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界》楚寒衣青

49、第四十八章 幽冥魔域

　　魔魅之境
　　刚才楚若离呆过的小空地上，夜萧一个人盘坐在地上，狭长的金色眼里不时闪过凌厉的杀机。半天，他眼中的杀机渐渐褪去，哼了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
　　“老鬼，你看上的人也不怎么样嘛！连我的真身都看不出来。”

　　“自己笨不要怨别人，管狐。”一个柔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但柔和归柔和，声音所表达的意思可就尖锐得紧了。
　　“你！”像被针扎了一般挑起，管狐跳起来，怒目瞪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黑沼菇旁边的黑衣人。
　　“我什么？”冷淡一笑，夜萧捡起地上的黑沼菇，说，“他一开始可叫了我的名字？他甚至连礼物都换了一份……管狐，你该用用你那已经生锈的脑袋了。”
　　“就算如此，我要吃了他也简单得很。”回想了一下，发现事实确实如此，管狐悻悻的说。
　　“简单？是啊，在你问他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我却替你防备着他手腕上的那条黑蛇，你自然简单得紧了。”看了管狐一眼，夜萧一挥手，将地上的东西一个不拉的收起来后，才不紧不慢的说。
　　“我问？明明是你要问！”听到夜萧的话，管狐顿时咆哮起来，“我会对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兴趣？明明就只有你这个不阴不阳的怪物才喜欢！”
　　微微一笑，夜萧也不气，只是慢条斯理的说：“没错，是我要问，而你去问罢了。”

　　“咯咯咯！”一连串的磨牙声响起，管狐气极，一挥手，上百把风刃向夜萧射去，“该死的，夜枭，你想打架吗！？”
　　“呦！你要约我打架？确定没搞错？”双手背负，不管挟着风势直射过来的风刃，夜萧似笑非笑的睨了管狐一眼，问。
　　“搞错个鬼！……”吼到一半，看着面前的人如闲庭信步般躲过百多道风刃，管狐顿时记起对方的能力好巧不巧的恰恰比自己高那么一点，一下子泄气了，“是是，是我搞错了还不成，夜枭大爷！”

　　“好了，管狐，别动那个孩子。”低笑两句，夜枭整了整神色，说，“我喜欢他……而且，那两个孩子你也未必动得起。”
　　“动不起？”轻哼一声，管狐说，“就算他们是凤凰族和龙族的皇室，大不了我吃了之后立刻跑，料那两族也不敢带着军队来围剿魔魅之境。”
　　“既然你也知道那两个孩子身份尊贵，那若说他们身上没点保命的东西，你信？既然他们的家长能放心让他们来这里，就必是确定了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就算退一步讲，你吃了他们，凤凰族的那个倒还罢了，龙族的那个……”声音低下去，夜萧的神色有了些严肃和恐惧。
　　“怎么样？”管狐却等得不耐烦，连连催促。
　　“你该好好的锻炼你的灵觉了！”咒骂了一声，夜萧说，神色里夹杂着崇拜和恐惧，“我在那孩子身上，感觉到了那位王的气息。”
　　“那位……”一怔之后，管狐脸色也变了，“是、是那位？”
　　“不然呢？不管那孩子是他看中的人或者猎物，我们都不能动，否则……”冷笑两声后，夜萧看着管狐，问，“你说他能不能围剿魔魅之境？敢不敢围剿魔魅之境？”
　　顿时，管狐嘴巴紧闭，生怕再多说一句，那人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说起来，凤凰族和龙族的王，也未必会比他们恐惧万分的那位差，而刚才管狐之所以敢那么放肆，却是认定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而一旦地头龙出现……那这蛇自然只有安分的道理了。
　　同样的，其他几界的人或许不会太在意别界统治的王，但却不可能忤逆自己这一界的王。

　　“好了，走吧……”话还没有说完，夜萧面色一变，却是感觉到了一阵阴冷到骨子里的气息。
　　“是、是……”而另一边，管狐也感觉到这让人战栗的恐怖，“那、那位？他来做……”失声叫道，管狐额上直冒冷汗。
　　“快走！”扯了对方一把，夜萧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而管狐也不敢耽搁，紧随着夜萧之后离去。

