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当时太年轻》Q女郎

41、41

　　从穆年公寓回到自己的窝后，林连连已经出门了，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看什么，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前面的方向，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一样，所有的画面都碎成渣，穆年的脸也在这些碎片中变形，岑荆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让脑子里这些画面重新拼凑起来，无非是那些他给她带早餐时敲她的头、她不小心将他裤子扯下、他喝醉后把她强按着亲吻、他答应跟她在一起后笑得那么好看……的画面。
　　无非再想下去，环顾四周的空荡荡，明明平日里林连连不在时也是这样，但此时此刻只觉得连心里都是空的，想着，再也无法自抑，岑荆对着空气哭起来。

　　这一次不用担心形象，不用顾虑场面失控，于是放开一切，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直到哭得心肝脾肺都疼起来，嗓子也又干又哑，才渐渐没了声音，但眼睛已经肿得眼皮都拉扯不开的感觉，走去洗手间洗把脸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因为那里面的她，真是狼狈又可怜又可笑。
　　看了下时间，觉得林连连也许快回来了，于是拿了一些化妆师轻拍在脸上，再上了些乳液，虽然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个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想让姐妹儿也跟着着急上火。

　　果然，林连连回来时一下子就被岑荆那一脸肿得像包子的脸吸引了注意力，放下包走到她面前，半蹲着下来，用手托了她的脸左右看了看，都不消问，眼底的问题已经不能更明确。
　　岑荆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自己揉了揉眉骨的地方，说：“还是很肿么？以前其实不这样，其实是昨晚没睡好……”说着突然顿住，本意是想转移下刚才哭得太久的注意力，却不小心把昨晚的也暴露了。

　　她话说半句，但林连连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吐了口气坐到她旁边去，目光还是看着她的，好几次岑荆以为她就要开口说话了，但她嘴唇只是动了动愣是没说，搞得岑荆自己越发没底起来，好像失恋的是连连一样，她反倒找不到安慰的词了。
　　被林连连晦涩不明的目光一直注目着，岑荆渐渐吃不消，她明白，一开始林连连就跟她说过他们不合适，当初觉得她顾虑太多、想得太消极，但眼下的情景跟她的‘说在前头的丑话’不谋而合，她心虚得撇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午吃了么？”最后，林连连说道。
　　岑荆一下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看她，林连连又重复问了一遍：“吃了么？早餐呢，早餐有没有吃？”
　　岑荆好不容易才控制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就翻江倒海了。人在委屈的时候最不能承受的，其实是来自亲密的人们的关心，哪怕一句，也会让人再度情绪崩溃。岑荆的眉眶一下红了，忍了忍才摇摇头，根本说不出话，她怕一张嘴会再次哭出来。

　　“德性！”林连连骂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只觉得心疼。站起来去厨房里翻了翻，从速冻层里挖出来一袋饺子，噼里啪啦的在厨房一顿敲，然后是拧开水龙头接水的声音，再打开电磁炉，锅底有水在电磁炉上发出‘兹兹’的声响。
　　岑荆坐在客厅里，望着厨房的方向，只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斜在门边地板上，她鼻子吸了吸，眼泪又掉下来了。

　　林连连的手艺也是很烂，但熟几个水饺还是可以的，况且岑荆也没什么胃口，所以简单的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
　　“不吃了么？有那么难吃么？”林连连自己捞了一个出来，咬了一口，脸上表情有些古怪，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跑去厨房哗啦哗啦一阵动静，然后她拿着刚才那水饺袋子出来，看着岑荆，吞了口口水才告诉她一个不幸的事：水饺好像、大约、可能是过期了。
　　岑荆：“……”

　　被过期水饺打岔了一下，刚才还特别沉重的悲伤气氛好像一下子缓和了好多，岑荆从不断的想痛哭中变成了哭笑不得……林连连怎么就那么有本事呢？每次都可以瞬间逆转乾坤，虽然手段真是不堪直视，但不管怎么说，效果确实是达到了。
　　岑荆服了，心里也确实没有那么难过了。

