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坠落似你苍凉》也迟染

23、致命之毒倾城之光

　　我已经着急地快疯了！能做的就只是不断扒扯着拦着我的程叔，任眼泪爬满我整张脸！

　　“程叔你放开！你放开我啊！易逝他……易逝他还在里面啊！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啊！”我一遍一遍地哭喊着，求着程叔，可他一脸的沉重却始终一声不吭……

　　我不要一个人活下去……不要离开你……苏易逝，求你……求你别离开我！

　　“不！我不要走！苏易逝……易逝！”我只能抓爬在地，哭喊着望着楼上那滚滚、红艳艳的火舌中还站在那的人儿。

　　“苍凉你快走！快走！”期盼的声音随着一双黑眸的转过一并传来。那双眸子里，荡漾着最柔情而又最绝望的微光……

　　我顾不上眼前那火舌炙热的温度，只想着要冲进去！冲进去便能看到易逝了！他在那！他就在那！我知道！

　　“快把她拉走！”一声怒喝从那片火红中窜出，我扒开人群，发了疯地往前冲！“我不走，我哪也不去！苏易逝你个大骗子！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让自己一个人的！你明明答应我了！”

　　“苏易逝！别离开我！求你！别丢下我……”泪水模糊的眼看不清楼上黑烟和红艳中的景色，我的生命中第一次产生了绝望而浓烈的恐惧！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易逝……易逝……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嗓子传来的剧痛和腥甜早就被我抛在了脑后，我只想喊他的名字，听他的回复！

　　可是，就在“砰！”地一声巨响后，就在我眼前的那一大片腥红里，就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这辈子我最深爱的男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苍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果，如果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那我殷切地盼望着：这场噩梦，永不复回忆。

　　……

　　再次睁开眼，医院的冷灯光如同利刺一般，灼伤我的眼。我立即蒙住双眼，声嘶力竭地喊着“痛！好痛啊！”

　　出现的人除了医生和护士，还有程叔和满脸都是担忧的花落。花落轻轻地拿下我蒙住双眼的手，我失声尖叫：“易逝……易逝！凌花落你快告诉我易逝他在哪里！”

　　下一秒，还不待我说完，手臂被硬生生地拉开按住，冰凉而锋利的针头便没入了我的血肉，我无语凝望着花落，他也看着我，眼白都是鲜艳的猩红。我想伸手，可终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我记不清自己是为何晕过去的，记不清自己又为何出现在药味刺鼻的医院里，记不清自己的嗓子为何会发不出声音，记不清花落在看着这样的我时对医生说了什么，记不清花落望着我的眉眼为何会哀伤的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

　　记不清脑海里的易逝为何露出了一副决绝的面容，记不清记忆中那凌乱的片段里程叔为何会拼命拦着我、紧抓着我，记不清易逝的爷爷为何会说些我听不懂的事似是在安慰我，记不清我的长发为何会有烧焦一般的气味，短了半截，记不清易逝他，此刻究竟是去了哪里……

　　我只记得两件事：一是我要好好活着，二是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猎艳了半边天。

　　出院后，花落叫来了宁小向和六儿，看着他们两个如今甜甜蜜蜜的模样我心里那团不知名的沉闷越发地沉重。

　　记得苏易逝的爷爷告诉我说易逝他因为公司的工作出差去了英国，大概半年。然后，我看向程叔和花落，两个人却都是一番难以隐忍的怪模样。看着他们两个微妙的表情，我莫名地紧张。“我想去找他。”话语刚落，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事情有些怪异，我拉扯着花落问道：“哥，为什么不行？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他偏过头，却伸手捋了捋我的发，身子僵硬地笔直。“他临走前说过让你等他回来。而且你生病这种事让他知道，我们免不了又被他臭骂一顿。你舍得哥哥吗？”他反问回来的话让我无从辩驳，只得像他们说的这般，等易逝回来。

