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饼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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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静默，徒有鸦鸣，圆月当空，夜色冰冷。
林狼擦着枪，咬着半张油饼，那层蹭不掉的油腻感像极了鲜血，干涸在怀安的古城老街的浓烈。想及此，又是一阵干呕。胃绞痛着抵御着从脚底反上的凉气，林狼缩起身子，蒙在被子里缓了好一会，发了冷汗终于舒服些了，可是油饼却怎么也不愿意吃了。
“林狼，我能进去吗？”听出外面敲门的是陈少寒，林狼用被子蹭了把汗，翻身起来开门。
“身子好些了吗？”
“没事，老毛病。”逃荒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毛病，倒是很久没发过了，今天真是赶了巧，林狼想到大约还在和425团徐团长谈话的永之，淡淡一笑。
“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冷酒。”
林狼微怔了一下，大约是没消化这种被人训斥的语气，一时接不上话。陈少寒训了她一句便放过她了，把手里的吃食放在桌子上。
林狼瞧着眼睛放出光来，几分饿狼扑食的架势把一小盘月饼护到自己身边，“给我的？”
“吃吧，吃吧。”陈少寒几分无奈的摆了摆手，把被子撩到一边坐在炕上。
“居然还有花生仁，我。。。我还以为这个中秋吃不到月饼了呢。”林狼咬着甜甜的馅，“我就说中秋怎么可以没有月饼。”
伸手就要去抓第三块，想了想，把手缩回来，胡乱的擦擦嘴。恋恋不舍的说道：“这块还是给永之留着吧。”
“永之的想来风声会做他。”
林狼一听陈少寒这么说，不客气的又伸出手。
“可是我还没吃。”林狼的手立时顿在那里，尴尬的转过头，“。。。这个给你？”
“行了行了，快吃吧，逗你的。”陈少寒看着护食的林狼，居然用的是疑问语气，这是得有多明显的不想给。也就自己暗笑无奈的功夫，林小狼已经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最后一块月饼，看向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调皮。
他是想和我说：没有了，没有了，我吃进去就吐不出来了吗。
“永之他们谈的怎么样了？”林狼把嘴擦干净，还相当自觉的把被子都盖在自己腿上。
陈少寒：“。。。”这是在宣布主权，占领地盘吗？
“差不多了。只是你那个二哥好像有些看不上徐团长。”
“二哥他虽是个火爆性子，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想来徐团长也不会计较。”
林狼想起白日里与425团会合的场景，倒也明白自家二哥为什么看不上徐团长。自己虽也是气恼，但却也理解徐团长不去怀安增援确实是有心无力。425团在苍郁岭镇守主要任务便是切断敌人的包围圈，一旦撤退将给敌人可乘之机，故而即便与怀安遥遥对望，亦不敢擅自轻举妄动。
而与苍郁岭遥遥对望的怀安县，几日的功夫，街道已恢复了整洁，只是遍地都是黄色军装的日本人。重修的炮楼，架起的机关枪将对着中国人的身体。
“报告少佐，在林中抓到了几十个村民。”
小野看着多半老弱病残的流民，尽量挂上亲和的笑容。
“没有武器，你们，大大的良民，告诉我，救你们的人在哪里？”被抓的村民在十几个枪口的瞄准下瑟缩不语。
“小孩，你告诉我，救你们的八路军在哪里。”小野颇有耐心的等了十几秒，指了指那个唯一仰着头愤很地看着他的小男孩。
“我就是八路。”
“小朋友，对皇军说谎是要被枪毙的。”
“狗娘养的小日本，呸。”
“混蛋。”小野掏出枪，顶在男孩的头上。
“住手，”宫本御急匆匆的过来，按下小野的手臂。“全部放下枪。”
“小野君，枪杀没有反抗能力的无辜百姓，不是一名军人该有的风度。”
宫本半蹲在小男孩面前，温和的笑了笑，男孩明显不对这个救命恩人有半分感激，张开嘴一口咬在宫本白皙的手上。
“退下。”宫本一声冷喝，士兵立时站直身子不敢上前。
直到从皮肤上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男孩迷惑的松下口，退到吓得抖如筛子的奶奶身边。
“宫本小姐。这。。。”
“没事，小伤。那几处宅院给他们休息。”宫本站起身来，“今天是你们中国传统的中秋节，皇军希望与你们和平共处，不会打搅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安分守己。”
宫本御自行处理了伤口，对着那深深的牙印一阵出神：难道小孩的牙都这般尖利？
“宫本小姐，你的伤处理好了么？”
“已经处理好了。”宫本看着面前的月饼，说不出什么滋味，淡淡问道，
“我不是说过不准打搅那些村民吗？”
“我以为宫本小姐对中国的节日比较感兴趣。特地要了几块送给你。”
“小野君是在试探我对帝国的忠心？”
“不是，宫本小姐，我没有这样想，你荡平五县时我就已经明白您对天皇陛下的忠心。”
“很抱歉错怪小野君了。给我留下一块月饼，剩下的去犒赏士兵。”
小野走后，宫本咬下那块月饼，鼻尖涌起酸涩的感觉，那种甜甜的感觉混着心中的苦涩流到脑海，翻江倒海的回忆拷问着她的良心，让她愧疚。
“中秋节怎末可以没有月饼。”
“我把月亮吃到嘴里了。”
“月亮里有嫦娥和玉兔。”
“甜甜的。。。”
宫本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久，起身，面南长跪。
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我只需要你们活着。
父亲母亲，我身负罪孽，请只让我一个人下地狱。
奶奶，请让我快点找到你。
求你了上天，请务必让她平平安安。
我是有罪的人。我是有罪的人。我是有罪的人。
唯独我是有罪的人。
宫本不敢哭出声来，咬着牙，泪水抿在唇间，咸的苦的，隐隐血腥的。
冷冷的月华不肯怜惜的投进窗子，打在单薄消瘦的身躯，爱怜的敷在半块枣泥月饼上，明亮的月光嵌在模子印记，泪水啪啪放大的打在上面，融在一起，一并湿润。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月饼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