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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烦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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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翊坤宫的人过来通知太医院华妃娘娘要换太医,院判章弥来思来想去,最后将任务交给江诚负责,江诚哭丧着脸瞪向安藤,见对方以比自己更委屈的眼神回望,不由火气都消了。
叶尚寿和温实初面面相觑,双双向安藤投去不解的眼神,但见安藤深受打击地垂头丧气,话到嘴边又咽下。
从昨晚到现在,安藤都在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后悔,她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以至于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年世兰的个性根本容不得别人的背叛,而皇帝做的事根本不可以靠爱情来化解,她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年世兰为爱盲目,但其实她也有足够的理智。
而这份理智,是安藤给她的。
如今年世兰得知真相后,对皇帝有什么想法呢?安藤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惹怒了年世兰,她不想这样。
安藤很是挫败地叹了口气,一直注意她的叶尚寿和温实初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神里的担忧。
“小安你怎么啦?”陈太医刚从外面回来便见到安藤一脸生无可恋,便开口关心一下。
“华妃娘娘罢免我了。”安藤说。
陈太医挑了挑眉,看向叶尚寿,“老夫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刚才翊坤宫来人,说是华妃娘娘要换主理太医。”叶尚寿看了看安藤,小心自己的措词,“事出突然,小安接受不了。”
陈太医蹙眉,看着安藤,颇为不解地道:“罢免总比责罚要好,不是吗?”
“我去为淳常在把平安脉。”安藤闷闷地说,然后提起药箱便往外走。
陈太医看着安藤背影轻轻摇头叹息。
*
碎玉轩不愧为皇宫内最偏僻的妃嫔宫殿,静悄悄的,路上别说巡逻侍卫,即便是太监宫女也鲜少遇上。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安藤欣赏它是皇宫浊流里的一股清泉,似乎不受外面的烦嚣影响,自成一角。
可惜,安藤知道世事无常。
银铃般的嘻笑声渐起,当安藤来到碎玉轩的院子才知道原来淳常在正在和宫女玩闹,而甄嬛则在一边看戏。
院内人人都洋洋喜气,只有刚来的安藤心情郁郁,不免自觉有些煞风景。
“安大人!”最先发现安藤的是淳常在,亏得她玩闹之间也能注意到门口的动向。
“菀常在,淳常在,金安。”安藤露出职业性的假笑,“臣来为淳常在诊平安脉。”
甄嬛在见到安藤时,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多少有点讶异,想不到一直以来为淳儿诊脉的就是那晚在映杏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医。
安藤和甄嬛对视了一眼,然后都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好吧,那菀姐姐等淳儿一下。”
“嗯,去吧。”
安藤的心情虽然低落,但还是如往常一般替淳常在把脉,确认她一切安好之后便起身告辞。
甄嬛仍在院子和宫人说笑,她看到安藤出来,朝她笑了笑,然后便被淳常在缠住说话。
安藤没能礼貌地回以一笑,只能静静地离开。
*
安藤阴郁地度过了三天,然后迎来了休息日。
藤香楼由早上开店开始便热火朝天,而安藤一个月有两三天会去帮忙,今天也去了,然后便从早上开始忙到中午,根本没有时间烦恼宫里的那些事。
“小安,你忙了一个上午,先休息一下吧。”宋清秋叫住了准备拿茶壶替客人倒茶的安藤,安藤一声,求之不得,喜道:“谢谢嫂子,那我先回内堂。”
隔了这么多月,谢家兄弟和安藤已经很熟稔了,而宋清秋作为谢逸的妻子,加上生了小儿子之后便到藤香楼帮忙,偶尔会与安藤见面,几次下来也就熟悉了,称呼上也亲近了。
安藤回到了内堂就倒在最近的一张椅上,长吁了一口气,过了不久,宋清秋也进来了。
“乐弟让我也进来休息。”宋清秋见安藤看着她,尴尬地笑道,然后在安藤旁边落座,中间隔了一张茶几。
“嫂子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宫里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我看你今早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好。”宋清秋关心地问。
安藤想起自己与年世兰之间那些瓜葛,就心头一酸,她叹息一声,就将事情原由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当然,中间省略了些不可公开的情节。
“也就是说你被娘娘撤换了,但你想回去服侍她,然而想不到办法?”宋清秋概括了安藤的意思,安藤点了点头。
“可是你为何非要留在那位娘娘身边不可呢?”宋清秋疑惑地问。
“因为…太医院除了我,怕是没有人愿意帮她。”安藤苦笑,“大家都很怕她。
“听说西边的兴善寺里有位公子时常替人出主意,有什么大事小事只要经他提点便可解决,听说官府也有找过他,要是你实在想不出个办法,可以去找他讨教一下。”宋清秋建议。
“可是店里……”安藤有些犹豫,宋清秋笑了笑,“我替你向乐弟说一声就行。”
“好吧,谢谢嫂子,那我先出去了。”
“路上小心。”
*
安藤来到寺庙后先到大殿参拜,然后才打听那位公子的事。有个僧人告诉她,那位公子常在寺里的花园闲逛,安藤便往那花园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安藤便在忍冬花圃前见到一个公子和一个大婶说话,没一会儿,大婶就高高兴兴地向他鞠躬,然后离开。
看这架势,安藤要找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不是就是那位热心助人的公子?”安藤来到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转身,看到安藤时略感惊讶,“咦?你不就是……安…安太医?对吧?”
安藤蹙眉凝视着他,在脑海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
“啊!你是那日在太医院撞倒我的诗人。”
“哈哈,我哪是什么诗人?随兴罢了。对了,想来我还未曾自我介绍,我叫君羊,之前有失礼数,望安太医见谅。”他笑着拱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藤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君羊”一听就知是化名,安全起见,还是留个小心眼。
君羊笑意盈盈,“对了,你来找我,是否有事相求?”
“唉,我得罪了一个姑娘,但我事务烦忙…”事关宫闱之事,与嫂子说说也就罢了,但要告诉其他人,尤其这人还可以出入皇宫?安藤怎么都不会实话实说。“加上她也又不愿见我,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是为情所困。”君羊一脸恍然大悟,“此事不难,道出你的心意就可。”
安藤连忙摇头,慌张地否认,“不是不是,我并没有…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帮她,但弄巧成拙。”
“你听说过负荆请罪的故事么?”君羊问,“承认自己的过失,最后定必会得到谅解。”
“真是这么简单就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从城楼跳下来非死即伤,不用试都知道不行。”
“那你现在是要从城楼上跳下来吗?”君羊被安藤一再反驳也不怒,反而笑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安藤想了想,也没说到底要不要尝试一下,只是向他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君羊打开了折扇,向安藤的背影喊道:“至少你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