　　简单的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下，林连连听得挺认真的，但到最后也没有岑荆猜测的那样，说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类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岑荆每说到一个情绪大爆发的地方时都像情景回放一样难受，但再看看她的表情，突然就跟着冷静下来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连连问她。
　　“不知道。”岑荆如实的回答。在冲动之下做了分手的决定，但其实她心里空落落的，根本没有想过分手后要怎么做，要复合么？怎么复合？还能复合么？或者，不可能再复合了，那她后面的打算呢？是啊，接下来怎么做呢？这才是问题的最根本。

　　“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想想吧。”林连连好像有意在淡化这件事，岑荆看了她好几次，希望她再多说点什么，每次她一严肃认真起来，岑荆就觉得其实在林连连心里一定是认为比较慎重的事，她才会这样。
　　林连连不是没看明白岑荆的意思，只是她希望她再多点时间自己做思考，她现在太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别人说得再有理还是别人的道理，到底适不适用，谈恋爱的人是她，其实她才最有发言权，而作为她的好姐妹，其实能做到的就是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着她，让她吐出所有的不快，然后在她糊涂的时候提醒她，在她做决定的时候帮她把把关，这就够了，并不需要帮她出主意。

　　到下午的时候，岑荆也明白过来了，沉沉的把自己扔在床上睡了四个小时，睡醒时林连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不过这次她给她留个了字条，告诉她等她醒了来电话，如果想出来就一起吃饭，如果不想出来，那她就给带饭回去。
　　岑荆看了两遍字条，心里真的好了许多，暖暖的。

　　怀着这份好心情，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温馨。
　　岑荆已经醒来但还趟在床上，电话响了她摸过来看了下，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然后那边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两边默了几秒，岑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挂了电话，那边才‘喂’了一声，然后问：“是岑荆吧？”
　　岑荆楞一下神，听出来是蒋立冬，“有什么事？”
　　蒋立冬确认了是她后，语调有些奇怪，“你有什么事吧。”

　　岑荆这时敏感着，他一这么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猜到他在说什么，“他告诉你了么？”说完突然想到蒋立冬也许还不知道她跟穆年在一起的事呢，她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给自己下套了。果然，蒋立冬一听立刻顿了一下，然后说：“告诉我什么？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岑荆开始后悔接了这电话，“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挂了。”
　　蒋立冬赶紧截住她，“你别总这样成么？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找你么？”
　　岑荆没什么心情跟他耗，“那改天成么？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蒋立冬把时间踩得准准的，在她拿开手机前及时的补上一句，“现在有什么不方便接电话的，你躺在床上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岑荆突然被气笑，“那又怎么样呢？”

　　蒋立冬反应过来，确实，那又怎么样呢？她不属于他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就算无聊得要死也不愿意跟他聊电话，那又怎么样呢？其实他也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着该给她打电话了，也许过了这么些时间，该理清楚的她也理清楚了吧，是不是还念有旧情，是不是还有希望，想知道这些必然需要面对的时候。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冷淡，甚至刚一接起来，他好像还听到她声音哑哑的，怪怪的，好像哭过，所以问了一句，却不被领情。

　　蒋立冬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岑荆真正从他的世界里走出去了，她甚至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愿意了，这种感觉让人特别气短，特别烦躁，但又无可奈何，当初是自己要放手的，但他确实也没到岑荆这么狠。
　　“好吧，算了，也是我自作自受，那祝你幸福吧，以后我也不再打扰你，再见。”蒋立冬说完，却没有挂掉电话，好像要等她先挂。

　　岑荆觉得自己也是贱骨头，蒋立冬越是犯病纠缠不清，她就越得理不饶人，但是他松了口，示软，她就狠不出口了，非但如此，她听到‘祝你幸福’这四个字，特别讽刺的心酸起来。她有那么几秒钟的冲动，差点就要告诉蒋立冬，什么祝福都可以省了，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挂了电话，心里对蒋立冬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但是不那么讨厌他了，但也不可能回得去，所以有些微妙。
　　这个时候了不想去想太多无关的事，她甩甩头，起床洗了把脸，然后打电话给林连连，问清楚她在哪后，决定出去散散步。
　　临挂电话前，林连连突然提到了提神哥，“很久没见面了，要不要喊他一起出来？”
　　岑荆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提神哥是王励志，多久了她都快忘了当初给人家取的这缺德的外号，自己轻笑了下，问她：“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林连连说：“没，就是觉得那段时间你好像比较开心，所以想说，要不要叫他出来，你们好像挺有话聊的。”

