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相忘》天城耀

9、初现

　　九年后。

　　伴随着呼啸的响声，一个耀眼的烟弹自西南方腾空而起，正在赶路的一行人顿时停住了脚步。
　　“师兄，你快看！”一个一身火红，骑着枣红马的姑娘将手中的鞭子一仰，直指天空，这姑娘长得浓眉大眼，耳润唇红，是一种，非常夺目的美，即使在一群人中间也会第一个看向她。
　　她身边有十多个少年男女，个个骑马佩剑，气宇轩昂，一看便知出自大家。
　　不过，其中还是有三个人更突出一些，这个红衣少女就是一个，她身旁还有一个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少女，与她仿佛年纪，一张柔和的鹅蛋脸，眉目都像是用笔浅浅的勾画，精致又隽雅，出尘脱俗，在这月下初见，几乎会让人以为是一场遇仙的幻觉，红衣少女若是火，这蓝衣少女就是水，浸入你心底，清凉恬静，说不出的惬意。
　　第三个人，就是这群人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身袭白衣，剑眉朗目，是这江湖中少有的美男子，整洁，而不带一丝脂粉气，一身正气，更难得的是，如此年轻，身上却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心生信赖！
　　“师兄，恐怕是有正道中人遇到了魔门的阻击，咱们快赶过去吧，晚了，那些魔人就跑了！”后面一个十四五岁，胖乎乎的少年大声的叫嚷，他还是第一次随师兄们出来，见到有情况，早已兴奋的摩拳擦掌。
　　“亮师弟，前方凶险，不可鲁莽啊！”蓝衣少女一声轻柔的叮嘱，立刻让这个小师弟乖乖的闭上了张开的大嘴，只是眼睛里依旧闪着雀跃的光芒。
　　“同道有难，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即刻赶过去。”为首的白衣少年没有犹豫，当即做了决定。谁知话音刚落，一匹枣红马直冲了出去，胖胖的亮师弟尾随其后，用力扬鞭。
　　“柔茵师妹，潘亮，和大家在一起！”
　　可惜，那对急性子的师姐弟哪还听的进去，一溜烟的跑远了。
　　“骋风师兄，我们快跟上吧。”蓝衣少女即刻催马向前
　　“嗯，我们走！柔淇师妹，你要多加小心。”骋风师兄细心的叮嘱，换来师妹轻轻的一笑，皎洁如月光。
　　远远的，已经闻到空气中的腥浓，厮杀声不绝于耳，隐约见到地上已经躺了很多人，还有几人在与黑衣人作垂死挣扎，那黑衣人只有五个，却有三个站在了一边，只余两个随手杀戮，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待他们赶到近前，站着的，就只剩那五个黑衣人了！
　　那五人见他们过来，也没反应，只是原地站着，似乎等待着什么。
　　骋风他们已经见识了这几个人的利害，顾及到身后还有几个师弟武功不够，也不敢轻举妄动。
　　风一吹，骋风心里突然一动，下意识的向上抬头，路旁的树顶，竟然还有人！
　　那个人的身形面容完全被一袭黑色斗篷裹住，足尖轻点在树梢，随风轻摆，就似已与那树梢融为一体，这样的轻功，恐怕，已在骋风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的隔着一个斗篷，骋风却能感觉到那个人在打量他，一种定定的，专注的打量。
　　足下略一用力，树梢被踏的弹起，那人竟然就借着这微薄之力腾空而起，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夜色里，无影无踪。
　　那五个黑衣人同时转身，顷刻之间就没入了树林。
　　“别跑！”潘良刚要上前就被骋风伸手拦住，“不用追了，还是去看一下这些人吧。”
　　逐个看过，骋风与柔淇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是苍山的秦掌门和他的门人，无一幸存。”还是柔淇先开口。
　　“一个不留，看来，是魔门的人。”骋风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恶，一定是他们知道了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为了将魔门铲除，所以才暗中来阴的，真是下流手段！”一旁的柔茵气红了脸，义愤填膺！
