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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逃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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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自己真被关进了地窖。
四周漆黑一片。适应黑暗后,便会发现这间地窖很大,那一双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如天上星辰,在求生与绝望中徘徊,带着一闪一闪的忧郁与坚决。
好不容易才从潮湿的地上爬起来,她们竟如惊弓之鸟般掀起一片刺耳的尖叫,差点就把我脆弱的耳膜给喊破了。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吼了一句,效果不明显,看来得好好交流一下才行,我这样想着就朝她们走去,结果叫得更凄惨了。我狂汗,手足无措,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我不是坏人!”依旧适得其反。
一个类似大姐头的人物把我挡住了,她细长的眼睛满是警惕,也多了一丝理智:“要我们怎么相信你?”
也对,坏人通常都说“我不是坏人”的。为了得到她们的信任,我把自己为什么调查□□隶交易,以及调查中遇到的种种和如何阴错阳差地交易失败被关到这里都跟她巨细无遗地交代了,这才减轻了她们对我的敌意。
“你们认识小景吗?”
“小景?”接话的是大姐头,“她是我们这里为数不多能成功逃出去的幸运儿。你见过她?”
“还没来得及见,她就离开了人世。”我淡淡地叹息道,“她并不是什么幸运儿,虽然逃离了魔窟,却摆脱不了黑色的命运。出去后她的精神就崩溃了,最后死在精神病院。”接着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
“我知道你们都想离开这里,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希望你们能帮我。”
“怎么帮?”
“把你们的故事说出来,等我离开后,我会让舆论和法律来解救你们。”
“可万一你和我们一样,永远不见天日怎么办?”
“不会的,不用几天就会有人救我出去。”我自信地笑着。这一刻,我居然选择相信智所说的心有灵犀,因为我知道他会遵守诺言,找到我,保护我。
之后,她们在这个黑色的地窖里讲起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往事。让我清晰地感到这种交易的罪恶。
她们有被招聘骗局骗来的,有被强行在车站被绑架来的,还有在酒吧被下药淅沥糊涂给弄来的,作案手法多样,都是受高额利润趋使进行的恶魔行径。一批批少女梦断于此,在原本灿烂的年华用身体成为了帮恶魔赚钱的工具。没有人权,像动物一样被人蓄养,在暗黑的牢笼里和老鼠抢食,自生自灭,这些小景的日记里有提到。
从她们的讲述里,我还得到一条从未想到的利益链:她们的价值不仅在于身体可以□□,一旦怀孕便会转移到其他地方,十个月后又送回来。她们产下的孩子会经由各种渠道卖到世界各地。所以那些恶魔并不给她们采取任何避孕措施,一次次的骨肉分离与身不由几令她们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想过自杀,但像被垃圾一般弃尸荒野或是拿去喂狗,使她们只得忍气吞声。
惨绝人寰。
同样是人,却遭此对待,还发生在这个高呼人权、倡导自由平等的世界里,真是天大的讽刺。
突然,一阵枪声响起。大家都敏捷地俯身贴到地面上,还好大姐大拉着我趴下,要不然自己没准已经见了观音。枪声平息后,顶部出现了零星的弹孔,顷刻间,光线射了进来,撕破黑暗,如同破晓的第一屡阳光。
“妈的,那些酒客一兴奋就会拿着机枪四处扫射,以前有几个姐妹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故里死掉了。”她起身走到光线下,“不过,只有这种时候,我们才能够安静地享受阳光。”
“我很好奇,如果这种事经常发生的话,这里应该好多弹孔才对啊,可是,刚来的时候没有光线。”
“因为他们一段时间会修理一次。”她叹息着。
小孔的光线勾勒出她的瘦得令人心疼的轮廓,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她几乎被毁的面容,一道骇人的伤疤贯穿了她原本清秀的脸。
“我发誓,一定会带你们逃离这里!”不自觉就将誓言脱口了。
她浅浅地笑了,“谢谢。”
暗门几乎一个小时开一次,看着满脸横肉的男人将姐妹们三三两两带出地窖,我的心好痛。弹空射下的不止是灯光,还有挣扎于生与死的求救声。
在黑暗里,被恐惧包围的同时,我也在默默地等待着。
手里握着他送的流云锁,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尹智,尹智,你在哪里?我需要你……
不觉间,脸上已冰凉一片。
不记得是第几次承受开门光亮的恐惧与刺激,只知道这次要找的对象是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心的流云锁便被粗鲁地扯断,我知道颈上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还给我!”我像受伤的野兽,绝望地嘶吼着。
“这锁挺漂亮的嘛,小情人送的?”蒂娜云淡风轻地说着,“它对你很重要吗?”