　　宁小向和六儿如今成了我的专职陪玩，每天都让我累个筋疲力尽才肯罢休。可是，每当夜幕降临，我那诡异而猩红的梦魇便搅得我一番筋骨寸断的疼痛。

　　“易逝！”每天早上，固定地是喊着易逝的名字惊醒的。这时候，花落便会很准时的出现，然后递给我一杯蜂蜜水。在我百般追问易逝出了什么事时，他也只是笑着告诉我说是我想的太多。
　　我只祈祷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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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易逝被你害死了，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呵呵，我真替他不值，竟然爱上你这样的女人！”当夏七七一身皮衣高跟鞋站在我的面前，怒指着只是靠在阳台上安静地喝着咖啡的我，我才懒懒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又是在胡说什么呢？

　　我放下手中早已失去温度的杯子，重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易逝去英国出差了，夏七七你不知道么？”我弯着眉眼，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炸毛的女人。七七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啊！

　　“呵呵，出差？！那些人就是这么告诉你的？！一开始听到你失忆了我还不信，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又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了。”她缓缓地，一句句地盯着我说道。那笔直的目光里，有着让我逃避不开的坚定。

　　“一个又一个的，为保护你而不告诉你真相么？苍凉，你就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吗？太让我失望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哐哐”作响，她朝我走来，嘴角边还留着一抹鄙夷的滋味。

　　为什么？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失忆？保护我，不让我知道真相？夏七七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在距离我的脸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她站稳了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双眼，似是要争破它一般充满了浓郁的黑暗气息。“他们以为他们这样做是对你好，可我不信，我不信你苍凉会就这样永远被埋在谷里。所以，由我来告诉你吧，一切的一切，凌花落他们竭尽全力也要瞒住你的真相……”

　　我呆愣在原地，心里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叮当作响，震耳欲聋：“不能逃避！……你不能！”

　　“你被歹徒绑架，苏易逝去救你，结果歹徒放了火，你……苏易逝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她一只手捏在我的手臂，勒的我发疼，却丝毫不曾松开一丝。“七七，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他明明是为了你才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最不该忘记他的人却忘了他？！苍凉，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苏易逝。”七七的那双大眼噙满了泪水，待我有所意识地想要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我才发现……我脸上的泪水，早已吧嗒吧嗒止不住地坠落。

　　苏易逝……易逝……我最爱的男人，那个微笑中总是带着暖意的男人……是我，害死了他。

　　“啊！……”我一把握住夏七七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嗵，跪了下来。“救他……易逝，求你救救他……”双眼刹那间模糊到什么也不看清楚，心脏就像是被碾压过一样的疼痛，我却始终不敢眨眼。我怕……我怕只这单单一个眨眼的瞬间，我就会失去我在世上最重要的某样东西……我跪在地上，紧紧攥住夏七七的衣角，“易逝，易逝他还在里面！救他……求求你去救他……”

　　“怎么回事！”花落哥哥闯了进来，我抹一把脸上的泪，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哥，易逝他在里面……救他……”我还在大喊着忽然间头脑就变得不太清楚，偏过头，眼见一位医生在我的胳膊上扎了一针，随后花落抱起我。我的身体眨眼间便不受我的控制，委屈地只能低声啜泣，“易逝，易逝……”直到世界仅剩下一片昏暗。

　　我怎能够忘记？怎能忘记……在那场来不及触及的噩梦中，那片腥红色的火海里，那个我最深爱的男人，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却带给他无法挽回的，死亡的绝望……

　　苏易逝……易逝……这个魔障一样的名字，深深扎在我早已血淋淋的心脏。只求，这一次，当我再次醒来，我将永不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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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逝，我来看你了。

　　在易逝去世一年半后，带着易逝最爱的，也是我最爱的紫色鸢尾，我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山林刮起的风扬起我凌乱的发，可我不想说话，也……不肯再说话。