　　“一定要杀了他们给同道报仇，师兄，我们现在去追，或许还追得到！”一直都是这样，柔茵一起头，潘亮就跟着嚷！
　　“不行，魔门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我们要立刻通知正道中人小心防备，马上就要到汇阳庄了，大家加速赶路，不要再生出事端！”
　　此次出门，骋风是首领，既然他这么说，其他同门立刻上马，随着他向此次武林大会的召开地——汇阳庄，飞驰而去。

　　四海酒楼是镇上最好的酒楼，这里距汇阳庄还有一日的路程，因为最近有大量赶往汇阳庄的人途经这里，所以生意异常红火，这不，还未到午时，楼上已经坐了大半的武林人士，互相打着招呼，嘈杂非常！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打量一眼那个靠窗的位置，那里有张桌子，桌子旁只坐了一个人，那个人却点了满满一桌的菜独自吃着，这不算稀奇；酒楼里的人大多穿着随意，不拘小节，偶有精致的也以简洁为主，那个人却穿了一身用金线绣满暗纹的精致服饰，头顶的发带上镶着流光溢彩的海东珠，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项上还戴着一个金项圈，坠着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小小的金穗随着他的乱动来回摇荡，腰间坠下的玉佩温润生晕，一看就是上上之品，这身打扮不像是江湖中人，倒十足是大富之家养出来的小公子，此刻，一个这样的小公子坐在这里，却也算不上稀奇；进来的人会打量这里，十个里倒有十个都是为了他的模样！欺雪的肌肤里透着淡淡的红润，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装着无尽的天真可爱，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可一旦落入别人眼中又好似深潭，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深深吸入，红唇虽薄，却娇艳欲滴，只轻轻一泯便带出颊边的梨窝，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鲜明灵动，五官搭配的如此精致完美，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小二！”小公子取出一方雪白的锦帕抹了抹嘴巴，看来是吃饱了。
　　“这位小爷，有什么吩咐？”小二哥腿脚麻利的跑过来，满脸堆笑，这位小爷可是真正的金主啊。
　　“嗯，我吃好了，不过——，我的金叶子用完了，这饭钱等我回去叫人给你送来好了！”这小公子的霸王餐吃的一脸理所当然。
　　可小二哥的脸当时就垮了下来，他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还以为是个金主，原来没钱！一挺腰板，立刻翻脸，“对不起，本店店小利微，概不赊欠！”
　　“我又没说不给，”小公子皱起了眉，“等我回去，让我爹给你双倍的！”
　　“那可不成，还没等小爷的爹把钱送来，小的早就让老板辞退了，”小二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小公子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不怀好意的贼笑，“您身上这么多值钱的宝贝，随便赏一个抵饭钱算了。”
　　“哎！”这小公子却眼前一亮，“是个好主意，嗯——，给你那个好呢？”他一低头就瞄到了胸前的长命锁，一把拽下，抛到小二手里，“就这个吧！”
　　看看空荡荡的项圈还在脖子上，撇了撇嘴，“就剩这么个东西真难看，”又一把解下，随意的扔给小二，“都给你吧。”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他那长命锁打的又细又匀又精致，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竟然就这样随手给人了！还加上一个项圈，就因为不好看了！这个漂亮的小公子，不知是哪家的娇儿，竟然完全不知人间疾苦！
　　“哎！哎！谢谢小爷！”小二哥一手拿一个，千恩万谢，笑的见牙不见眼。
