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作者》达摩尘香

4、第四夜

　　九方七只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似乎曾经有人也这样微笑过。可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条件下所有的假设都显得非常不牢靠。
　　她眯起眼睛，细碎的阳光洒落在眼帘上。

　　温暖如昔。

　　“你醒了。”

　　提着医药箱快步上前，女孩关切地抬起九方七的右手，那里缠着一圈又一圈雪白的纱布，她轻轻碰了碰便乐呵呵说：“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你的体质真是棒极了，不愧是练体的异能者。真是厉害！”

　　练体的异能者？

　　九方七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其意，那个从苏醒到现在还未出现过一次的女音又慢悠悠冒了出来。

　　“异能者分为体质和能量两大分支，这两大分支含括了数个细小分支。你的体质比普通人强了那么一点，被误会成体质能力者是应该的。”

　　“能活下来总是好的。”九方七眼角一跳，敷衍地冲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事实上她只是个操扳手砸丧尸的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是用扳手砸丧尸的吗？
　　隐隐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好像就有点问题，九方七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再细想下去。

　　“如果被咬伤的话，可就没法了。”

　　她惊异地脱口而出：“感染可以预防？”

　　“除了咬伤。”女孩纠正了九方七的说法。一边将医药箱搁在地上摊开，一边翻找着里面堆放整齐的药物，“前段时间首都发布了防感染的疫苗，除了直接咬伤外，可以极大预防受到感染的几率。”

　　九方七有些讶异：“为什么咬伤后不行？”

　　女孩温婉一笑，眉目间带着几分黯然：“被丧尸直接咬伤后，可没有时间注射疫苗。”

　　她取出雪白的纱布，熟练地给九方七换上：“你是异能者吧，能被丧尸群追还支撑这么久，真是了不起。”她顿了顿，“我们要前往下一个官方救济站修养，短时间内你可能无法使用异能力了，如果可以……”

　　九方七默默游离了一下目光，一道声音在不停为她解说。

　　“官方救济站这个东西呢，大大小小的城市都会设立一个这玩意儿，政府将物资传送到每一个资源站。由于全部由军方控制运输，所以是定期开放。”

　　“好啊。”九方七点头，她没有其他选择，“你也是能力者？”

　　从熟稔的包扎技巧到小小医药箱里密密麻麻的各种药剂，仅仅触碰便得知她的健康状况的匪夷所思的行为，九方七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我主攻医疗方面。”女孩一愣，随即很快弯了弯眉眼。

　　她看上去很喜欢笑，她的笑容也能让人感到安心。

　　“不错的能力。”九方七中肯地评价道。

　　无论什么世道，医疗方面的能力者都是受人热烈欢迎的。医和毒息息相关，医能治人，也能治死人。抱有悲天悯人的心肠对于一个医疗人员多么重要，可见一斑。

　　女孩蹲下身，将换下来的绷带收敛好，叠放进一个透明袋子里，动作无比珍惜。

　　这些绷带肯定还会被拿去消毒，然后重新利用。
　　九方七心想，他们是好人，真是一群好人，不仅愿意救她，还愿意把自己都不够用的东西缠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

　　好人往往与傻子挂钩，因为傻子总是死得快，所以这种珍稀保护动物需要保护。

　　“附近的丧尸其实已经被军队围剿得差不多了，”女孩子小心翼翼合上医药箱，重新将背带移到肩胛骨上方，“不过还是有剩余的一些隐藏得很深，我们得时刻注意安全。”

　　九方七点头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吴七，”女孩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一笑，露出小巧的虎牙。“你可以叫我小七。”

　　“我叫九方七。”九方七诚恳地问道，“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

　　吴七笑了笑，接着正色：“其实除了换药以外，本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吴七直起身子，笨重的药箱被轻松扛在了肩上，背挺得又直又稳：“跟我来，我带你先去见一见孙爷爷。”

　　孙爷爷，九方七从吴七的嘴里了解了这个老人。什么饱谙世故，什么沉稳老练，什么在丧尸群里也能游刃有余百战百胜啊——世间绝无仅有的战圣。搞得九方七格外紧张，感觉会见到一个不怒自威虎目精光，一眼就能看穿她除了扳手外一无是处原型的精明老者。