　　林连连说的是她跟王励志相亲的那段时间，她不提还没感觉，她这么说下，岑荆自己回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那段时间，没心没肺的，跟王励志每次吃饭都特别舒服，根本不用花什么心思，好像就觉得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安排好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回想起来会有温馨的感觉，但她就是不要，非要去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好了，摔得够狠够痛。不过有什么办法，感情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也许，她也是自作自受吧。想到这里，她想到蒋立冬的脸，想象刚才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她觉得，他脸上应该是带着无奈的吧。

　　从断断续续的回忆中缓过神，岑荆回答她：“嗯，可以啊。”想了想，又交代：“但你别跟他说……”
　　林连连打断她，“知道啦，我还跟你似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那点事儿啊！”
　　岑荆就笑了，听着她的声音心情莫名好转，“嗯，那我等下给他电话。”
　　林连连也‘嗯’了一句，挂了电话，然后想了想把地址发了信息过去给岑荆，并提醒她收拾收拾，别太不顾形象的出现，大晚上的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岑荆收到短信后就给王励志打电话，王励志那边好像在忙什么，接通了后顿了片刻才跟她说上话，“不好意思，怎么了？”
　　岑荆简单的把晚上想一起吃个饭的事说了下，然后问他有没有空，“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随意吃个饭而已，你方便的话就过来，有事就改天。”
　　王励志问了下地址，然后笑了一声，“还挺巧，萌萌晚上就在那片区跟她男朋友一起看电影呢，我们吃完饭歇一下，我刚好也去接她。”
　　岑荆应了声‘好’，然后回信息给林连连，告诉她安排OK了，晚上老地方见。

　　乔好所有人的时间后，岑荆开始收拾自己，整理得差不多了，她看看镜子里那个自己，状态确实比早上好了许多，至少脸已经没那么肿了，就是感觉有股精神气还没提上来，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那个元气大伤的事还在折磨着。
　　稍微扑了点粉，再化了唇彩，让脸色看起来没那么差，然后她拧了包，出门。
　　她走得很慢，因为预留了时间出来，她就当散步过去了，边走着边开始理自己的思路，是关于穆年的。

　　从早上到现在，穆年没有给她打过一通电话，短信更是没有一条，岑荆想，也许他就是默认了分手的事了吧。
　　虽然他挽回，她也没想过就一定会回头，但是他竟然毫不挽留，她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蒋立冬说得不对，她哪里心狠了，最狠的是穆年。

　　当初她一心想和他在一起，也不管他喜不喜欢，凭自己的一厢情愿，感觉他是喜欢她的。就这样一腔孤勇倒扑上去，自以为是的想让他快乐，也觉得跟自己在一起他肯定会从那个痛苦的世界走出来，哪怕需要时间，但总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吧，他只要不是木头就一定会感觉到她的爱的吧，所以义无反顾。而等真正的踏入他的世界，发现他的世界哪怕再空，也没有她落脚的地方时，她才恍然，原来她没那么伟大，她在希望他快乐的时候，也希望自己能够快乐，她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去讨别人的欢心。
　　可能那也算不上讨别人的欢心，但那已经足够伤她的心了，特别是在她气得说分手后，他这样的冷处理，才真正叫人心寒。

　　不知道再见面该怎么做了，会尴尬么？会愤怒么？会，失望么？会，心痛么……
　　岑荆茫茫然的想着，突然想到，也许她该辞职了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如果他还这样的冷漠态度，她难保自己会扛不住再失控之类，但唯一顾忌的是，自己就这样落荒而逃，是不是太没有出息了些？
　　或许，晚上的时候她可以问问林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