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作者》达摩尘香

2、第二夜

　　血迹斑斑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九方七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动静许久后，蹑手蹑脚溜出了屋子。

　　风依旧在悲泣哀鸣，没有人烟的街头让人心生凉意。九方七警觉地握紧扳手，询问：“为什么街上一只丧尸也没有？”

　　她迟疑了。

　　联想昨天遭遇的一切，九方七觉得觉得她极大可能会在无法预料的地点与丧尸们再次碰面。

　　女音低低笑了一声，说：“我只是设定了一个丧尸世界背景，但我不是命运，掌控不了你们的行为。真的放一个丧尸咬死你这个文就变味了，你走一步算一步比较好。”

　　这种回答往往什么讯息都得不到。

　　九方七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至少换一把武器。”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扳手，“没有便利的超能力和异能，至少换一把热兵器或者锋利点的冷兵器……”

　　女音叹了口气：“普通的手枪准度不够你爆头，冲锋枪射速高火力没却步枪厉害，你肯定不会用高射程的狙击枪。就算现在你□□强度超于一般人，端枪姿势不对后座力一样可以崩掉你这个菜鸟的手。冷兵器如长枪之流你肯定用得一塌糊涂，指不准丧尸没砍到就先自残而尽了。”
　　她温和地没有直接蔑视九方七的智商。

　　“……”九方七低头瞥了眼实在又顺手的扳手，闭嘴不语。

　　“这个扳手其实是一件上古神器。普通的扳手怎么可能轮番丧尸，在这个新颖卖点层出不穷的年代，我们不能走寻常路。老是手镯戒指之流读者也会腻的。扳手多好，体积小便于携带，况且只需要对着目标使劲一抡……”

　　“没事了，不用再传销了。”九方七缓缓捂住双眼，道，“你的循循善诱让我越来越觉得未来一片昏暗。”

　　九方七谨慎地又探身越过栏杆察看楼下的街道。左边是先前来的路，右边相较于来路陌生许多，但两者都是同样的荒凉寂静。事实证明丧尸们黑天白日地寻找食物，根本不像吸血鬼那样不能触碰阳光。她拨弄着栏杆上的螺丝钉，垂下双眼，考虑着哪一边把握更大。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九方七面无表情地朝天空竖起中指：“去死。”

　　寂静了几秒后。

　　“我们来谈谈和丧尸有关的问题吧。现在我们有理由认定，丧尸是愚蠢的。他们只能像野兽一样本能地猎杀人类，智商基本处于两三岁的幼儿水平，可惜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没有人类的多余情绪，那就是恐惧。”

　　“他们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生畏退却。正如你所说的，你并不清楚丧尸会从哪儿冒出来。若我真的去死，那么你的存活率绝对不会超过千分之一。”

　　……这是威胁。

　　九方七抽了抽眼角。

　　这个女人的心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如果你相信我……”女音忽然慢悠悠地说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什么？”九方七心里酝酿不好的预感。

　　“那就往12点方向猛冲，不要回头看。”

　　九方七立刻如脱弦的弓箭，风似地飞下楼，头也不回地往她说的方向狠命狂奔。风夹杂着小沙石刮在脸颊上，针尖般刺痛。

　　九方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此刻回头，她可能会惊吓得连腿都迈不开。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恶鬼地狱——

　　恶臭连天，腐烂的蛆虫蠕动在脏兮兮的烂肉里，可失去疼痛感的丧尸们浑然不觉。

　　这是一个丧尸群，速度相较九方七最先遇到的小丧尸慢了许多。但一只只成年丧尸不紧不慢紧随在活人身后，散发出腐酸与腥气混合而成的强烈臭味，移动时静谧得悄无声息。他们用血肉模糊的脚骨迈出一步，便留下一只血渍满满的脚印。

　　他们眼球耷拉在眼眶外，没有一颗是完好无损的。翻卷的皮肉犹如被野兽撕咬过，泛着漆黑的色泽。他们尚且还完好的皮肤已经开始长出点点白斑，甚至有白毛，过不了多久便会渐渐溃烂。

　　一群除了野兽本能其余什么都不剩的怪物。

　　他们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习惯丧尸的气味，”女音又在说话，“我把风向改成了顺风。”

