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舍之懒回顾》嗜睡的木鱼

61、人生若只如初见

　　“到底怎么回事儿？！”尹梓霂少有的震怒了，冲着君寻大喊，要不是怀中还抱着郝仁，恨不得冲上去就给他一顿胖揍。
　　尹梓霂是真的生气了，泡完温泉，心情舒畅，毫无戒备地跟着君寻到所谓的阵眼进行易舍，当时的自己可以说是全然信任，甚至是崇拜对方的，所以当君寻以可能有碍施法为理由而不带上娄逸臣等人，他都没有一丝异议，傻乎乎地听从安排，还劝诫抱有疑虑的娄逸臣信服君寻，可是事实呢？君寻根本就不是为自己和成澈进行易舍仪式，至于对方在作什么法，他就无从得知了，因为唯一可能知道的人都已经被君寻弄得失去意识了，而且情况不容乐观，看郝仁的状况就跟当时昏迷的成澈一样，君寻的手法也确是收魂之势。
　　而此时的君寻亦想有人能给予自己一个答案，怎么回事儿？谁又能告诉他？
　　形单影只，奋不顾身，耗时千年，躲避追捕，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将元清散于各界的元神搜集至七成，按照上古典籍《复元论》的描述摆阵施法，明明一切都完成得很好，没有一丝差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成功？元清，在哪儿？
　　“元清！”
　　尹梓霂看着君寻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纵有怒意和疑惑，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答案了，只是又紧了紧抱着郝仁的手，低声唤着“班长”。
　　“尹哥”，成澈扯了扯尹梓霂的衣摆，用眼神示意他趁现在一起悄悄溜走。
　　尹梓霂会意，瞥了一眼兀自神伤的君寻，咬牙切齿地朝他竖了个中指，而后与成澈一人一边架着郝仁朝这间房唯一的一扇门走去，虽然来时他们并没有走过门的经历，但是既然有门，应该是可以出去的吧？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前，便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笑声，顿时心下一凛。
　　“呵呵，呵呵呵呵呵……”
　　尹梓霂停下脚步，在成澈不赞同的眼神中，做了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他回过头望向君寻，然后……一脸懵。
　　只见君寻就跟各种修仙相关影视剧中的那些走火入魔的角色一样，扭曲的面容，赤红的双目，无风自动的衣袍，散乱的长发，大张的双臂，加上意味不明的似哭又似笑的叫喊，怎么看怎么崩坏，哪里还有往日无欲无求的潇洒仙君风范？
　　“澈啊，我们、可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尹梓霂强自镇定，忍住颤抖，话却还是说不利索。
　　成澈蹙眉，没有说话，但脚步不停，慢慢地带着不省人事的郝仁与吓呆了的尹梓霂往门的那边退着。
　　两人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君寻发疯，在他们眨眼的瞬间飞扑过来就手撕了他们，然而，下一刻的反转却让他们始料未及。
　　君寻疯魔的表情被哀戚所替代，或者说一直都有哀戚，只是此刻徒留哀戚罢了，之前毫无章法乱舞的长发与衣袍仍然飘动着，但是却毫无生气，而且似乎正在一帧一帧的消散，不不不，不是似乎，而是就是，君寻他正在消散，从边缘开始化成一点一点的光斑，飘散于空中，而后消失不见。
　　“元清，既你无法归来，那我便随你去吧！”
　　尹梓霂惊疑不定，只瞪大双眼看着，成澈倒是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君寻若是就此消失，他们怎么办？然而，却无力阻止，只脱口而出大喊着：“不可以！”
　　这时，房门被冲撞开来，一股劲风扑涌而来，同时一起传来的是一副清远大气的嗓音，“曜华仙君，且慢！”
　　听到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尹梓霂看向来人，直觉玉筝似乎与之前印象中的不同，但当看到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娄逸臣，便只有一眼千年之感，再顾不得玉筝的变化。
　　娄逸臣一眼便看到了尹梓霂，也不知道怎么确认是他的，冲着他就跑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怎么样，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还没换回来。”尹梓霂一见到娄逸臣便不再克制情绪，委屈巴巴的像是快要哭了。
　　“没关系，人没事就好！”娄逸臣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抚。
　　“哎哎哎！”尹梓霂被搂着，便放开了郝仁，重量突然全部压到成澈身上，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压倒了。
　　“成澈！”
　　“澈少爷！”
　　幸好连雍和塞班及时上前搭了把手，才不至于歪倒。
　　连雍扶着成澈，也是先全身查看了一遍，而后才松口气。
　　塞班则是完全接过了郝仁，直接抗到了肩上，同时紧张追问：“澈少爷，没受伤吧？”
　　“嗯，没事。”
　　这边的重聚温馨感人，那边的叙旧相比起来却略显尴尬。
　　君寻看着玉筝，眼中情绪莫名，但是消散的速度却是比先前慢了许多。
　　“曜华仙君，何苦如此？”
　　看着比往日有生气得多的俊脸，君寻先是惊疑，而后是惊喜，却还是不敢确定，轻声唤着：“元清？”