“求求你,还给我……”
“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咯。”她将流云锁往兜里一放,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我就喜欢拿别人最心爱的东西。”接着,她蹲下来看我,“哟,哭了?难看死了,还是比较喜欢看你笑,这样吧,你笑一个,我就把它还给你……”
笑,怎么可能笑得出。
“真扫兴。”得不到回应的蒂娜留下“我还会再来看你的”就离开了。
我送了口气,房屋坍塌般倒在了长满青苔的地板上。
智,我没能保护好你送我的东西,你会怪我吗?请快点把我找出来,要是太晚的话,我怕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正如小景日记里说的,时间在这里失去效力,就算一秒也比一世纪还要漫长。
一天,两天,三天……在黑暗里我用光了一生中所有的耐心和等待,也许真的就没有什么心有灵犀,面前等待我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天由命、自生自灭,要么冒险自救。一向不服命的我选择了后者,决定孤注一掷,等蒂娜来讽刺挖苦靠近我的时候,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让她成为我的人质。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逃出这个鬼地方。
可是,蒂娜的身手我最了解,要想轻松制服她简直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还没等我亮出小刀,自己的小细胳膊就被她给废了。擦汗,该如何是好?就在我还在婆婆妈妈地琢磨着最佳逃脱计划时,蒂娜已凤架光临了。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我吓得刚想从地上蹿起来,却卡到阴似地往后倒了,接着碰一声,我在哀悼自己已经肿起大包没准还脑震荡的头的同时,急中生智双脚一蹬,白眼一番,就地装晕死。
“小云?死了?”
很好,就等她靠近我了。到时我一定破罐子破摔地全力挟持她。我边想边不着痕迹地攥紧了军刀。可谁知,那没心没肺的死女人竟丢出一句:“拿去喂狗!”
喂,等等!你也不看看有没有心跳呼吸就做决定,草芥人命啊!我挫败地诈尸般坐起,说:“好啦好啦,我投降。虽然暂时没死,但我的头很痛,天地都在旋转~~”
“那么怕死?”她似乎很满意我的投降,“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嫉妒你,你拥有朋友爱人十全十美的爱,而我,望尘莫及……”她之后说了什么已不是我关心的重点,因为我的所有注意都集中在她渐渐向我迈近的脚步上,但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依旧喋喋不休的讲着,我着急啊,看着那欲迈不迈的脚步发愁。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自己扑了上去,嘴上还冒出了转移视线的借口——我喜欢你,只要带我离开这里,我什么都愿意做。
“没想到你这么热情?”她对我突然献媚的行动并没抵抗,任我抱着。
“我的热情是有原因的。”我贴着她的耳鬓强调道,同时,用刀锋对准了她还在仆仆跳的颈动脉。
“你骗我。”言语里竟有哀伤。
“老大!放开她!”跟来的几个狗腿见蒂娜受制于我,警戒地将冲锋枪对准了我。我汗,别说冲锋枪了,就是在我身上打个洞,我也活不成。
我战战兢兢地在蒂娜雪白的颈项上划出一丝血痕,只有困兽犹斗了。
“放下枪,让我出去,我就放她!”
机关枪依旧直直对着我,直到蒂娜发话让我走,狗腿才放下武器。
一切比想象中进行的顺利,这是一间汽车旅馆。出了旅馆,顾虑到蒂娜完美的身手,我给她打了麻醉弹,拦到一辆出租车才将她放开。
“先生,要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快点,拜托!”我着急地看着追过来的几辆车,哀求道。
“你被人追杀?”司机说着转头看我,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天啊,真是冤家路窄。这个司机不正是开学第一天就和我闹矛盾的“络腮胡”吗?完蛋了……
“络腮胡大哥,请不要抛下我,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求你了。”
“你还记得我啊?20英镑小子。”
眼看追兵已经来到车门前,我才惊呼出“完蛋了”,络腮胡就猛踩油门,将他们丢在了后面。总算是,有惊无险。
尽管他们试图穷追不舍,但络腮胡大哥的车技棒得没话说,三两下就将那些小虾米甩到看不到的地方了。
“络腮胡大哥,太谢谢你。”我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又站到了福尔罗斯侦探事务所楼下,刚想将钱递给他,他却拒绝了。
“20英镑小子,钱你上次就已经给够了,所以,这次就当免费体验。”络腮胡大哥一转圆溜溜的眼睛,笑道,“很久没有这么爽的飚车了,这是我的名片,下次要是有需要的话,就CALL我。不过,我老彼得的车起价是10英镑,我不是普通的司机,这你知道。”他说完,倒车走了。
冷风飕飕地灌进已经污秽不堪的衣服里,我却一点不觉得冷。
在密闭的空间呆久了,就连被风吹的感觉都觉得怀念。我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风,拥抱自己再一次的重生……
“云!是你吗?”
“智……”
很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找到我;很想告诉他,那黑暗中唯一的期待便是他;很想拆穿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心有灵犀……
质问并未脱口,但微微颤抖的背影已将我的意思婉转地表达。
他看懂了,从身后抱住了我,再后来,我的肩膀湿润了。
“回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