　　话说，她的扳手哪儿去了？

　　九方七迟疑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叫住走在前方的吴七：“请问有看见一个很大的扳手吗？”

　　从醒来到现在，她都没找到扳手的蛛丝马迹，没有扳手对她来说就像美少女战士想变身丢了变身器魔卡少女樱找不到钥匙作者想断更却找不到理由一样可悲。

　　最后一个例子好像有点问题，算了不想了。

　　吴七老实地想了想，勾着下巴思索道：“没有呢，张叔叔带我见你的时候，你全身上下肌肉都在抽搐，其他的物品倒是没怎么见着。”

　　“……啊，是吗，麻烦你了。”九方七笑着回答。
　　下一刻她就像川剧变脸，脸色铁青地小声道：“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女音说：“……你晕了一次后胆子大了不少啊，竟然威胁作者。”

　　“我管你去死。”九方七身体依稀还记着逃亡时的惨状，此刻毫不客气唇语道。

　　那个女人沉默半晌，似乎看见她阴沉的摸样后可耻地更淡定了。

　　“这是设定的其中一环——动漫中的人物们给了我极大的灵感。众所周知，无论是云雀**的拐子，还是**精市永远不会掉落的校服，我们都能明白……”

　　“违反科学是成神的必要环节？”

　　九方七出口讥讽。

　　女音顿了顿，不受干扰道：“设定是万能的。只要有设定这一个词存在，就可以设定出白发苍苍的万人迷老头，也可以设定出玉臂万人枕的老人斑满面的百岁太婆。”

　　九方七顿时心生不好预感。

　　她刚从愤懑的世界里脱离出来，还未来得及洗心革面，就听见女音道：

　　“所以你的设定就是，只要双手举过头顶合十，大喊一声‘作者万岁’，扳手之神便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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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尽管有些时候不可抗拒的外部因素挡在身前，严严实实阖闭了出口的路，我们也不会一直软弱下去。再无能的家伙也会猛然爆发，这不仅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更是因为没有人会乐意忍受命运这个傻帽一直愚弄自己。

　　行动上的爆发也好，思想上的爆发也好，这都是表达情绪的一种。

　　于是在可疑停顿了几秒后，九方七抓回了自己出神的灵魂，冷漠地竖起中指。

　　“去死。”

　　走在前方的吴七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九方七依旧面无表情干笑了一声：“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噩梦，记起来有些可怕，所以不自觉就……”

　　“这样……”吴七露出理解的表情。
　　九方七的言论在这个丧尸遍地的末日里幼稚得可笑，可这个女生还是耐心地组织了一番言辞，安慰道：“噩梦虽然不会很快过去，但是活着就要坚持下去。”

　　九方七一瞬间怔住。

　　她的眼神散发出不可置信。

　　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何自己会有一种熟悉的错觉。

　　“我们到了。”吴七没有察觉到九方七的异样。她微笑地推开门，欢快地走了进去，清脆的声音招呼道：“孙爷爷，我把她带来了。”

　　吴七将孙老爷子夸得天花乱坠只此一人。可九方七眼中此刻映入的，却只是一个穿着普通保暖衣，面容有些病态灰白的老者。

　　他的眼睛平淡无奇，他的气势也不足为虑，他是一个走在人群里都可以轻易被忽略掉的普通老人，除了让座你绝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孙爷爷和蔼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一处小泥土堆，那看上去就像一把凸起的椅子：“坐。”

　　九方七听话地入座，吴七在触碰了一下孙姓老者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从医药箱里抽出一支支颜色各异的药剂，熟稔地将他们依量依次融合在一起。

　　“你就是小张救起的那个女娃子，今年多大啦？”

　　九方七下意识抬头，可那个女人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她只得按照自己实际被创造出的年龄回答。

　　“今年十八了。”她试图让自己显得稳重一些，莫在老者面前失态。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九方七。”

　　老人咳嗽了一声，喉咙里一阵浓痰压抑的声响，他面色浮现一丝红晕。

　　他的身体似乎十分不好，九方七想。
　　但是从吴七信心十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难以控制的苗头。

　　他复又大声咳了几声，才终于止住了。

　　“九方啊，少见的复姓。”孙爷爷手掌抹了抹老态龙钟的脸，或许这样能让他更清醒一些。

　　“一个人走在这个世间不容易，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