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振振公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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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十五年夏，我已在芙蓉镇落脚半年。
数来数去，我那主子给的任务真真是数也数不过来。玉生香，镇上长事先生家的小女儿得了红疹；玉生香，镇西村王二狗家大娘咳喘一直不好，你去看看；玉生香，镇东李老三家老婆子颈风之症又犯了；玉生香，你是不是该为你邻居家的老婆子看看她的腰疾……
本想着清清静静过自个儿的小日子，却不想我那主子是个磨人的主儿，竟给些与我这杀手身份极为不符的任务----悬壶济世。
如此下来在这镇上倒也算小有名气。
今日心情不错，加之蓝依一大早就去采购药材，于是携了苡儿去邻镇逛逛。一路上，苡儿的小嘴总是说个不停。
“小姐，六王病危，正全国找寻神医呢。”苡儿的消息总是快人一步，无论是官方的还是小道的，我有时真想敲开她那小小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睨她一眼，不想说话。
“真的！”苡儿大概觉得我不回应便是对她打探消息能力的怀疑。
“好吧，那又怎样！”我虽行医，可要不要救人得看心情。很巧，最近没心情。
“小姐，有个问题奴婢一直想知道。”她扑闪着大眼睛瞧着我，似有大难题解不开。
“说。”我翻着手中的医书，漫不经心。
“我们真的出来了？没有任何任务？”她实在想不通罢，憋了这么久也难为她了。
我故作疑惑，双手背于身后，倾身向她，似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小姐，你干嘛！”把她吓一跳。
抽出右手，轻轻在她额头一弹，“管那么多，伺候好小姐我就行了，其它不要你操心。”
我正与苡儿打闹，却瞧见不远处好多人围着，像是在看什么热闹。我与苡儿相视一笑，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错过呢？
拨开人群，终于挤了进去，先入眼的却是我们镇上的长事先生。他一见我挤了进来，立马上前与我作揖，“玉大夫，你来了就好。老生瞧着这几人怕是不行了呢。”
我一脸疑惑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众人这才让出一条道，我汗颜，原来我还没有挤到最中间。
那人群一散开，便看见几个人躺在地上，长事先生又朝我说着，“今日巳时，李老五回镇的路上发现几人晕倒在路边，那几人是邻镇康泰药材铺的伙计和我们镇上的苦力，还有一位便是你家丫头。李老五不明所以，回了我。现在全镇的大夫都在那，邻镇的也来了，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听了这话，我才定睛一瞧，蓝依果然在。苡儿有些慌乱的眼神，我看了看她，示意无需担心。
我思忖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两镇之间的路段，离芙蓉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路人理应较多，怎么会？
共八人，蓝依，药铺伙计，四个苦力，还有两个穿着打扮都还不错的人，看起来倒有些身份。这八人面色苍白，嘴唇青中泛紫。
我把住蓝依的手腕，青中泛紫的斑点在掌心聚为一个小圆。陆续看了其它几人也是一样。
“先抬回去。”我站在众人中间，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真的不好。
众人听我一说都感觉吃惊，纷纷议论开来。
看向几位大夫，都还算有些实力，只是他们又怎会知道这是什么毒呢！那是我的独门配制，我很奇怪蓝依是怎样拿去的，又是怎样下毒的！
“各位大夫，可否请一同前往救治？小女子一人实在难以胜任。”我实是强人所难，要说这些大夫都是不愿意到对方的地界上的。
“玉姑娘客气，我等百思不得其解，正想请教。”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几位不说行医数年，就年龄也算我的长辈。
“那就委屈各位随小女子走一趟了。”我轻呼一口气，感叹这半年那几次仁慈作怪下的医治，俗语有云人怕出名猪怕壮，诚不欺我。
回到小院，不出所料的长事先生并没有走。
见我们一行人回来，大喜过望，“玉姑娘果然有办法”
我并不多理会他，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着人将八位中毒者并排放在院中。
“苡儿，准备八个浴桶，将这些药材按我给的量做成八份。”我便就在院中的石桌上写下方子。
众人见我胸有成竹，都面露喜色，可就在我说出下句话时，众人都傻了眼。
“我只知中了何毒，却暂未有解毒之法。”我最近才炼制的毒药，统共也就十粒，还没来得及研制解药。
我懒得看他们的表演，解毒对我来说实乃家常便饭，只是时间问题。
“各位大夫，一会儿给几人进行药蒸，还请各位搭把手照看下这几位男子。”能让我亲自为其解毒的人，他们可不算。
“但凭吩咐。”几位大夫也是想看看我究竟如何医治，却也不好言明。
将其中穿着最为华丽之人放入我特制的浴桶后，解散了围观的人，只留下长事先生和几位大夫。
苡儿也已将蓝依送回了她的房间。
“各位，请留下一位随我入室，其余的请照看好这几位兄弟。将这药丸放入他们口中，每隔一刻钟放一次，不可有误。劳烦诸位了。”我神色凝重，他们也都非常配合。
苡儿将药瓶递给其中一位大夫，神情中颇有不舍，无奈的看着我。
长事先生也不离开，只随着剩下的几位大夫一同看管其他中毒之人。进屋前不经意回眸，却瞥见他如释重负的一笑，眨眼却又没了，或许是我多心了。
