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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妖冶 第八章 ...

  •   熟悉的家院草木,尽管有些微凉的萧索气息。焕鸢用幻术驱开床褥上的薄灰,将依旧在熟睡中的姒夜放了上去,自己则坐在床脚看着。
      幻气突现在身后,是他?
      推自己下河,又救自己回来。
      孖子孪生意相通,可自己却完全揣测不了他的想法。
      他的召鬼禁术、他的计划盘算、他的喜怒哀乐,从父母暴毙那一天起,就不再外泄。焕家血亲对他兄弟俩无情的欺辱让他把一切怨恨埋在心里。也就是那几年后的新太守大典上,他趴在地上欲亲吻新太守的屐履,但却被太守大人拉起来让他亲吻了自己的额头。由此昭示焕鸾成为桫椤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话。
      人总是趋炎附势的,焕鸾跟了太守,焕家的血亲便开始对自己兄弟俩千依百顺,尽心侍从。
      “滚,现在老子不想看见你!”焕鸢难得如此气愤,心在不安与禁锢中徘徊。
      “给他。”焕鸾留下物什默默消失在原地,正如他悄无声息的到来。尽管有无数的疑问浮现在焕鸢的脑海里,但他依旧把头朝向床的里端,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哥哥的幻气。
      “哈……”讥刺的冷笑。哥哥,你的心里,藏着什么呢?
      床上的人儿睫毛轻颤,缓缓睁眼,却不想一滴晶莹正从焕鸢的眼角滑落。
      “你哭了。”
      “谁…谁哭了,你这臭小孩儿,醒了还不从我床上起来!”男子的声音温柔带上一点娇溺却毫无底气。
      姒夜会意,妙目流盼,噙满笑意的双瞳直穿透男子的眼睛抵达内心。
      “我,不算小孩儿了吧,”许久,姒夜嘴唇轻启,“姒夜,你呢?”
      “焕鸢。”男子报上姓名,心却不受控制得越跳越快,在姒夜那种目光的注视下,脑里不受控制的涌出那幽暗的冰室、冻人的冰床、姒夜娇弱的身躯以及与自己拥吻的情景。
      “桫椤焕家?公子也习得招鬼术?”姒夜的疑问让焕鸢心里的一切镜像都被一个与自己同样形貌的男子取代,但那个男子的身影却是如此的朦胧,遥不可及。姒夜见焕鸢呆呆发神,顿觉气氛尴尬无疑。四处张望打量房间,焕鸢刚才说这是他的床,那……这里也就是桫椤郡焕家?
      木桌上某一物品突然吸引住了姒夜全部的目光,“梼杌,梼杌……”姒夜呢喃默语,身体也因激动而有些微微的发颤。焕鸢自与姒夜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失态,翎羽浮空术,桌上的物体缓缓飘来。
      桫椤木古琴一柄,琴身古朴圆润,灵气逼人,似若活物。隐隐的梅型断纹更衬托出它的古老。琴底凤沼落款“梼杌”二字。
      除此再无别物。
      姒夜抱住古琴,手上烧焦的血痂烂肉“呼”得掉落下来,整只手一如往常般白净,丝毫看不出曾有火烧的痕迹。焕鸢也曾在琼澜轩花船上听闻姒夜为了出逃而烧断了自己的手,可此时,那些腐肉却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姒夜妖妖一笑,轻拨琴弦,地上的腐肉瞬间炸为齑粉。“幻象而已……”姒夜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怎么会有这把琴?你又怎知我的手还能弹琴呢?”
      “我……”焕鸢被问得哑口无言,要说说谎话逗这孩子又实在忍不下心。
      姒夜见他不言语,只微微一笑,低头用手指拨弄琴弦,一曲清新凝神的音乐在房间里奏响。焕鸢屏息聆听,心中像被什么触动般滋生出无数涟漪。
      幻象陡生,两人周围的璧墙透明消失,家院中的一切景象收于眼底。各种花朵随着琴音争先恐后地绽放凋零,鸟雀鸣叫,与琴音一弹一和。霓霞散天,一只彩羽凤翚飞落在院中的桫椤树上,翅羽轻挥,卷起地上无数花瓣飘然悠悠。琴声絮絮而终,隽永幽丽的镜像也落下帷幕。
      焕鸢近乎惊呆:“这些,都只是幻术?”
      姒夜微笑拈起床上一片翚羽放进焕鸢怀里,头歪着依住焕鸢的肩:“我答应过妈妈帮他杀人,所以利用了雷殛,我……”
      雷殛,只要这个名字就够了,姒夜下面的话也再听不进去。焕鸢心里如同炸开的雷电汹涌不止,一直烙在心底的那个冰蓝色头发少年,记住卜鬼镜中显示出的他的恶行,桫椤花茶,穿心蛊卵。他的主人容不得桫椤焕家的存在,父母的仁慈成为了自戮的凶器,强大的幻力只招徕杀身之祸。雷殛。自己千方百计找寻的名字,卜鬼镜三界中搜寻不到的身影,却从姒夜口中突然听闻。
      “那……你是为了和雷殛一起才烧链?”尽管父母血仇有些冲昏头脑,焕鸢仍忍不住问出醋味十足的话语。
      “傻公子,”姒夜低低说道:“若不是你方才招鬼王掳走我,现在,我应该在在沈缳身边,或,已经杀掉了他。”姒夜半眯双眼,左嘴角抽起微笑,模样说不出的诡异乖戾。
      “雷殛,沈缳……”沉吟良久,焕鸢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杀掉沈缳?”尽管包含自己的私心,但也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谢,谢谢……”姒夜表面上虽有些震惊,内心却在暗喜多了强有力的帮手。想起自己为了完成任务,不惜牺牲身体才换得焕鸢的帮助。
      世事无常,只如过往烟云,世间皆为空。
      想及此,姒夜又对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难当。幸得身边有个肩膀可以依靠,但依靠之后,自己又能为肩膀的主人付出些什么呢?