　　“嗯？”不明所以然的九方七咬牙迸出个单字。

　　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她随时可能咬到自己的舌头，只得无奈地一字一字挤出整句话，“光改风向有什么用？”

　　后面追着的不是还在追吗。

　　“让那群丧尸消失！”九方七飞速越过一道狭长的栅栏，一刹那间回头瞄了一眼，膝盖一软差点倒地。

　　她头皮发麻。

　　“读者不会喜欢外挂太过无敌的，会显得很没有挑战性。”

　　“你到底行不行！”

　　体力在慢慢流逝，九方七心惊胆战地计算着她一路跑过的行程。
　　来不及感叹疯狂的速度，她满脑子都是被追逐的焦虑。纷乱如麻的大脑已经丧失了控制权，焦躁成了主宰身体的主要情绪。

　　她大吼，连咬到舌头都未能打破身体的麻木，舌头的知觉也在逐渐失去，更糟糕的事在后面——她连自己是否还在迈腿都感觉不到了。

　　可那个女人在沉默许久后，事不关己般置若罔闻道：

　　“虽然我是女的，但作者不能说不行。”

　　真的要疯了！

　　现在的九方七只是一只游弋在死亡边缘的幼兽。她徒有一副还没长齐的利牙，她卖力逃跑，只为了逃开死亡的怀抱。

　　眼睛通红，面目狰狞，她奔跑得全身肌肉都在颤抖。
　　她只能跑，哪怕魂惊胆颤，也绝对不能停下！

　　不能死，不想死！

　　“……九方七，前方一千米处有一座临时基地。那里有军方的部队、异能者，但途中有三只落单的丧尸。”

　　“跑到基地你就能活下去。”

　　九方七的身后，不知疲倦的人形野兽们突然齐齐抬起残破的头颅，不约而同哀嚎出惨烈的鸣叫。虽然已经不再思考，但是本能的狩猎冲动令他们察觉到了猎物想要逃走的欲望。

　　九方七尖叫，风刮进喉咙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刺痛令脑袋清醒了不少，她的神情扭曲。倏地用力一蹬脚，方才开始显露疲态的身体，居然更轻盈地奔跑在废墟之间。

　　而身后追赶的狩猎者们，也不甘示弱地增加了步伐的频率。

　　双方同一时间加快了速度。

　　然而九方七却肉眼看见前方一只长发披肩的女丧尸，如凶猛的狼狗，凌厉地朝她扑了过来！

　　那或许从前纯白犹如白雪的裙子，此时沾满了暗红凝固的液体。

　　年轻的女孩早已死去，窈窕的身段上的一堆蛆虫以及暗黄色的脓水无不触目惊心。小肠子拖在地上，有几节不知道是被吃掉了还是扯断在废墟之中，近距离观看只觉毛骨悚然的恶心。

　　她甚至可以看见丧尸破碎的眼球卡在扭曲的颈椎上，甚至闻得到一股难以言表的腥臭，甚至耳边已经闪过利刃般的细风，感受到丧尸的流涎淌在她的脸上。

　　九方七看着，木然地看着，茫然地看着，或者说眼睛透露出些许绝望地看着——
　　手中早已举起的扳手，疯狂地，像是要砸出一道生路般，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艳阳高照，这天气晴朗得太过诡异。
　　扳手在阳光下闪耀着银亮的光泽，九方七耳边同时响起了扳手摩擦空气发出的凌厉啸声。

　　啪！
　　嘭！

　　前一声是头颅与脖颈分离的闷音，后一声是头轰飞到铝制汽车站牌的声响。

　　九方七大口大口喘气，头也不回地继续拔腿就跑。冷汗一滴滴落下，她眼角淌下泪水，一脸脏兮兮，像个疯子。

　　风灌进眼里，耳里，嘴里。九方七狼狈不堪地跑动，前方一个巨大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她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依稀想起“望山跑死马”一词，一丝绝望笼罩心头。

　　女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冷静道： “只有一千米。”

　　九方七一个激灵，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她唇角滴落着鲜血，跑得越加快了。

　　离得越近，建筑本身便愈加清晰。

　　这个建筑的围墙由沙土制成，至少有十几米高，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支倒扣的碗。奇异的是看不见有任何可以进入的入口，也没有没有窗户。再往前一点看，建筑最上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