进了内室，药铺伙计被置于浴桶中，似盘坐状。
“大夫，请为这位亲兄弟除去所有衣物，浴桶底部有炭火，请保持这个状态半个时辰。”交代完毕我与苡儿便出了内室。
我这三进三出的院子还从来没有来过这许多的人，着实太热闹了些。
苡儿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没有说话。
我只能用这两人先试试，算是提前进入解药的研制，于我没有什么损失。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蓝依为何要偷药还让这许多人中毒？
幸好，她只偷了一粒，用了半粒的量，还是在那空旷的路上，气味散发得快；也幸好，事后他们都被人封住了穴位。否则一粒下肚，噬魂化骨，不过一滩血水而已，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这个傻瓜，什么药不拿竟拿了这个，成心不想活命！
蓝依……断不会独自行事！除了被逼还能是什么？
看着浴桶里的蓝依，真有种放弃的冲动！
“苡儿，替她除去衣物。”很是无奈，这丫头其实对我还算不错。
“咦，这是什么？”苡儿从蓝依的衣袋中翻出一个小锦囊，“什么时候有这个的？”苡儿自言自语，也不翻看，放在一边。
我瞄了眼那锦囊，初时并不在意，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似乎……和义父那个出自同一人。
疑惑的拿起锦囊，犹豫着是否要打开。
是一封信，不用看已经知道是谁写的，定是催促我动手的。
本想放回去，心神不宁间已展开了书信！
越看心越乱，算是威胁吗？那个人！那个人居然幽禁了义父！
蓝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看着一脸苍白的蓝依，我必须快速救活她！
“苡儿，掌握好水温。”苡儿见我神色带有恨意，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一切。
“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苡儿待我真心，我却尽量让她少涉及我的事，但愿到了某日这也能算得上保护。
“无事。去把我的药箱拿进来。”我终是恢复常色，不管怎样，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的目的不过是想逼我出手而已。
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事……如何让我出手？！
由于我的亲自照料，蓝依的进度要快很多。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那穿着华丽的男子需要进行下一项。
当那大夫看到我手中的针管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不似针灸，不知为何物。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我们每一个动作，却又学不来这点穴推拿方法。只瞧见我将那小针管布满那男子的十指，苡儿以内功将药力逼于双手，强迫毒药从针管中流出。
小小毒物我岂会放在心上，眼不眨一下便能排毒。只是在这些外人看来，这毒他们都不知道为何物，何论解毒？
忙活了大半日，八人都已脱离危险，气息已稳，只等最后醒来。
走出房门，懒懒的伸了个腰，院中休息的大夫们看我出来，争相往前凑。
“玉姑娘好见识，这究竟为何毒，我等从未见过，还望姑娘赐教！”
“玉姑娘那一手针可为特别，不知有何妙用？”
“玉姑娘可否告知那浴桶的功效？蒸这一疗法只听过，可否讨教一二？”
……
聒噪！！我极为不耐烦。大约是长事先生也看出来了，便上前为我解围，“玉姑娘许是累极了，各位想与玉姑娘探讨的问题还是等日后吧，现下还请各位先行回去。”
各位大夫大约是觉得长事先生说得有理，便放过了我，陆续离开。
都离开了，可长事先生没有。
“长事先生可还有事？”我极厌烦这样的场景。
“等几人苏醒后我再离开。”长事先生倒也不客气。
我懒得理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那你随意。”
蓝依该醒了。
苡儿坐在床沿细心照料，蓝依也在我们的期待中缓缓醒来。
“小姐，对不起。”只一句，她便哽咽，抽泣中只一味说着那句对不起。
“对不对得起我心中有数，你只管说出全部事实。”我向来冷面，于人情冷暖上甚少留意，说起话来自是刚硬。
她停住呜咽，伸出那白皙的小手拭去眼睑的余泪，“您有您的打算，可若您再不行动，先生便会送命，下一个或许是乔楼主，再下一个会是苡儿，再再下一个也许就是小姐。我……”她似是表衷心，“我虽与小姐相识年岁不及苡儿，却也感念您的厚待，要我亲自下手除了您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或许能逼得您出手，或许能让芙蓉镇的神医之名传至京都，毕竟只有一天的路程。”
我只是不语，举手抚了抚那紧蹙的眉头。蓝依自是说的实话，但即便名满天下又如何？这半年我何尝不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可我那从未谋面的主子却竟给些芝麻任务，我已经习惯了闲散。
苡儿只是悄然立于身旁，为我端茶递水。想那茶水的暖气能滋润我那冰冷的心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振振公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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