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坠落似你苍凉》也迟染

15、断不思量莫再思量

　　一夜未归。

　　当早上那令人生厌的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我已经不可扼制地狂躁起来……“宁小向！你给姑奶奶把窗帘拉回去！”一阵咆哮后，我以为耳边又是宁小向的那句“那我叫花落来看看好了”，然后我就又会像平日里那样迅速地起床，还不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白上一眼加上赐他一记佛山无影脚。可今天，完全没有宁小向，而是……

　　“我可是非常乐意帮苍凉穿衣服的~”

　　瞧，不协调的声音这不就冒出来了。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我掀开捂在头上的被，半眯着没睡醒的双眼，寻找着那突兀的声音的来源。“啊！”随后便是我承认有些惊悚的大叫。

　　“苏易逝！”我的眼睛如果能以20马赫每秒的速度释放激光，我相信，眼前这位胆大包天、嬉皮笑脸的苏大少爷早已经又以20马赫每秒的速度死掉，然后，再死掉。

　　“亲爱的，你穿的是我的睡衣，睡的是我的大床，怎么还一副不满足的模样？难道是……温饱思□□？嗯？~”最后那一个阴阳怪气的“嗯”字冒出来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地一把抓过枕头扔……不，摔了过去，不带一丝犹豫。

　　“去死吧！苏易逝！你个大色胚！”

　　OMG，我常常想不通，为什么上天派了这样一个人闯进我的生活？难道我也要像西土那白面唐僧一样，找齐四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异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折腾个半死不活，最后在大佛的一声冷笑中被告知：好了，佛法自在心中，你可以成仙了？！

　　No，no，no！我剧烈地摇头。不可以这样耍小朋友的！

　　在苏易逝反应过来前，我毅然决定还是先去穿好衣服，赶紧洗簌一番好了。而这一番洗漱，在意料之外的，简直要了我半条命去……

　　片段一：某人目露疑问，“为什么只有一个杯子？”

　　某人死皮赖脸，“我们两个用一个啊！”

　　某人被某人一顿拳打脚踢……

　　片段二：某人紧抓住手上正用来擦脸的毛巾，怒不可遏，“为什么你也要拿这一条毛巾？”

　　某人甩了甩还带着水的湿发，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我们两个用一个啊！”

　　然后，某人又被某人一顿拳打脚踢……

　　忽而，一个温暖的怀抱迎面而来，在我措手不及时，整个人就被苏易逝固定住，任凭我推、扯、打都动不了了……他，力气有这么大吗？！

　　“苍凉。”头顶上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暖暖的气息。我本能地答应一声，“嗯。”随后便觉得他手臂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些。

　　长这么大，我苍凉就被他这么用力地抱过两回！

　　“苍凉，就算有一天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在你身边。”苏易逝那略带着霸道而温柔的话一下一下撞进我的心里，那阵阵温暖，像极了一个人的温度。我有些贪恋，且并没理解到他这句话的深意。

　　一早上的时间就在我们两个神经病一样的相处模式中，钟表走向了八点钟。这是上学的时间。“苏易逝，我得先回趟家，我书包什么的都没拿，没法上学。”边说着，我就边准备推开眼前这扇近在咫尺的门。

　　我以为苏大少爷的家应该是大别墅，上下两层，佣人无数，还附有一个老爷爷管家的。可眼前这间只有七十平米左右的一室一厅，简单萧条的家居装潢，真的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唉，看来这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悲哀吧……

　　“等一下，”一只手臂忽然就从我的肩头探出来，按住了门。我回头，苏易逝整齐地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打理过的金发有着同阳光一样的柔和。“我送你回去。”我撇撇嘴，有人乐意送，我干嘛冒着迟到被骂的危险要去坐公交车。

　　只是，当那辆看起来就非常高级的黑色轿车停在我家的楼前时，我明显看到小区里那几个认识的大妈一边对着车指指点点，一边又在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简直要疯了！……”我扫了一眼身旁这个作威作福的大少爷，真是不知舆论的力量是多么恐怖的东西啊！我这要是一下车，免不了又是一番被问东问西的好不好？！

　　于是，在苏易逝的眼神中，我只能无望地抬脚，下车，飞奔到楼里。一气呵成。我简直可以想象到身后那只狐狸都笑成什么样了！

　　“苍凉……”熟悉的一声呼唤在我还在低头咒骂着那个妖孽的时候，静静地在我的面前炸开。那是……花落的声音。

　　我从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的懦弱。熟悉而温暖的声音响起时，那瞬间模糊的双眼，瞬间咬紧的唇，以及，瞬间紧握的双手……一切的一切在我还未有所意识时便落在了花落的面前。

