而去之事不悦。不知为何，我很满意这孩子。还好徐凤仪最后答应让我带她走，不然我恐怕会有些遗憾。

　　五月初十，今日熏然天未亮便来找我了，让我带她走，从她落寞的眼神我知道她并不快乐。一路上她还算听话，没有很娇惯，这孩子估计好养活。

　　五月十二，今日客栈有登徒子竟然来向熏然求亲，真真是孟浪，不过她之容貌确实太过出众，以后定不能让她这样出门了，今晚得给她做个假面才好。半夜之时她竟然起身为我盖衣服，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贴心懂事，不过有人给自己盖衣服的感觉真好。

　　五月十三，今日我带她去看瀑布，她貌似很喜欢这，以后有空多带这孩子出来玩耍，待在深宫里也是很寂寞的。只是她为何总唤我周墨，不唤我师父，还说以后会陪我看风景，不让我一人。说得十分诚恳像在许一世的诺言。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番话，我竟然有些动容想要抱她，我不能这般，如今她已是大姑娘，不可让她养成跟男子拥抱的习惯。她今日竟然趁我睡着之后跑去洗澡，若不是我一向浅睡，说不定她已然被淹死了。她怎么可以那般大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若是就这样死了，我会恨死自己的。

　　五月二十二，我们终于回到了雪沧山，我一人在雪沧山住了十几年，如今突然有了一个伴有些怪怪的，这孩子今日还说要帮我洗菜，我便让她洗，只是她洗得太慢了，她那双手十分纤细美丽，以后还是别让她干这些粗活了吧。她貌似很喜欢我做的菜，这么多年一个人吃饭，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吃，如今有一个人说爱吃，我还是不甚欢喜的。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两个小月亮一样，很可爱。赵翼怎会不喜欢这个女儿呢。

　　五月二十三，我今日让她开始背医书了，也不知她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只是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医术必须有人来继承，如果她能继承我的医术，想必是极好的。

　　六月二十三，今日我检查了她的背书情况，她背得很认真，似乎有些紧张，不过看得出来她还是下了功夫的。

　　七月初四，今日我上集市去买了一些糕点，本想拿回去给熏然吃，她这般大的姑娘定然喜欢，只是我一路揣在怀里，回去之后才发现糕点已经全都碎了，算了，不送了吧，她是公主什么样的糕点没吃过，我这压碎了的也不好再送了。

　　九月初十，今日那个叫翠儿的丫鬟竟然当着熏然的面奚落她不会做饭，熏然要学做饭作甚，我自会做给她吃。

　　九月十六，那两个歹毒的妇人竟敢打我的熏然，熏然背都被鞭子抽烂了，她还告诉我不疼，她这般好，她们怎么忍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其他女人进我的医庐了，从今以后我要好好护着她，定不让他人欺负她。

　　十月十五，熏然的鞭伤终于好了，还好没有留下疤痕，不然我真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杀了林婉儿她们。看着熏然活蹦乱跳的身影，自己也有了活力，有一种自己还很年轻的错觉。

　　永和元月初七，今日熏然竟敲开我的房门告诉我她来了初潮，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大姑娘了。可是她竟然不会用月事带，徐凤仪怎么如此不负责任竟然没教过她，无奈之下我只好亲手给她戴月事带，当她脱下裤子之时，我竟有点心悸不安，她那般美，我想起她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怎么能对这么单纯美好的一个孩子有那样无耻的欲望，这样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作呕。

　　元月初八，我今日都不敢看她，总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只好离她远点，我难道是因为赵翼而倾心于她吗？我不知晓，但我最近貌似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赵翼了，眼里心里几乎全是她，我不能再这般了。

　　四月十六，今日是熏然的生辰，我觉得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帮助徐凤仪生下了她，我第一次如此感激徐凤仪，若不是她执意要保住孩子，恐怕这世上便没有熏然这个人，我此生更无法有幸遇见她。

　　然而这孩子今日却哭得那般难过，令人心疼。她竟然如此不受赵翼待见，从来都没过过生辰。我第一次有些怨恨赵翼起来，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他怎么忍心。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告诉她我也几十年没过过生日了。她竟然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墨，我们一样的孤单，一样的被人忽视，以后我们就互相看着对方吧，这样永远都不会担心被遗忘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在意过我的想法，她说的每个字都落在我心头之上，好温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不是一个人，仿佛有了依靠。熏然，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我竟有些希望五年能再长一些，再慢一些。我想与她多待些时日。

　　十月初七，今日是我生辰，我没有告诉熏然，我假意问她今日天气好不好。她抬头望了望天，脸上花开万朵，柔声说好。她就说了一个字，我却觉得她是在夸我，我不敢告诉她，我在很多年前这一天出生了，一提及生日，我只会觉得自己竟苍老至斯，而她却年轻美好，我与她终究还是隔着万千日月，隔着礼仪辈分。

　　永历六月初三,今日熏然神神秘秘的叫我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等她,我不知她要干什么,颇有些忐忑不安，没料到过一会儿竟闻到了一股菜香味。当她叫我睁开眼睛之时,颇为娇羞的看着我，满脸都是期待之色。我看着那一桌子菜,竟觉想哭。我的熏然，竟一直背着我学做菜，当初那个连洗个菜都不会的姑娘，如今俨然是个大厨了，我不知道她学了多久，但饭菜那般美味，想必用了不少时日。生平第一次有人亲手专门为我做饭，我在此谢过苍天，赐我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相伴。

　　永乐三月二十三，熏然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她已经能独立行医了，我很为她骄傲。然而她越成长越发美得让人睁不开眼，我时不时会看着她出神，这样的一份感情太难堪太腌臜了。我怎么能爱了她父亲三十年后却又觊觎于她呢，徐凤仪说我深情，然而我如今却这般肤浅令人作呕。所以我只好经常外出会诊，只有这样才能慢慢减少自己对她的渴望。不然我怕一年后她若是离开了，我怕我受不了。对于赵翼，我未曾想去占有他，不知为何我对熏然却想把她捆在身边，陪我伴我一辈子。

　　五月初七，今日我从外归来，熏然就坐在我送她的秋千上，衣袂翩跹，眉眼光彩万分，像是聚集了这个世上所有的光芒，美得不似人间女子。这样一个她，我好想拥有。然而她今日竟然亲了我，还向我表明了心意。我怎能接受，她还这般年轻，这般美好纯净。怎能和我这个老头在一起，我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恐怕活不了几年了，怎么能毁了她。

　　我甚至还爱过她的父亲，这样一个我，没有资格。我只好狠心下来打了她一巴掌。她被我打得都流血了，但她依旧不悔改。我不能再听她说下去了，我怕自己真的会贪心，会忍不住接受她。于是只好下定决心送她回宫。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擅自离开了雪沧山，我怕她想不开，四处寻她，后来才知道她是回了宫，还好，她还周全。

　　她只是没见过什么男子，才会对我产生情谊，我得趁她未泥足深陷时抽身离开。她太像赵翼，我怕她太执着，倘若我离开了，过了两年她也就忘了我。到时候赵翼必定为她寻个般配的年轻好男儿，那才是她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