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水岸悉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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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水岸悉降
“寅凉年八月，突厥王子进京面圣，随行队伍有八十，全部都是跟随来服侍或准备见圣的突厥贵族。廿十三日，王子见圣，席间暴起，欲意行刺吾王。当朝宰相叶良救主心切，以身挡剑，亡故，追封护国公。后突厥王子被吾王拿下。昭庆年盛玄向突厥宣战……”
史书记载叶良以身救主实在没有太多的辞藻，倒是被救的玄帝被赞誉得很多。
“哗—”书又被翻过一页，叶如音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与书相映。掌管书库的秦大人朝着她微微点头，这个刁蛮的公主竟然有耐着性子认真安静看书的时候，看她这个样子，谁知道她看的只是一本花艺讲书呢。
“秦大人，贵妃们说我学艺不精要我来看花艺的讲书呢。你行行好，让如音进去学点本事吧！”
这孩子，真是叫人不宠都难。
如音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弯弯的眉娇俏无比，抿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仿佛能漾出水来。心里，却是波澜万丈。皇帝竟然没有让史官记载太多关于她父亲的事迹，尤其是行刺身亡一段，就算是普通的官员亡故，记载得也决不可能只有寥寥几句。
想隐瞒什么……
哥哥弥留之际说了一句：“虎为生，弑亲子，手足又何妨……”到底想表达什么呢，她记得当时……玄帝的脸都绿了。
“公主，奴才叩见成国公主，公主千岁。”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磕头。
“什么事？”
“回公主，贵妃娘娘正找公主过去一同欣赏秋菊。”
又是她！如音放下书，将另一本有关花艺的书压在上面。“行了，本宫马上就过去，别叫娘娘等急了。”
刚走出书库她便觉得阳光一阵刺眼，睁眼看满目是一片蓝色的虚幻。如音摇摇头，不禁冷笑，这深宫，不就是这副萧然的鬼样子吗？她早就看惯了。
若问个普通百姓，玉龙坡什么最有名，答曰：“茶叶。”
玉龙坡的茶叶香浓独绝，单单是色泽之青绿，便是一般茶叶的好几倍，更别说晒干的茶叶形状英伟如龙，“玉龙茶”，由此得名。
但，若是问个行上之人，玉龙坡什么最有名，则答曰：“消息贩子。”
玉龙坡聚集了江湖有名的消息贩子，只有你不想知道的，若是你有想知道的事，钱，可以帮助你知道一切。这些消息贩子，大多来自江湖，也有部分潜身宫廷，宫廷之迷一向匪夷所思，消息的价格自然也就不可随意记数。宫廷消息贩子，称“玉龙子”。
杨永乐在此已经一天一夜了。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玉龙子”！玉龙坡龙蛇混杂，许多百姓甚至连这个名号都不知道。当然，他是绝对不能随意询问这里的人，因为消息贩子是绝对不会当街摆摊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何况，若这里的秘密让朝廷知道，玉龙坡也许会被血洗。
问，也是白问。
那么，只有靠观察。
杨永乐已经跟随这个女人一天了。
很普通的汉服，这个女人就像一般的女子一样，白天买菜烧饭编织，眉眼娴静。但是，她却让他看出了破绽。
平常女子腰际都会拖下长长的丝线，这是为了美观，女子没有太多苦力的劳动，所以挂着即使不方便行动也依旧丝带飘扬。这个女人，却没有。走路的姿态乍看也与平常人无异，但他感觉到这个女人会忽然之间又离他很远，他甚至需要动脚力才追上她。但真正在第一时间引起他注意的是她的手，虽然修得极为白皙，在袖口也显得十分娇小，挑拣商品的时候却明显动作比常人灵活，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大拇指上竟然有扳指的痕迹！
趁女子出来打水，永乐一步上前。女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失声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来这里，找‘玉龙子’。”
“什么玉龙子？公子请快快离开这里，夜已深了，男女授受不亲。”女子喘气后退着。
不承认？永乐眯起眼睛，足下一点右手向她的发髻抓去，“哗！”乌黑的长发竟就这样被他拉了下来！女子面部一绷，神情比前一刻英挺了许多。
对，不带丝线，脚力迅猛，拇指上有板指的印痕，它们想说的是，这个“她”根本就是个男人！
“了不起，我乔装成这样你竟然还能识别。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眼前的人已经恢复了男人的语调，雄浑而响亮。
永乐看不惯人这样嚣张：“敢问名号？”
“呵，”他也回以轻蔑，“白燕。”
他一怔，“鳞麟白燕，天下通达”。他找来的竟然是江湖有名的冷血“玉龙子”白燕！
“我想知道，当朝成国公主叶如音的所有事情。”永乐暗自镇定，即使是白燕又怎样，不过又是一个为钱窝身的贼，偷消息的贼。
“这范围未免太大了，无从说起。”
“那么，她的身世。”他微微不耐烦。
白燕的眼神在黑夜中变了变：“知道这事的人，多数都死光了。你想要知道？”
他警觉，“知道了，会怎样？”
“天变！”他脱口而出，声音仿佛有了重量，砸在地上，声音沉闷。
“哼。”我堂堂前朝遗孤，还怕天变，就是这天塌了我也不怕。“出价吧。”
白燕望着他，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你，是杨永乐？”
“如何？”
他沉吟再三，声音在黑夜中穿透，“那，白燕这一支消息便白送了你。”
“公主，屋外太医求见。”
“传。”都这么晚了，太医这种老头子还这么有精神吗？
胡须花白的太医玩下身子：“老臣拜见公主，公主千岁。”
“太医这么晚了，有事吗？”如音从座上起身，清脆的声音仿佛能够照亮夜色。
一向心直的太医此刻竟然踌躇起来，好半天才下决心般说道：“公主和伦萧公子都是老臣一手调养的，老臣实在不愿看到公子如今仍死得不明不白，今日，老臣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让公主知道亲生兄弟的死因！”
如音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叫贴身奴婢关了门窗，伸手扶住太医：“太医不要急，慢慢说。如音一定谨聆。”
老太医颤颤巍巍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眼睛里已然有了泪光：“公主可知这是什么？”
如音接过，“这，不是哥哥当年的药方吗？”哥哥子幼身体孱弱，后来竟然愈加虚弱，太医便是他的总调养师傅，这种药方是后来改进了的。“不是说前几贴疗效不佳才用它的吗？”
“不！这绝不是什么药方。是毒药！毒药啊！公主，您不记得了吗？这贴药根本就不是老臣开的！”老太医悲愤交加。
毒药……
“老臣那时忽然被皇上调往千佛山，说是太后身子不爽，这贴药，就是那时出现的呀。”太医激动地指指纸上两行字：“光这两味药，公子就是没病也要因它残废。这些药混合之后，食者会日渐消瘦，最终一命呜呼啊公主！”
如音跌坐在椅子上。
“老太医怎么得到这药方的？”
“是整理库房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带出来的。老臣觉得他神色慌张，便拿过了药方，一问才知道这竟是当年让公子离去的罪魁祸首啊！”
“虎为生，弑亲子，手足又何妨……”
究竟，是什么意思。如音思绪混乱，脑中只有哥哥临终的断句。
“公主，奴婢斗胆冒昧，请公主跟奴婢来。有个人，想要见公主。”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宫女忽然开口，转身走开。
如音一直觉得她有什么瞒着她，便快速跟上前去。
她从来不知道，屋外假山之后，竟然有密室！随着石门洞开，里面的人惊喜地望着她。
“如音！我的女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水岸悉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