　　易逝，只要我一开口便不能再这样扬起你最喜欢的笑了……所以，我不说话……你要好好听哦……

　　易逝，我都想起来了。你看，因为你喊着让我活下去，所以现在的我还能继续活着。可是，你不在了，我有再多想说的话，你也听不到了……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易逝，我想我要走了。离开这座满是我和你还有花落的城，离开这座从我这夺走了你的城。然后终有一日……我将归来。易逝，你等我……

　　……

　　冬天的狂风总是带着肆意妄为的张狂，率先侵入阔说城的每一个角落。猎猎作响的树枝们的哀嚎声在这座小城的街道抓扯、撕裂；而阳光，也早已不知去向，像是惧怕这灰青色的、透露出浓烈绝望感的天空。

　　没有了阳光下那金灿灿的温暖的钢筋水泥之城，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只能孤单地传递着它那独具的狂野和荒凉。

　　时光苍老。五年后，当我再次走在这条贯穿整个阔说城市中心的繁华大街时，莫名觉得两只手掌间，那一阵阵寒风吹来时刺入心骨的冰冷，竟是陌生的让我立即心生猜疑……

　　温暖呢？那曾经紧紧被抓住时所传来的炙热的体温呢？

　　我轻抖一下，把有些冻僵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任冷风随意扬起我酒红色的蓬松短发，望着久违的青之空，尽情回忆身边那两处不复存在的温柔。

　　五年前的右手边，那个叫苏易逝的男人，那个在明媚的午后猛地冲进我人生的男人，那个说要停止我所有悲伤的男人，那个为了成全我而一次次把我推向别的男人的男人，那个曾一度让我陷入爱情的男人，那个笨拙的只会用只言片语和细微行动表达爱意的男人，那个明明拥有一切却宁愿为我放弃所有的男人，那个为了保护我而湮灭于猩红火海中的男人，那个我深爱的男人，曾紧紧地，紧紧地牵起过它……

　　我仍记得他高傲却带着忧伤的眼，他紧抿着却翘起诱人弧度的唇，他柔软似绒毛、闪耀着金褐色流光的细碎的发，他傲然而上扬的下巴。他的一切，都刻在了我孤零零的记忆深处，仅一丝念想，便能将我整个灵魂搅得天翻地覆，思念蚀骨。

　　他是毒，却有诱惑的温暖。

　　左手边，那个叫凌花落的男人，那个拥有精致帅气面容的男人，那个让我记住烟花坠落之美的男人，那个说会永远陪着我的男人，那个在寂静的夜晚写下“我在”的男人，那个对我说喜欢却不能爱的男人，那个顶替其父亲说要承担一切痛苦的男人，那个发誓会给我想要的一切的男人，那个在我面前哭求似孩童的男人，那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男人，那个为了给我自由独自去了美国的男人，那个我曾喜欢过的男人，曾紧紧地，紧紧地牵起过它……

　　只是在记忆深处，他是一抹浓重而绝望的无奈。就算他有一双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眼--足以令我混淆爱和恨的眉眼。但就算如此，与他有关的仅一点片段，便能让我所有的疯狂席卷成骤降的狂风暴雨，腐蚀自身，也毁灭他人。

　　他是光，却有致命的清透。

　　凌花落……我曾幻想过，如果他不是凌云峰的儿子，我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的恨他？是不是就不会心口不一地喊他一句—哥？是不是，就可以早早地和他在一起？

　　最后，我否定这一假想。就算如此，那时的我也不会和花落在一起。因为，让我真正懂得何为爱的男人，是苏大少爷，苏易逝。

　　只是易逝，已逝……

　　我抬手抹去像傻瓜一样流个不止的泪水，再次望了眼阔说城这片熟悉却空旷无比的天空……没有说话。

　　易逝坟前。放下一大把开得正艳的紫色鸢尾，我极其小心地伸出手，抚摸着碑上那个笑颜依旧的男子。双眼溢满了我今生唯一的柔情……

　　“易逝，我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