      沈家大院里依旧肃穆森严,臃肿的男人掌着一盏孤灯独自徘徊在院落里。仰头望向夜空,依然是浓得染不开的黑色。无星,无月。男人踮脚把手伸高,似乎想把手中的那一点明亮挂上黑色的幕布。僵得半晌,男子脚下一个踉跄狠狠摔在地上,手中的长明紫花油灯滚落在一旁。灯火尽失,再难以看清四周。
      清风拂过,鸟虫尽眠。男人只觉四周说不出的清冷萧条,双手在地上四处摸索,将淌潵的灯油全糊在手上。
      妖异的声音哼着萎靡般的歌谣忽前忽后游走在他身周:
      凫鱼涸辙,醍醐氤麝。伊人娉婷,赧然涩涩。
      皓月吟歌,蒹葭在侧。千金易求,情郎难得。
      非妾愿厄,委实忐忑。何奈何奈,奈何奈何?

      男人跪在地上打着哆嗦:“来人,来人!”声音也因恐惧而变形扭曲。
      “主人!”浓夜中立时有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等待他的施令。
      “逸澈,雷殛呢!雷殛呢?那个女人来了!你听,她来了!快把她赶走!”
      逸澈满腹疑虑,侧耳倾听,除了主人急促杂乱的呼吸声,实在再没有别的。苦于杀手对于主人的遵从,逸澈只得遵令细细搜查沈家的每一个角落。自从自己被沈缳招入麾下后,从未见他亲近过女人,连自己的女儿也送至外城,整个家里上至他沈大人下至打杂洗衣的奴仆无一例外全是男人,此时又何来的“她”呢?
      地上那盏长明紫花油灯无故亮起,漂浮悬在沈缳身旁。
      “沈大人,这完全是您心魔作祟,看来您的亏心事,还真干了不少。”沉稳的男声代替耳中的吟唱,“若非如此,豸可也对您无奈呢。”
      房顶一轮瞳眼睁开,光可掩月。红色头发的男子靠在巨大的黑物身上,似笑非笑看着沈缳。逸澈与守夜护卫察觉动静瞬间移至沈缳身边,然而也被豸那庞然躯体吓得呆住。
      “沈大人,请雷殛也出来领死,要不您身边这些狗可不能慰聊您的寂寞啊。”男子举起右手打个手势,鬼王猛地落入院中,足爪落地,大地震得近乎龟裂开来。豸张开大口凶恶的看着地上如蝼蚁般的可怜人类,红发男子则坐在房顶戏谑的看着这一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妖冶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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