　　我看见他星辰般的眸子刹那间涌起的愧疚。我明明不想让花落看见我这么没用的模样！抬起胳膊，转过身去，我只想……只想尽快遮住现在自己这番不堪而丑陋的嘴脸！

　　“苍凉……”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那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是我曾想用我那肮脏的感情玷污的无上美好。这一秒，我不觉已有些开始厌恶、畏惧。

　　“苍凉，我今天就要离开了。”

　　离开？谁？谁要离开？花落？花落要离开？……离开，我？

　　我急切地抬起我的脸，当目光迎上那双浅淡的眸子，我只期望能从中看出一点点的惊慌的模样。就是偷吃了糖的孩子那般，被识破谎言后的惊慌的模样……

　　可是没有。那双沉沦我十几年的眸子里，依旧是星辉灿烂的深沉神秘。

　　这一刻，我是了解花落的。哦。他是认真的。

　　我突然很想笑：我耗费了十几年的青春所喜欢的男孩，从这一秒开始，终于要逃离我的身边了。

　　我咧开嘴角，淡淡的微笑。至少，至少在最后，我想让花落记得的是我微笑的模样。“哦，我知道了。”推开门，门口是已经打包好的花落的行李，我没看上一眼，径直去了我的房间取了书包，随后在关上门的那一秒，以我认为极为优雅温和的笑容看着花落，一字一句的说道：“花落，再见了。”

　　门落下的“咔嚓”声瞬间隔绝一切。我回头凝视，整个楼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我笑了开来……

　　不想悲哀的难以自禁，因为花落的离别，不适合悲伤。

　　艰难地走到楼下，迎面而来的温暖怀抱把我从失却的恍惚中夺了回来。我有些依赖，有些贪恋眼前这份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到来的温暖。“苏易逝……易逝……”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呢喃着他的名。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摩擦着我的发。那倾泻而出的温柔让我舍不得。“易逝……”我呼唤。

　　“嗯？”他低迷而诱人的嗓音响在耳边。我把手环在他的腰上，默默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心。

　　“易逝……不准离开我。”

　　抓了抓他的衣服，把自己和他的温暖贴的更近了些。一瞬间，我清楚地感觉到易逝的颤抖，面上有些热……刚想推开他，那搂住的手臂便又收紧了些。“好。”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在我的呆愣中渐渐加快，我抬头，莞尔一笑。

　　下一秒，泪水不止。

　　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那样搂着我，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一遍，又一遍，

　　我没看见。楼上阳台上那站着凝望的人儿，还有眼前易逝那对着楼上渐渐扬起的笑容。两人的对视中，曾有过什么我看不见的阴谋。

　　一到学校，因为苏大少那夸张的上学方式，刚进门口我就被一大群女生指指点点，谩骂声不断。我只能在心里无声哀叹：天知道我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苍凉！”宁小向带着焦急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疾走而来的宁小向脸色苍白，那双浅淡的褐色眸子里毫不掩饰着流露出点点闪烁的晶莹。只一瞬间，我便觉得心揪紧的疼。他从没亏欠我什么，却总是在背后等着我，从十岁那年开始。可我看得破又如何？终归我是负了他，负了这七年韶华。

　　我迎面走过去，他的步子开始凌乱，直到下一秒，我的人已经在他的双臂里泣不成声。“别哭……”脖颈上的湿润突然降临，像是要灼伤我的皮肤一般，我一把推开。“我没事小向。”冷冷的而又镇定的声音令我自己都骇然。

　　他偏过头，垂了眸，拭了泪。“花落他……今天就会离开。”他没看我，眼望着窗外的那一大片的明媚，低哑地说道。

　　“嗯，我已经和他见过面了。”我站在宁小向身边，试图寻找些我不清楚的，他却知道的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

　　左臂忽然被搂住，我诧异地转头，苏易逝那张嫉妒地让人愤怒的笑颜便绽开来。我倔强地扭头不看他，拉扯了宁小向的衣袖，说了句：“我们早知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只是这一天，比想象中来得稍微早了些而已。”

　　“对不起小向，对不起……”忽略左边那人的拉拉扯扯，我盯着宁小向，一遍遍的说道。

　　他无奈地低头看了看我，又瞥了两眼苏易逝，褐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不经意翘起。诧异时，我的脸便感觉瞬间被他捏住，然后被扯了扯。我忍着疼咧开嘴笑了，像往常那般。

　　花落，我选择相信你的誓言，可终究，那破碎了的誓言，是我们怎么样都无法挽回的昨天。

　　地老天荒？终扎了我满身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