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呢喃》海瑟

17、收留

　　穿着无菌服的苏湄俯在床边，握住乔安的手低声呼唤，但仍没有任何回应。乔安没有死，但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怎么样了？”我艰难地开口。
　　从监护室里出来苏湄看见我，脸色更加苍白，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一个字，我屏住呼吸，却只听见她说：“滚。”
　　我颓然跪倒在地，再无力站起来。苏湄走过我，没有一刻停留。
　　“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的护士将我拉起。
　　我无力地推开她，朝病房里深深地看一眼后，转身一步步离去。
　　走出医院，阳光普照大地天空一片澄澈，强烈地日光让我一阵阵眩晕。一个人的伤心欲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世界依旧阳光明媚，老天总是冷冷地瞧着世间的悲欢离合，不泛一丝涟漪。
　　苏湄不想我呆在这里，因为我就是凶手，霍繁薇不想我呆在这里，她认为我只会害了乔安。我想也许乔安也不愿再看到我。
　　痛到一定时候周身就只剩下麻木。乔安守护了我这么长时间，到最后我连呆在他身边一刻的权利都没有。
　　“Lee，方不方便我去你那里一段时间，我……无家可归了……”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Lee的声音依旧沉静清冽，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已经好到可以麻烦她至此，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恍恍惚惚地来到了Lee的家，她的家里弥漫着落拓率性的艺术感，而此刻，我已无心去细细欣赏。
　　换下昨夜的裙子，Lee搬来医药箱替我清洗膝盖上的伤。
　　冰凉的液体淌过膝盖上的伤口，钝痛中交织着刺痛。
　　每一个伤口流出的血液都会被冰冻，完美的凝结在伤口处，不显示痕迹。就像每一个谎言，都那么完美地掩盖事实，不留痕迹。
　　“乔娜，发生什么事了？”Lee的手轻柔缓慢，同时也试探着询问。
　　“Lee，我好累啊，能不能改天再说。”
　　“行，一会你就好好休息会，乔娜，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Lee抚了抚我的头发，带着一丝亲昵，她比我大几岁有着年长的人特有的温和，恍惚间，我以为那是乔安的手。
　　Lee给我盖好被子，拉上窗帘。我闭上眼睛，直至她离开。
　　闭上眼，乔安出车祸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涌出。我在黑暗中蜷缩起身体，牙紧紧咬着被子流眼泪，哭得浑身都在抖，却不愿发出一点声音。毕竟这是Lee的家，世界上还有谁能像乔安一样能承接我的眼泪呢？
　　听见Lee轻轻走进房间，我侧过身装作熟睡的样子，空气里传来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最终她掩门离开。
　　一股香气弥漫在房间里，转过身我看到床边花瓶里放了一束玫瑰 ，那是Lee最喜欢的花。洛丽玛丝。
　　洛丽玛丝，对死亡的怀念。
　　有人说，一个真正理解生命的人，不会高歌赞美生命，他只会送给悲伤的人，一把洛丽玛丝的种子，将这些花种全部洒向冰冷的白雪。等到花开的季节，他会默默地站在你的身后，看着那开满洛丽玛丝的秘密花园，陪你嗅着满园都弥漫着花的香气。
　　这是一场自己对自己的祭奠，祭奠过后，身体就如死亡一般被埋在土壤之中，然后，转身离开。或许剩下的，也只有精神中残留的无数怀念，它附着在新的身体上，陪着自己，走过每一场下过的雪。
　　我在洛丽玛丝的气息中睡去，沉沉的，如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