　　“……刚才为什么？”另一头，已经过了夜萧地界的君莫邪问身边的楚若离，“你为什么……”
　　如果说对方是贪生怕死的人，那实在没有必要同他一起来。更何况，他刚才最后的一句话也早已表明了他的立场……会陪自己到最后吗？脑子乱糟糟的，君莫邪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却始终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件事。
　　恨恨的踢了树干一脚，君莫邪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无用。而偏偏，身边的人还如木头一般……傻！

　　“什么为什么？”一边看着路，楚若离一边问。
　　“为什么要我留下来陪你！”吼了一句，君莫邪气恼的问。
　　“这里是魔魅之境……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势力，那只枭之后，是一条碧翎蛇的地界，它只喜欢吃，如果你擅自闯入，有八成的可能会被它吃掉。而且它尤其喜欢看着猎物挣扎，所以会活生生的吃东西，最后才弄死猎物。”奇怪的看了君莫邪一眼，楚若离问，“你……不知道？”
　　“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君莫邪的脸都绿了，“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夜枭想要我的命？”
　　“这里是魔魅之境……如果他不想要我们的命，我们才应该担心。”摇摇头，楚若离接着说，“还有，刚才那只不是夜枭……应该是一直和夜枭在一起的管狐。”
　　“什么？”君莫邪一怔。
　　“虽然魔兽能变成人，但多少会保留自己的习惯和特征，”楚若离解释着，“刚才那个人眼睛狭长，而且喜欢地面，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惯于在空中飞行的夜枭。”
　　眼睛狭长没错，但……
　　“喜欢地面？”君莫邪问，不明白楚若离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手一直在摸着附近的地面，而且坐下来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惯于这么坐一般。”楚若离回答，顺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啊？”没想到楚若离这么顺口的转了话题，君莫邪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要去哪里……指个方向就好了，我们再往前的话，马上就要进入碧翎蛇的地盘了。”本来想直接问目的地，但犹豫了一下，楚若离还是只让对方指个方向。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君莫邪神色有些暗淡，“不过我能感觉已经快到了。”
　　“……那么我们就直走吧。”稍稍犹豫了一下，楚若离干脆的说。
　　“不是很危险吗？”君莫邪一怔，“我们回去好了……下次我让叔叔带我来。”
　　“嗯，没事，如果是同类的话，应该多少会给一点面子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楚若离笑着说，“只是，你叔叔也知道，那之前为什么不让他带你来。”
　　本来还想问一下楚若离说的‘同类’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君莫邪听到后一句话，神色顿时冷淡下来，只是说：
　　“他不愿意来。”

　　看着君莫邪的神色，楚若离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说不定他有什么原因……”
　　“原因？就算有苦衷，难道还比得上一个孩子来看……”倏然收声，君莫邪恨恨的瞪了楚若离一眼，赌气的大步向前，连刚才楚若离的警告也不顾了。
　　而楚若离也不在意，只是疑惑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是否说了什么得罪对方的话，就小跑几步跟上对方，和他一起并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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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问为什么吗？”走到了一半，见楚若离只是陪着自己，半点没有都问什么的意思，君莫邪忍不住开口。
　　“问什么？”一直注意四周的楚若离偏过头，有些好奇的问。
　　“……”额上青筋一跳，如果不是楚若离的样子实在诚恳，君莫邪几乎怀疑他是在逗着自己玩。
　　“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深吸一口气，君莫邪硬邦邦的说。
　　“你想说？”微微一怔，楚若离说，“你想说我就听。”
　　言下之意却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了。

　　“……”君莫邪脸色一变，冷冷的丢了一句“你倒随意！”后，就快走几步，不愿再和对方并肩走。
　　而楚若离也随他，慢了半步，自顾自的在后面注意着周围。
　　就这样走了一段，就在君莫邪觉得自己一个人走的有点久了，迟疑着要不要偷偷慢下来等楚若离时，身后的楚若离恰好出声叫他。
　　“莫邪。”
　　听到了对方的叫声，君莫邪一挑眉，将本来打算慢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
　　而身后的叫声也跟着提高少许。
　　“莫邪？莫邪！”
　　微微眯眼，君莫邪在心中轻哼一声，只待再加快脚步，却不妨手臂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扯，带着他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转过头，君莫邪对着抓住他手臂的楚若离怒道。
　　“你要找的地方应该到了。”然而楚若离却只是指了指面前，对着君莫邪说。
　　“地方到了？”君莫邪一怔，随即更加愤怒，“我都不知道什么地方，你倒是知道了？”
　　“我是不知道……”楚若离平静的说，“只是如果你的直觉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因为……”顿了一下，他看着君莫邪，脸色有些奇怪，“我们走到头了。”
　　君莫邪一愣，随即转身，这才发现自己面前横了一堵墙，而他的鼻子离墙的距离，也才不过那么几厘米……

