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界》楚寒衣青

23、第二十二章 真实情况

　　这是……我家？为什么……站在熟悉的房子里，看着墙壁上发出柔和光芒的灯以及面前那张明显加大了的床，楚若离有些疑惑。
　　“叮叮叮——”一阵冰凉的夜风从打开的落地窗吹进，楚若离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不自觉的抚上裸露在外的手臂，他退了一步，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咔！”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只穿着单衣的男孩走了进来，仿佛看不到站在一边的楚若离一般，他抱着电话爬上了床。

　　看着对面异常熟悉的脸，楚若离只觉得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个透。略显僵硬的上前一步，楚若离伸出手，想要碰触那个躺在床上的少年。
　　“滴滴滴——”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床上的男孩时，一阵急促的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被电话声吓了一跳，楚若离身子一颤，猛的缩回了手。
　　而床上的那个男孩则听到了电话刚刚响起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接起了电话。

　　“爸？”
　　“好……我知道了。”
　　“等下会回来？真的吗？”在说道这一句时，男孩苍白的小脸像是被点亮了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看着男孩，楚若离伸出去的手慢慢无力的垂下，脑子乱糟糟的，半响无语。

　　挂掉了电话，床上的男孩起先很兴奋的等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忍不住慢慢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然后，楚若离坐在窗前，看着月亮西落，再看着太阳东升；看着天空微亮，再看着日阳高照；最后，再看着两个人姗姗来迟的自一辆车上下来，走进房间。

　　“……怎么办？”
　　“这个孩子还是老样子，死不死，活不活的。”
　　“他的病简直是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不如……”
　　“好。”
　　“嗯，我们就这样……”
　　再听着，他们轻松的讨论床上男孩——他的命运。
　　这些话，楚若离其实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但现在，这几句听来异常轻巧的话，却化作毒刺，深深的扎入他心底。
　　惨白着脸，楚若离将脸转向窗外，身子轻轻颤抖的，耳朵里，除了床上男孩轻轻的呼吸声外，还有那清脆而短暂的关门声。

　　夜，一样的冷风凌厉，一样的孤光凄凄，一样的孤寂，一样的疼痛。
　　呆呆的看着床上痛苦得蜷缩吐血的男孩，楚若离伸出手，却显得那样无力。
　　茫然的呆立着，他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洁白床单，不觉将无助而又带着些微希冀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
　　房门执拗的拒绝着，沉寂无声，从头到尾。

　　当晨曦再一次照入冰冷的房间时，楚若离移开了盯着房门的眼。默立在床前，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低下身，轻轻地抱住了他，直到，怀中的人再无温度。

　　“不——”嘶哑的声音刚冲出喉咙就被隔断，在黑暗中猛的做起了身子，楚若离茫然的睁大了眼，浑身汗淋淋的，早已将身上的衣服全部弄湿。
　　在黑夜中茫然的睁了一会儿眼，楚若离的眼睛渐渐适应的黑暗，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楚若离紧绷的肌肉慢慢松懈下来。
　　“嘶？”原本靠着楚若离睡的黑蛇被楚若离的动作惊醒，半睁着惺忪的睡眼蹭了楚若离几下。
　　但，楚若离却没有理会缠在他身上的黑蛇，而是用还略带颤抖的手碰了碰脸颊。
　　干干的……眼睛，也是干干的……
　　怔怔的放下手，楚若离沉默，脑中慢慢浮现出青煈离去的背影。

　　“嘶？”而这时，没有得到楚若离回应的黑蛇把它大大的脑袋凑到了楚若离面前，碧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冷光，但楚若离却能从中看见明显的关心。
　　“我没事……”楚若离笑，却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下不会有人笑我爱哭了……”拍了拍黑蛇的脑袋，楚若离走下床，身子摇晃的往后面走去——那里，有修准备好梳洗用的热水。

　　“砰！”走到池边，不知被什么滑了一下，楚若离重重的跌在了石头砌成的水池边。
　　“……哼……”撑着身子，楚若离闷哼一声，只觉得头脑有些晕眩。摸了摸额头，楚若离发觉刚才还冰凉凉的额头已经变热，脸颊也滚烫滚烫的。
　　……发烧了？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但已经被病痛折磨了一世的楚若离心里却极为清晰的意识到眼下自己身体的情况——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
　　要叫人吗？修……
　　模糊的睁着眼，楚若离突然看见，修正在前方向池子里洒香精。
　　“……”张了张口，楚若离刚想叫出声，却顿时记起，梳洗用的水，是在他一回来就准备好了的，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修怎么可能还在准备？
　　有了这个意识，楚若离顿时清醒了几分。
　　然而，再看向池子时，楚若离却愣然发现，池边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任何人。

　　怎么回事？晃了晃脑袋，楚若离有些不解。不会真是烧晕了头？可是……摸了摸额头，楚若离并不觉得，自己身上的热度高到能让自己产生幻觉的地步……还是那么真是的幻觉。
　　想了一会，却依旧想不出任何头绪的楚若离索性把刚才奇怪的情况放到一边，试着动了动身子。
　　“呜！”不动还好，一动之下，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右脚处传来，站到一般的身子不由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要叫人吗？看着自己红肿得厉害的手腕和现在正抽痛的脚踝，楚若离不由苦笑。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咬牙站了起来。
　　还是不要了吧……青煈大概不喜欢别人打扰。
　　————
　　夜，镇东元帅府，书房