　　“怎么？许久不见，曜华仙君不认得本尊了？”玉筝，不，应该称元清仙尊，微掀嘴角，带起一个清浅的笑。
　　“真的是你？”君寻眼中的希望的光芒愈发闪亮。
　　元清但笑不语，清浅和煦的笑靥一如当初两人第一次相遇之时，君寻看得沉迷，周身疯魔的气势渐渐消退，停下了自废元神的举动。
　　“元清……终于见到你……”君寻掀动嘴角，露出情感过于繁复的笑容，这个笑里蕴含着心愿成真的感动、辛苦获得回报的欣慰、与故人再遇的喜悦，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哀戚苦涩。
　　话音未落，君寻便失去支撑一般，终于因灵力耗费过多而虚脱，加上精神得以放松，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衣袂飘飘，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元清已瞬移至君寻倒下的位置，恰好稳住了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你到底是玉筝，还是那位元……”尹梓霂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出声，却记不清只隐隐听了君寻唤了三次的名字，问话不甚完整。
　　“元清。”娄逸臣在一旁小声提醒。
　　“对，元清。”尹梓霂点头，接着说完问话。
　　众人无语。
　　此时，除了失去意识的郝仁和君寻各自在客房休息，其余人等均在之前那间会客厅坐着，元清自然地坐于主位，引得尹梓霂愈发惊疑。
　　元清和煦地微笑着，眼中满是长者看待晚辈的慈祥，“秦……尹公子，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啊？”还有这种操作的吗？尹梓霂一脸懵。
　　其余众人一听元清的话均是疑虑起来，娄逸臣更是眉峰紧蹙。
　　“先不管你是谁，请问一下，你知道成澈他们恢复的方法吗？”连雍目前最为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的只有这个问题，其他的问题他都不关心。
　　元清闻言，也没有在意连雍的语气因为太过急切而显得无礼，只来回看了尹梓霂与成澈一眼，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依旧温润地说道，“恢复方法很简单，只需待曜华仙君转醒，便可立刻复原。”
　　尹梓霂一听，立刻想到了郝仁此时昏迷不醒的现状就是君寻说帮他和成澈恢复造成的，心下忧虑，“可是，之前他说帮我们复原，最后不但没有成功，还令班长他昏迷了，至今不醒，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听到尹梓霂提起郝仁，其余人等也是一阵唏嘘。
　　元清见众人情绪低落，眉头竟也不自觉地微蹙起来，“没事儿的，他会醒过来的。”
　　“真的吗？”尹梓霂抬头希冀地望向元清。
　　“嗯。”元清给予肯定回答，以及一个极致暖心的笑。
　　尹梓霂得到确定的答复，正要安心，娄逸臣却还是疑虑重重，“您怎么确定？您说的话，我们真的可以相信吗？我们至今甚至连您的身份都还不清楚。”
　　娄逸臣话音刚落，立刻得到其余众人的回应，大家均将目光投向主位的元清。
　　元清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质疑而生气，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如冬日的暖阳，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声音轻柔地道：“就像刚刚说的，大家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
　　众人陷入沉默。
　　“你的意思是，你是玉筝，也是元清？”
　　大家又将视线投向发言人，惊奇地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塞班。
　　塞班被看得不好意思，左右看看，略显尴尬地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众人一致摇头，表示没想到塞班才是此时最冷静睿智的人。
　　元清失笑，“你没说错，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那为什么君寻……呃，就是曜华仙君，他之前好像不知道你是……元清？”尹梓霂就是有问题不搞清楚不心息的人，虽然大家也都很好奇。
　　“唔，因为之前，连我自己也忘了，自己就是元清。”元清似是忆起什么久远的事。
　　“啊，你失忆了？”
　　塞班的发言再次获得大家瞩目，只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元清拉走。
　　“可以这么说。当时……我将部分元神合与玉筝，但封印了自身的记忆，其余元神又散布于各界，更是散尽灵力……与刚刚曜华仙君自废元神的情况很像，他人一般无法察觉出来。”
　　“为什么？”尹梓霂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因为习惯而顺口问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理由而如此执着，“为什么当时要那么做？”
　　“……为什么啊？”元清望向尹梓霂，又似是透过尹梓霂回忆着什么，语气轻缓而迷茫，“是啊，为什么呢，我也记不清了，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