　　“慢着！”随着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小二哥眼睁睁看着手中黄灿灿的金子不翼而飞了！
　　“你！”
　　这小二哥一拧眉毛、一撸袖子，倒也有几分地痞的气势，可惜，他碰上了真正的霸王！
　　“怎么？”面前一身红衣的女子头扬的比他还高，一手叉腰，另一只手还在他眼前上下的抛着那个长命锁！女子斜眼瞄了瞄那个小公子桌子上的菜，满脸的嘲弄，“这一桌子破菜就想骗人家这么精致的长命锁？哼！这菜钱，算我们头上了。”
　　小二哥到嘴的肥肉丢了哪能甘心，刚要张嘴说点难听的，一眼看到了她身后陆续上楼的那十多个佩着剑的少年男女，上一刻还后仰的腰板立刻前倾到地，满脸带笑，“哟，瞧小的这眼拙的，竟没看出姑娘是个侠女，真是该死！几位爷快坐，要吃点什么？”脚下也没闲着，拿着抹布里里外外张罗去了。
　　“给！他骗你呢，这点菜哪值这个！”进来的这个女子正是柔茵，把长命锁往小公子跟前一递。
　　不想那小公子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笑嘻嘻的盯着她看。
　　“你笑什么？”柔茵很好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跟他们说的一模一样，你就是侠女对不对？”小公子眼睛发着光，一脸仰慕。还没等柔茵答话，把递到跟前的手往回一推，“这个长命锁又不值什么，摘都摘了，要是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见柔茵脸上并没有欢喜，立刻又变了口风，“女侠又怎么看得上这点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它吧。”
　　“这······”柔茵没料到自己的行侠仗义原来根本没有必要，这小公子完全没将长命锁看在眼里。
　　正要变的僵持，一个柔柔的声音插了进来，“虽说不值什么，可是长命锁大多是长辈给的，不喜欢可以不戴，却别丢了，也算是成全了自己的孝心，你说对吗？”纤细的手从柔茵手里接过长命锁，将小公子的手拉过，放入他的掌心里，轻柔的合上。
　　小公子顺从的合上了手心，却突然眉毛一挑，带着贵气的天真染上邪气，另一手倏的抬起勾住了那女子的下巴，努力的作出轻佻的感觉，“这位姑娘长得好标致啊，不如，跟了我吧，这长命锁就送你做了定情信物，怎么样？”说完，还不忘轻轻的朝人家脸上吹了口气。
　　勾人下巴是孟浪男子的行径，可这吹气又是青楼女子的作为，众人看着他调戏人家姑娘，却长得比人家姑娘都漂亮，装作邪笑，又露着可爱的酒窝，都觉得好笑，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不伦不类的胡闹，就连这被调戏之人也在含笑看着他，一脸的喜爱。
　　“一点都不好玩，”小公子泄气的放下了手，嘟着嘴巴抱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没意思！”
　　“因为呀——”柔茵故意拖着长声卖关子。
　　“因为你是个丫头！”一旁的潘亮露出个脑袋抢了柔茵的话，被柔茵一把掐住了他脸上的肉，疼得直叫“饶命”。
　　“我，我才不是呢！”小公子急了，直着脖子争辩。
　　“好了，”带头的白衣少年走了过来，“菜快上来了，这位，这位兄台，若是不嫌弃，就同我们一起坐坐吧。”
　　“好啊！”小公子马上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兴高采烈的拉着被他“调戏”那姑娘的手，亲亲热热地的挨着坐下了。
　　他们这边坐定，酒楼上也就恢复了刚才的嘈杂。
　　那边桌坐了两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个瘦点，一个高点，瘦点的年纪更大一点，一边喝酒一边对着小公子那桌啧啧感叹：“乖乖，怎么这天底下好模样的都挑在今天出现了？老子不过几年没出来，竟然就一个都不认识了！高老弟，你是包打听，跟哥哥说说这几个娃娃是什么来头？”
　　“大哥，你去了漠北几年有所不知了，这几个，就是从缺山这一代的得意弟子。那个穿白衣服带头的，就是从缺易掌门的亲孙子，易洪天大侠的独生子，叫易骋风，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是辣三娘的女儿，叫宋柔茵，穿蓝衣服的，是辣三娘的弟子中武功最好的，叫易柔淇，她们两个合称从缺双姝。”
