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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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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回到家发现小天不在了,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大叔我回去了,靳叔来接我了。”
这个靳叔大概就是靳野的父亲吧。
温凉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天渐渐热了,明亮的阳光照入客厅,时光寂静,让他感到有点孤单无助。
又该搬走了吧,既然不能接受杨树。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尽头?现在勉强拿到足够的钱,过两年他老了卖不动了呢?
至少还要十几年阳阳才有能力照顾自己,这十几年怎么过啊。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真要是走投无路,阳阳怎么办呢?
温凉离家出走近两年,第一次生出“回去吧”的念头。他靠到沙发里,手臂横到眼前,低低的叹了口气。
再等等吧,等到真的山穷水尽了,再考虑回去跟那个人坦白。
温凉跟那人竹马竹马从小走来的感情,他为他几乎失去了一切,那感情重的他连回想的勇气都没有,他付出了多少,失去时就有多难过多痛苦。爱情在一次次的背叛中消磨殆尽,他剪断情丝悄然出走,却像是逃避,不去看不去想,假装自己已经放弃。
可到这会儿,他考虑回去的时候,心里却百感交集不愿回头。害怕看见那个人过的逍遥自在放浪形骸根本没有寻他,害怕那个人拒绝他回家,更深的原因是不愿再去面对那些谎言和伤害,而且爱情可以死,回忆却不会消失。如果不回去,那个人会记得他三十年来的好,但是他现在千疮百孔满身狼狈,做了这些肮脏事,怎么回得去呢。
温凉从来就是个骄傲的人,要是真给那个人知道了这些事,就没什么脸活着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温凉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自嘲一般笑了笑,想那么多有用吗?船到桥头自然直。搁以前,温凉打死都不信自己有一天会靠卖屁股挣钱,现在还不是咬着牙干下来了?要真有走投无路的一天,回去还是什么难做的选择吗?
当一个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他会强大地无与伦比。
温凉收拾了下房间,出去找工作找房子。S市人口多物价贵,住房紧张,温凉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都是碰巧了才租上的,他去中介转了转,又去网吧上网查了下,一无所获。不是房租太贵就是环境不好。
中午绕道去幼儿园接阳阳,杨树抱着孩子,眼神深沉的看着温凉,温凉心里发慌,接过阳阳目光躲闪。两人一路上气氛尴尬严肃,就这么回了家。
小阳阳也敏感的感到了两个大人之间莫名的气场,抱着温凉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杨树,不吭声。
温凉上午忙了半天没时间做费工夫的饭,简单炒了一个番茄蛋,一个肉末茄子,出来见阳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沉甸甸的。他解下围裙,语气轻松的问阳阳:“杨叔叔呢?阳阳去叫杨叔叔吃饭。”
阳阳嘟起小嘴,气鼓鼓的说:“爸爸你跟杨叔叔吵架了吧,杨叔叔说他不饿。”
温凉叹了口气,去敲杨树的门,听着门内传出脚步声,温凉努力摆出一个微笑,仿佛之前发生的事他都忘记了。
杨树打开门,一把把温凉拉进来按在墙上,身子一倾,双臂撑在他头部两侧。杨树阳光帅气的脸庞上是前所未有的深沉表情,眼中有几分渴望,又有几分悲切和哀求。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温凉轻柔的呼吸拂在他脸上,混着擦脸油(大宝)淡淡的香气,杨树觉得心跳频率一路飙升,他几乎有些恍惚,眼神沉沉的紧盯着温凉垂下的眼帘,不由自主的用嘴唇在他的脸上摩挲。
感到杨树炽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温凉猛地侧开脸颊,低着头沉默着抵抗。
杨树眼里一酸,委屈的几乎要流泪了,他默默的看了温凉几秒,往后退了几步。
温凉也十分不忍,动了动嘴唇想补救两人几乎无法挽回的关系,却不知道说什么。
杨树垂着手颓丧的站着,歪着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温凉,神色间就像被主人抛在马路上遗弃的大狗。他想不明白,他一直这么努力的亲近这个人,他们几乎同吃同住,他们半年来一直亲密无间,就像家人一般,怎么温凉就不喜欢他呢?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双方默认水到渠成的了,怎么就变成一直是他一头热的去付出去追求,这个人却是一直闪躲的?
温凉不忍心看杨树的样子,低着头说了一句:“饭好了,来吃饭吧。”
杨树仰头捂住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闷闷的说了声:“好。”
温凉去查了查银行账户,刘毅给的钱基本都给阳阳买药和做检查花了,算上他打零工的一些积蓄,还有七千来块。下个月怎么办刘毅还没给信儿,要是回MIX赶上萧条期了他又得跟Arron预支钱。以后晚上没人看着阳阳,他得雇个保姆来看着阳阳,这又是一笔花销。如果白天去工地打工,一个月还能多两千来块的进账,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不能再麻烦杨树了,早点结束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对双方都好。
晚上到了刘毅家,温凉趴在茶几上算钱,嘴里念念有词。门口钥匙哗啦一响,温凉警觉的直起身子。刘毅每次下班前都会给温凉打个电话,告诉他晚上用不用来别墅。然后知道温凉在家,刘毅从来都是敲门的。
不是刘毅,又有家里钥匙,来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温凉拿着纸笔跑到玄关抓起自己两只鞋子就往楼上跑。
他心里急慌慌的,像被猫赶着跑的老鼠一般,顾不得想,钻到那张法式黑铁雕花大床底下,抱着自己的鞋子大气都不敢出。
“咔哒,咔哒”,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危险的气息。温凉看见一双亮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出现在床前,鞋子的主人围着床转了一圈,又拉开壁橱看了看,才犹疑不定的走了出去。
温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高跟鞋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才下楼去了。温凉一动都不敢动,竖着耳朵听着。
楼下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刘毅,你猜猜我在哪儿。”
……“我在你的金屋里。”
……“你说什么金屋,金屋藏娇的金屋。”
……“你人都没回来客厅里灯为什么亮着?”
……“我告诉你刘毅,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们林家能怎么把你扶起来,就能怎么把你踢下去!你就等着回你的山沟沟种地去吧!”
……“少给我油嘴滑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现在来接我,半个小时必须到。”
接着响起了电视的声音,高跟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温凉一手抱着自己的鞋子,一手捂着嘴巴,躺在床底下一动不敢动,他害怕极了,并不是怕被人发现后会失去刘毅这个客户,也不单纯是害怕被打被骂,他害怕的是“丈夫偷情被妻子发现”这种难堪的场面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所扮演的是其中最无耻最下贱的角色。
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多贱,不想别人来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来加深它。他怕的浑身发抖,却又为自己感到了深深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