　　“……”看了看雪白的墙，又看了看身后一脸无辜的楚若离，君莫邪的脸色黑了一半，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甩掉楚若离的手，也不走正门，直接翻墙进去。
　　手被甩掉，楚若离也不在意，只是靠着墙根坐下来，拍了拍腕上的黑蛇，说：
　　“我们在这里等他……墨曦？！”本来还带着笑的楚若离，在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后，刹那间白了脸。

　　淡淡的瞥了楚若离一眼，墨曦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前走去。但楚若离，却从那对几乎看不出感情的碧色眸子中了解了对方的意思——‘跟我走’。
　　脸色有些苍白，他笑着拍了拍黑蛇，说：“我有点事，你在这里等莫邪好吗？”
　　说罢，他也不等黑蛇的反应，径自起身，跟在墨曦身后。

　　“咝——”急促的吐着蛇信，黑蛇想跟去，却被突然出现的黑雾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曦和楚若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

　　走到魔魅之境的一处湖边，墨曦指尖一动，浓浓的黑雾就将湖水和楚若离一起笼罩在了里头。
　　偏过头，他静静的、慢慢的看着楚若离，就像是在分析什么东西一般。
　　“……楚若离？”他开口，很慢很慢的重复了一遍楚若离的名字，就像是今天才认识这个人一般。
　　“……”神色有些苍白，喉咙和胸口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对于墨曦的话，楚若离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其实墨曦，也并非是在问楚若离。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看着楚若离，墨曦说得很慢，似乎根本就不习惯开口一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墨曦，楚若离的喉咙剧烈的疼痛起来。几乎忍不住按住仿佛要烧起来的喉咙，楚若离干涩的开口：“墨……”
　　剩下一个字，不用说，也说不出口——只一瞬，墨曦就来到楚若离面前，单手扣着他的喉咙，如……梦境之中一样。
　　“你……”凑近楚若离，墨曦空茫无情的碧色眼眸直视着那对盈满了恐惧的灿银眼睛，沙哑的声音里，也多了足以让人颤抖的阴冷：
　　“……做了什么？”

　　“我没有……”咬着牙，楚若离试图摇头，却发现这个动作在眼下实属妄想。
　　“做了什么？”然而墨曦却不管楚若离的回答，只是继续问着，扣着对方喉咙的手，也在慢慢的施加力道。
　　“我……”喉管被压迫，让楚若离几乎吐不出声音来。困难的呼吸着，他看着眼前的墨曦，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对方。
　　带着些许颤抖、些许迟疑，楚若离抱住了对方。力道很轻，足以让人忽略。

　　微一晃神，墨曦的手不觉松了一些。
　　“我什么都没做……”稍稍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之后，楚若离连忙开口，“我不知道……”犹豫了一下，他看着眼前似乎没有感情的人，还是低声说，“我不知道……墨曦。”
　　最后一声，叫得却有些委屈了。
　　“……”碧色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惑，墨曦看着楚若离，突然松手，退后了一步。
　　压迫喉管的力道骤然消失，一下子产生的晕眩感让楚若离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你在怕。”淡淡的说着，墨曦陈述一个事实。
　　“……是。”只一犹豫，楚若离就干脆的回答——他不爱说谎，眼前的人也不爱听谎话。
　　“……”没有说话，见楚若离这么干脆的回答，墨曦眼底的迷惑又重了几分。静静的看了楚若离一会，墨曦突然转身，什么也没说的离去——和他来时一样。
　　而环绕着这里的黑雾，也随着墨曦的离去而消失。周围的碧水蓝天，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自觉的，楚若离用手指碰了碰喉咙。
　　“唔！”在手指接触到喉咙的当口，一阵刺痛席卷了他的神经。
　　苦笑着放下手，楚若离看着周围，灿银的眼睛有了些许黯淡。
　　什么都没有……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