　　“怪不得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性子这么利索呢，原来是辣三娘的女儿！想当初她娘一届女流，性子泼辣，功夫却是俊得很，没想到看上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从江南追到漠北，闹得整个江湖人尽皆知！就是这几年我在漠北还常常听人提起呢！那，其他的人呢？”
　　“那个胖小子叫潘亮，是易大侠的徒弟，听说是个官宦人家的儿子；其余的，女的也都是辣三娘的徒弟，男的有的是易大侠的徒弟，有的是乔五侠的弟子。”高个子泯了一口酒，咂了咂嘴，长叹了一声，“想当年从缺五子，何等的威风，如今一晃二十年，弟子都在江湖上行走了。”
　　瘦子一听，想起件事，“哎，对了，这么多年了，易二······”提起这个名字，瘦子犹豫了一下，仰脖灌进一口酒，“妈的，我这条命是易二侠救的，别人说他是武林败类，可我就认他是我的恩公！这么多年了，江湖上一点易二侠的消息都没有吗？”
　　此话一出，把高个子吓了一跳，小心地向四周看看，生怕别人听到了。见没人注意，才靠近瘦子，压低了声音，“当年庞四侠一直在追查易二侠和那妖女的下落，后来被人将他和门下弟子全都杀了，他的一个弟子头都被人剁烂了，一看便知是魔门的手法，大家都说，易二侠随那妖女回魔门了。”一见瘦子又要激动，马上转移了话题，“至于那个扮男装的小丫头是谁我还真不知道，看这架势，多半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听说了武林大会，瞒着爹娘偷偷溜出来瞧热闹的。”
　　瘦子顺着他的话又向那桌瞄了一眼，“这丫头真够漂亮的，我看要是穿上女装，一定把当年那妖女都比下去了。”
　　高个子嘿嘿的笑了，“老哥哥，人老心不老哇！这样的小姑娘你就别想了，这次来了好多少年子弟，恐怕，排不到你这儿了！哈哈哈······”
　　他这面儿话音还没落，里面桌一个模样不错的年轻人就拿着酒杯向易骋风那桌走了过去，自认潇洒的一抬手，“易世兄，好久不见了。”
　　易骋风也只好起身还礼，还没开口，坐着的宋柔茵说话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刘世兄啊，真是好久没见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和你有关呢，亮子，什么事来着？”
　　一个眼神递过去，潘良马上会意，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尖起声音，“听——说——，有人被柔淇师姐拒绝就想来硬的，结果啊，技不如人，被柔淇师姐教训了一顿。”
　　柔茵瞪大了眼睛夸张的惊讶，“真的？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还有更不要脸的呢，那人又让他爹上从缺山提亲，这回更惨，被三师叔连儿子带爹都轰下山去了！哈哈哈！”
　　“哈哈哈！”
　　在两个人故意放大的笑声里，这位“刘世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咬着牙也“嘿嘿”的笑着，“柔淇师妹是相貌出众，可是依我看，倒是人外有人呢！”
　　柔茵猛地收住笑声，鼻孔朝天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倒是柔淇，自始至终温和有礼的看着他，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位平常的师兄，两人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这位“刘世兄”又将他那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温柔”目光投向小公子，“柔淇师妹和这位姑娘比起来，倒是差远了，这位姑娘，在下······”
　　还没等他说完，一直坐在柔淇身旁脸带笑意的小公子突然变了脸，眼睛一瞪，“放肆，你说谁是姑娘？我是堂堂男子汉！”
　　“这······”刘世兄没想到他突然翻了脸，愣了一愣，马上又陪笑脸，“哦，对对对，公子当然是男子汉，在下很是仰慕公子的风采，特来结交，不知······”
