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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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院外。
“父亲仍是不愿出来么？”幽静竹林中传来一年轻男子声音。“是，老爷让公子一路小心，无须牵挂。”又一男声恭敬回道。那年轻男子听完，抬头看了看身后竹林小屋，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撩袍跪下：“父亲，孩儿此去，数月乃归，不敢奢望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只求名号能在杏榜中有一席之位，让孩儿不至于愧对舅舅的养育与教导之恩。还望父亲多多保重，恕孩儿这几月不能尽孝膝前。”言罢，磕三响头，久久伏地不起。良久，屋中才传来回音：“你且去吧，尽力而为便可。”年轻男子听言，撑地起身抬首目光灼灼地盯着小屋问道：“父亲，就不出来见见孩儿吗？”气氛一时间凝冻，竹林中仿佛只听得到男子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小屋毫无声息，仿似上一刻屋中传来的声音只是幻觉，安静得有些诡异。男子见状，垂了头，无奈地笑笑，终是转身抬着步子带着一身落寞离开了林院。
男子走后不久，“咯吱”一声，房门开阖之音打破了诡异的宁静。一身穿道袍蓄满长须的中年男子出现了门口，两眼莹光闪烁不定，遥遥地望着男子离去之路，神情恍然。“老爷，您······怎么就不愿意见公子一面呢？好歹·····”门口守门小厮迎了上去，只话说了一半便消了声。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小厮，叹了口气：“月华······他与月华·····越发相似了。”喃喃几句，竟不知是与那小厮说来，还是自言自语。随后又转身入了房内，关了竹门。那小厮看了看竹门，又瞧了瞧早没了人影的林口，挠了挠头，便摇着头去了。
夕阳西下，春时白日的车马来回热闹景象不再。昏黄的日光将乡间路上三两来往行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路边老树上的黑鸦发出声声凄厉尖叫，使得这些行人听得不由心里一紧，更是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夜色便已全黑了，路上行人已无，只有道路两旁田间小虫叫得热闹。忽地，道路前方传来“哒哒”马蹄声，随着步履的前进，马蹄声在这寂静夜色中更是清晰，与此同时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也出现在这广大暗幕之中，仔细一看，那白马上方竟坐了一人，只因穿了黑衣与这夜色融为一色让人难以发现。那男子手握缰绳，腰身挺正，两目清亮，身上横挎一藏色包袱，看样子是夜行之人。
那男子虽然仪表堂堂，可不知为何眉心微蹙，眼中竟露出些许焦意，不住向四方张望，像是在找些什么。忽然，那男子眼中一亮，定定看向前方。只听前方环佩之声轻响，不多时便见一身姿窈窕女子稳步而来，男子目中诧意微露但也不由多想，赶忙策马而上，行至女子跟前，右腿一抬轻跃下马，双手抱拳对着女子作了一揖：“不才冒昧，晚间行马路至贵处，不料夜路难行，竟于此地迷行，还望姑娘指指去路。”听这声音，竟是日间竹林中的年轻男子。那女子乍见眼前男子，身子一颤，看似受惊，定了神后颔首一笑：“不知公子要去哪儿？”男子恭答道：“不才是要往平京方向去。”女子敛唇一笑，侧了身指了指右手方向：“那儿便是了。”说完，又低眉想了想复抬头问道：“敢问公子可是上京赶考的举人？”男子一顿：“正是。姑娘何以此问？”女子甩了甩手笑道：“只是妾身夫婿也是举子，早两日便已去了平城，故多此一问。”男子恍然：“原是如此。”那女子瞧瞧天色言道：“那公子快些赶路吧，前方数里便有一逆旅，赶在打烊时分到达兴许还能住下。”男子又一拱手翻身上马：“谢过姑娘，那我便去了，只是天色已晚，姑娘还须早些回家。”女子垂眸，几不可闻地道了句话便抬了头：“我家就在前方，几步便到，公子且去吧，一路小心。”男子听言神情一怔，回想来路好似并无房屋，但因时间紧迫，不好多问，又一道谢，便驱马走了。女子留在后方，站在路间，不复方才温婉模样，抬头望着男子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两眼精亮，尽是狡黠笑意。
“吁”男子驾马来到店前翻身下马，抬头一看门上悬一招牌上书“久荣客栈”，果然是一间旅舍，只是房屋多年未加修葺，颇觉破败，屋外栅栏处也是一片残垣，若不是门上悬着两个半新不旧的黄布灯笼和后墙处传来马儿的响鼻声显出了些生气，还真是像个无人的废墟。得，就住这儿吧，也好过没得住。男子朝着灯笼望了一眼，捋了捋袖子便上前扣晌了门环。不过一会便有人开了木门，一个戴着布巾的脑袋从里头探出，一看便知是店里小厮了。“欸？公子这是来住店啊？”那人探出半个身子，揉着惺忪睡眼问道。男子看着夜色微眨了下眼，不过戌时末刻竟已睡了，想来这旅店生意着实不如人意。他心中腹诽了几句面上一笑：“是，正是要住店，敢问小哥可还有房。”守夜的小厮推开房门，将男子迎了进来，顺手拿下肩上搭着的汗巾象征性地擦了擦门框弓着腰笑道：“有房，有房，别的没有房间可多着呢！客官随我来。”男子跟着小厮入了旅店，才发现里面景象更是颓圮，正屋开门只有一处，左方建有一间青瓦小房。几件房舍门梁皆处布满蛛网，庭院地上尽是落叶堆积，看起来倒像是许久未曾住人，不由脚步一顿，当下心中泛了疑心。“公子怎么了？”那小厮听身后没了声音停了步子转身疑惑问道。“这店门这么萧条，倒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男子站在台阶下看着院中落叶轻声说。小厮听了一笑，向前一步托了男子的臂膀：“公子莫要见怪，我们店里就我与掌柜二人，前段时间跟着掌柜去了邻县亲戚家，今日才回，本未打算开张，只是见公子孤身一人，便行了个方便。”男子听完点头一笑，道了声“如此”遂压下心中那丝莫名疑惑随那小厮入了店。
虽说旅舍外表看起来破败，厢房条件倒也不错，除却了油灯不时爆爆灯花，别的倒是一应俱全，热水早早便送了过来，床单被褥也都显得光洁舒适，这使得男子方才心中升起的一丝疑惑也已散去。泡完热水浴后，男子着一中衣坐在桌前，借着油灯微弱亮光看着《礼义》，不知不觉时间便已入深夜，“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窗外传来更夫敲更报时之声。已是二更时分了，更声响过，窗外一片肃静，男子放下书本迤然来到窗前推窗望去，夜色迷融，整个人间仿似只有旅舍梁下那一点昏黄亮光，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切。男子看看西南山向，想起日间事情，眼眸黯了几黯，复又抬头看向旅舍庭院北方，那间低矮瓦房，听小厮说是掌柜的住处，此时瓦房中同样透出淡淡微光，窗户纸上人影斑驳，主人竟也没有入睡。男子定神看去，那窗户纸上倒映着一瘦削人影，正俯在案前，手中拿着东西，不知在弄些什么。男子凝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西南山向，收回了目光，转身向榻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