　　在寂静的黑夜中，青煈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悠长均匀。敞开的窗户让幽幽的月光照入，在地上铺下了一片血色。
　　然而，如此寂静的黑夜，却被一个自敞开的窗户跳入的黑影破坏了。黑影似乎极为熟悉房间里的摆设，轻车熟路的绕过了放有家具的地方，熟练的向那在层层帷帐之后的床走去。
　　十步，五步，两步，一步，就在黑影忍不住要露出笑容的时候，一把亮银色的长剑至帷幕后刺出，耀眼的光芒顿时划破了黑暗。

　　“青煈，你醒着？”干笑了一声，黑影开口，赫然是寒朔的声音，“那怎么开始不开口？”顺手点亮了床边的灯，让柔和的光芒驱走黑暗，寒朔的脸上满是惋惜。
　　“可惜了，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冷瞪了寒朔一眼，青煈起身，衣着齐整，完全没有休息的痕迹。
　　“……”嘀咕了几句，寒朔刚想靠着青煈，就被青煈给冷瞪了回去。
　　讪讪的笑了笑，寒朔自个直起了身子。

　　“唉——”拉长了声音，寒朔长长叹道，“需要那么小心吗？这种事没过个几十年我们就会碰到一次，说起刺杀陷害什么的，你又不是没遇到过，要这么如临大敌？”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寒朔支着脑袋，满脸的不以为然。
　　青煈沉默，随即结起衣袖，露出了自己的手臂。

　　如常人一般，似乎还略显瘦削，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的手臂上，是星星点点的灰斑，散乱的分布在手臂上，透露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看着灰斑，寒朔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被震惊和略微的恐惧所取代。
　　“怎么……”不自觉的坐正了身子，寒朔严肃的看着青煈，“怎么会是尸丧毒①？有海族②的人潜进来了？”
　　“目前还不清楚，但至少可以肯定，下手的是我身边的人。”放下了袖子，青煈淡淡的说，“这几天你最好也不要到我这里来，这种毒会通过接触传染给别人，虽然传染的可能性很小，但终归会传染。”
　　“青煈，有没有思路？”紧紧皱着眉，寒朔问。
　　“我长期接触的，除了修，就只有四大战将③，修一直在我身边。而四大战将……两个在边境巡逻，一个是我准假，一个因病在家里休息。”寒着脸，青煈平淡的说。
　　他手下的四大战将，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而今，这几个人却都有嫌疑，如何让他不寒心？
　　“有没有？……”寒朔沉吟着问。不管如何，五个人的目标都太大了。
　　“四大战将是我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修是百年前由我买下来的。”闭了闭眼，青煈面无表情的说。
　　寒朔沉默，不管是怀疑哪一个，都是一件让人寒心愤怒的事。

　　“若离呢？”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寒朔突然问，“这种毒，让他呆在你身边……”
　　“我不放心，”说道楚若离，青煈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就算危险，我也希望能亲自看着他。”抿抿唇，青煈眉宇间有一丝无奈和歉疚，“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他和我亲近，只希望到时……”
　　见青煈已经有了打算，寒朔点点头，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

　　“这种毒的时限不过十天，现在……”瞥了一眼青煈的手臂，寒朔问。
　　“第一天。”青煈淡淡的说。毒是在他得知楚若离要回来，欣喜莫名的那个晚上中的。
　　“有计划了？”点点头，寒朔半眯着眼，问。
　　“自然。”傲然一笑，青煈的神色里隐隐有着骄傲和自信，身为一个元帅的骄傲与自信。
　　“算我一份，”邪笑着，寒朔说，“我对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海族人很感兴趣。”
　　淡淡一笑，青煈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少主？少主？起床了。”清晨，修推开门走进屋子，将为楚若离准备的衣衫放在了一边，推开窗户，让还有些冰凉的晨风带走室内混浊的空气。
　　缩在床上，抱着黑蛇身体的楚若离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赖在床上没起来。
　　而修显然也早已习惯了楚若离赖床的习惯，在轻手轻脚的整理好屋子后就出去了。

　　闭着眼睛，楚若离安稳的睡着，直到受不了不知何时飞进来的花精的骚扰为止。才不清不愿的睁开眼。
　　一睁开眼，楚若离就看见被自己抱着睡的黑蛇早已醒了，此时正梗着脖子，一对大大的碧色眼珠瞪着飞到两眼之前，还在上下左右胡乱飞舞的花精，想摆头躲过，却因为身子被抱住而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情景，楚若离顿时笑了出来。拍了拍黑蛇的身子，楚若离松开了手，走下床梳洗一番后，拿起了修准备的衣服。
　　然而，在拿起的那一刹那，楚若离眼前一晃，又看见了修拿着衣服，整理房间的情景。
　　微微一怔，楚若离手一松，手中的衣服掉到地上。而眼前，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怎么回事？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衣服，楚若离思索半响，还没有头绪。
　　抓了抓头发，他像昨夜一样放弃了这个问题，拿起衣服穿戴好后，就离开了房间，走向大厅。

　　走到大厅，看见坐在饭桌前的青煈时，楚若离微微一闪神，刚想露出笑容，却看见青煈站起转身离开。
　　怔怔的看着青煈的背影，楚若离低下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走到饭桌前，坐了下来，开始一口一口的吃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