　　“谁要和你结交，”小公子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一脸的嫌恶，“我不喜欢你的样子，长的油腻腻的！”
　　“哧！”潘亮憋不住笑了出来。那刘世兄最自傲的就是自己的相貌，被小公子这么一说，脸上就算是完全铁青了。
　　“哼！我儿子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你这丫头，真不知好歹！”儿子不成，老子上！这刘世兄的爹长得一脸横肉，怒气冲冲的过来给儿子撑腰。
　　“最近常有些魔门的妖女以美色为祸武林，瞧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说，你是哪门哪派的？说不出，就是魔门的妖女！”
　　“笑话！”小公子也不甘示弱，拍案而起，一脚踏在凳子上，“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世兄忌惮着易柔淇坐在中间，只好躲在他爹身后张牙舞爪，“行走江湖，讲究的是光明磊落，你连来历都不敢说，定是魔门的妖女！”
　　“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小公子直着脖子叫嚣，气焰比那父子两个还要嚣张。
　　那刘世兄见他站在柔淇身旁，身边从缺派的人个个武艺不凡，立刻摆出一幅义正词严的样子，“有本事，你出来我们一对一比个高下如何？”
　　“比就比！”小公子一脚跨过凳子，与刘世兄对面而立，从怀里掏出一副用银丝制成的手套戴上。
　　“先说好，输的人要叫三声爷爷！”这刘世兄比小公子足足高出一头，年纪看上去大上十岁，说起规则来倒是脸不红、气不喘。
　　“叫三声什么？”
　　“爷爷！”
　　小公子坏坏一笑，“好孙子！”
　　刘世兄气急，一招就照他面门袭来，小公子一动，敏捷似狡兔，竟从他腋下钻过！错身之际一反手向他衣领内一探，刘世兄突然像被火燎到了，“呀”的一声怪叫，浑身扭动不停，双手向背后乱抓。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刘世兄的爹大惊失色，回手指向小公子，“你这妖女作了什么？”
　　“没什么，”小公子慢悠悠的掸掉手套之间的白色粉末，“这叫‘猴子跳’，没解药的。不过别担心，半刻以后就没事了。”
　　刘世兄的爹气得脸色紫红，二话不说，一掌劈过来，小公子一躲，身后的桌子应声而裂，旁边的人立刻一脸怒容的站起身来。
　　小公子一见那桌子，“嗖”的躲到柔淇怀里，嘴里大叫：“他以大欺小，姐姐救我，他要打死我了！”
　　柔淇眼前一热，十一年前，也有个小泥猴常常扑到自己怀里这样大声的叫，“姐姐救我，娘亲要打死我了！”下意识的，柔淇搂紧了他。
　　见刘世兄的爹又要出手，易骋风连忙挡在她们身前，“刘世伯，请听晚辈一言！”
　　“有什么好说的，怎么，你要袒护这妖女，做第二个易洪鹏吗？”
　　易骋风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身后的柔淇，把剑往身前一横，“二师叔已经离开了从缺派，前辈，又何必往事重提呢。”
　　柔淇也站起身来，牵了小公子的手与骋风并肩而立，声音柔软却清晰，“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只要是正义之士，断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的命是易二侠救的，谁说易二侠的不是，我吴瘦子第一个不饶！”旁边桌的一人扯开嗓子，正是刚才那瘦子。
　　“妈的，那妖女灭了我岳丈满门，易洪鹏娶了她，就是我武林的败类！”
　　“你说什么？”
　　“老子说易洪鹏是败类！”
　　“我宰了你！”
　　“易小子，把妖女交出来！”
　　“前辈，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一旁的柔茵早耐不住性子，“师兄，跟他啰嗦什么，咱们从缺派还怕了他不成！”
　　顿时，整个二楼刀来剑往，乱作一团。
　　小公子悄悄的退到角落里，双眼清亮，伸着手指一个一个微笑的数着“一、二、三、四······二十、二十一、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